第176章 再來一次，你會怎麼選擇

初夏，上午，明媚的陽光從窗外照進教室，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輕聲喚道：「詩劍？詩劍？要上課了。」

靈詩劍懵懵懂懂的醒過來，從桌子上爬起來，坐著，向前看，視線由模糊變得清晰，課桌、多媒體、黑板，學生。

嗯，這是哪裡？

她又轉頭，向旁邊喚自己的人看去，邊上是個唇紅齒白但黑眼圈的少年，留著短寸頭髮、乾淨清爽的記憶中的那個男孩。

同桌，張子羽？

青澀的張子羽。

所以，現在是哪一年？

窗外有涼爽的風輕輕地吹進來，她長長的頭髮在微風中輕輕拂動。

她伸出手，捏了捏張子羽的臉，緊實的是年輕的肉體、嫩滑的是光潔的皮膚，她笑問道：「疼不疼？」

張子羽一把拍掉她的手，皺眉道：「你睡懵了啊？」

「嘻嘻！」靈詩劍想到了某種可能，開心得笑出了聲來。

她面朝向窗外，清晨的太陽剛剛躍出遠處的山峰、變得明亮，濕潤的晨風帶著花草泥土的清香拍在臉上。

這是十八歲那年的朝陽，這是十八歲那年的晨風。

十八歲那年的青春。

「子羽，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她嬉笑著、輕聲道。

張子羽看著她的側臉，伸手在她額頭上摸了摸，道：「也沒發燒啊？不會是學傻了吧？」

「我夢到我們高中畢業了，高考完后，我去了蜀山修仙，你去了江州大學讀書。」靈詩劍沒有理張子羽，看著遠處湛藍的天空，自顧自的呢喃，「七年後，我變成了蜀山年輕一代最強的劍仙，你變成了蜀山鋼鐵廠最年輕的工程師。」

「工程師？」張子羽嗤笑一聲，不屑道，「我怎麼可能是工程師？七年後，我至少也是個工科或者理科博士。

「都讓你少看點小說了，成天想些有的沒得，上回是拯救世界的女特工，這回就是穿越時間的女劍仙了？

「你說你有那個時間，多背幾個物理公式不好嗎？昨晚的測試，那麼簡單一道動量題都能做錯。」

那個絮絮叨叨的張子羽啊！

靈詩劍收回視線，笑盈盈地看向他，認真問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離開了，你會怎麼辦？」

「能怎麼辦？」張子羽撇嘴道，「該吃吃，該喝喝，好得不得了。那什麼，女人只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沒了你，我開開心心考大學，考研，考博，做研究，做科學家。

「怎麼的，這世界少了您老人家，它還不轉了是吧？」

十八歲的張子羽，夢想著做科學家，心氣比天還高。

「你這嘴可真硬啊！」靈詩劍笑著，一把拽過張子羽，起身湊過去，道，「來，讓爺試試，看看這麼硬的嘴親起來是不是軟的？」

「你夠了啊！」張子羽拚命掙扎，想把靈詩劍推開，「一天天沒個正經！」

靈詩劍最終也沒有親到張子羽，不是因為周圍有同學看著，而是因為有人喊了一聲，「老師來了」。

當教室瞬間靜寂，她也不再調戲這個年輕的張子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整理著衣服，靈詩劍向教室門口望去，那裡走進來一個身穿黑色西裝、套裙的美艷女人，她一手拿著長長的鐵尺一手拿著試卷。

她長得挺漂亮，身材也挺好，只是因為板著一張臉，老是像有誰欠她錢一樣，冷冷的氣質叫生人勿近。不討人喜歡。

這是他們班的班主任，也是數學老師，靈詩劍記得，她好像是叫紫雲老師。

紫雲老師，聽著挺奇怪，不知道是姓紫名雲還是什麼紫雲的，她倒一時想不起來。

紫雲老師走進教室，到講台上，冷冷的視線往台下一掃，盯了靈詩劍一眼，說道：「同學們將昨晚那張卷子拿出來。」

已經是高三下，再過兩個月就該高考了，早已經沒有新課講，都是試卷。

「卷子？」

哪張卷子？

靈詩劍不知道，她偷偷看了張子羽的卷子，又在課桌盒裡一陣倒騰，才將卷子翻了出來。

這時紫雲老師已經講了兩個題了。

不過問題不大，因為靈詩劍並不是很在乎。

她將卷子鋪在桌子上，拿起筆，雙手捧著臉，看著黑板上。

「是重生了嗎？」她想。

時間是高考前夕，地點是高中教室，她是靈詩劍。

可是，就算重生了，她又能做什麼呢？

她該往哪裡去，該做什麼。

改變人生嗎？

可是她的前世又有什麼需要改變的呢？

高考結束，被紫雲劍仙帶去蜀山，開始修仙，盡情釋放自己的修行天賦、劍道天賦，一躍成為蜀山最頂級的弟子。

這需要改變嗎？

選擇不去修仙，而是跟著張子羽去江州大學讀書，彌補沒有讀大學的遺憾嗎？

可是修仙跟讀大學，到底選哪個，根本不需要思考。

對於她來說，前世的路，就是最好的路。重來一世，也最多不過是帶著前世的修行經驗，於修行上錦上添花。

從這方面來說，她真不想重生。

但……

其他人呢？

跟她有關係的其他人呢？前世因為她而完全改變人生走向的其他人呢？

比如，受她影響最大的張子羽。

張子羽……

她歪過腦袋，看向張子羽，他正在專心聽課，一邊轉筆，一邊認可的點頭。

他的天賦，在學習上啊！

這一世，她沒有了修為，沒法為他溫養身體，也要帶他一起修行嗎？

她總感覺反而會耽擱了他的學業。

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著，她將聲音壓低，問張子羽：「子羽，如果，我說如果，可以修仙了，你要修仙嗎？」

張子羽聞言，轉過頭白她一眼，無奈道：「修修修，修你個頭！專心聽課！」

「我教你蜀山御劍術，像李逍遙一樣，你學不學？」靈詩劍又問。

「你看我像李逍遙嗎？」

「嗯，如果你要修仙，我覺得還是教你上清宗的《修身養心法》。思來想去，還是那個最適合你。」靈詩劍說道。

張子羽搖搖頭：「你真的入魔了。」

入魔？

靈詩劍不由得一愣，問道：「什麼？」

「咻~」

「啪！」

張子羽沒有回答，轉而一顆粉筆頭砸在了她的額頭上，靈詩劍吃痛，抬頭向前看，紫雲老師面無表情地盯了她一眼，又拿鐵尺拍了拍黑板，示意她認真聽講。

「嘻嘻！」靈詩劍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

當然了，雖然不再說話，她卻也沒有聽課，腦子裡還是有的沒得的亂想著。

重活一世，是過普通人的生活，跟著張子羽去江州大學；還是等著紫雲劍仙到來，將她接去蜀山……

思緒亂飛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當教室外的鈴聲響起，靈詩劍被拉回現實，她意識到已經下課了。

「靈詩劍！」

這時，紫雲老師點了她的名，「跟我來一趟！」

「慘了你！」張子羽幸災樂禍地笑道，「讓你好好聽課，不相信，現在滅絕師太找你了吧？」

靈詩劍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起身向外走去。

紫雲老師在前面帶路，出了教室，過走廊，下樓梯，一直沒有停，到了辦公室。

兩人走進辦公室，紫雲老師向自己的座位走去，靈詩劍在後面，往辦公室里打量，下課時分，辦公室里半個人影都沒有。

紫雲老師走到自己的位置，將鐵尺和卷子都放到桌子上，拉出椅子坐下，轉過身來，看著靈詩劍，問道：「想好了嗎？未來的路怎麼走？」

「嗯？」靈詩劍心裡猛然一跳，她抬起頭來，向窗外望去。

深秋傍晚，遠處的山都陰翳於朦朧之中，天空中是陰沉沉的，整個世界都光線暗淡，教學樓旁邊那棵銀杏樹，葉子黃了，冷風吹過，枯黃的葉子從窗前飄過。

「什麼路？」她問紫雲老師。

「是要讀大學，還是要張子羽？」紫雲老師問道。

大學？

張子羽？

大學不是大學，張子羽還是張子羽。

靈詩劍問：「我不能都要嗎？跟張子羽一起讀大學。」

「人不能太貪心！」紫雲老師答道，「因為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要麼讀大學，要麼張子羽，你只能選一個。」

靈詩劍問：「那麼，讀完大學之後還有張子羽嗎？」

「時間不等人，自然沒有了。」

「那麼，讀完大學之後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

「所以，如果選擇了讀大學，我就只能常伴青燈？」

「跟大學比起來，兒女私情算什麼！」

「老師！」靈詩劍聞言，臉色一正，鄭重地看著紫雲劍仙，沉聲說道，「你的道和我的道不一樣。你已然決定此生常伴大道，我也決定走兒女私情小道。

「因為我不敢想象，當我成仙的時候，身邊卻沒有一個人。

「師傅！我對抗不了孤獨，我放不下感情！」

此言一出，霎時間，那坐在椅子上的紫雲老師的西裝窄裙變了，悄然變成了紫色的古式長裙，她的短髮也變成了長發。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伸手拿起鐵尺，鐵尺一變，變作了一把劍，她緩緩飛起，從一個普通的老師變成了一代劍仙。

她人在半空，手持著劍，低頭俯視靈詩劍，喝問道：「孽徒！還不知悔改！」

靈詩劍站在地上，仰望紫雲劍仙，她的眼神變得淡然，含光劍在她手中顯現。

「借著見心境的心劫布置幻境，企圖將我困住，破壞我的道心，可惜你不知道，我早已見心。」她說道，「我的路是，我全都要！」

「安敢對我亮劍！」

那紫雲劍仙大怒，手中的劍，有劍氣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