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立足之地

第二天、

太陽東升。

「我真傻，真的，」

一隻蘿莉坐在小溪邊的石頭上，

抬起她沒有神採的眼睛來，接著喃喃自語。

「我單知道『討封』的風險很大，會被實力強悍的大漢打殺，但沒想到連翩翩少年郎都如此心狠。」

「我一清早起來，就在附近的山脈轉悠，希望能夠碰到一個命格夠硬，又面和心善的好人討個口封。我只是一個無害小精怪，從不傷人、不偷不搶。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帥氣少年郎，原本以為能得償所願，結果被變成這幅模樣···」

說完，但是嗚咽，說不出成句的話來。

···

「喂，你真的是妖？」

確定不是什麼搞笑的戲班子嗎！

在旁邊小溪中洗漱完畢后的李虞站起身來，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你已經化為了人型，怎麼看都不虧。再說了：你一隻松鼠，難道還想要身高八尺、腰圍八尺的體型不成？」

老娘是雌···女人！

忍不住同樣翻了個白眼的小女孩當然知道自己『不虧』，不但成功『討封』化形，還是和人類幾乎相同的完美狀態。雖然一頭金色的長發，頭頂還有一雙豎立的大耳朵，但只要挽個髮髻就能遮擋。

而普通的精怪討封，多半是連恐帶嚇，甚至動用武力。

結果就是半人半獸，窮凶極惡···要知道如果想修行人類的功法，越是貼近人類的模樣，越是事半功倍。從這一點上來說，她不但不虧，還得了大利。

但是——

嘩啦啦、

抬起右腳，上面掛著的鐐銬嘩啦作響，讓這隻金髮獸耳小蘿莉雙眼浮上霧氣、泫然欲泣。

「李爺，人家這幅身板受不住枷鎖，能不能···」

「不行！」

對此，李虞一口回絕。

「昨天晚上，是誰要我吃『罰酒』來著？」

「你也不用演戲了，我不是那種爛好人。你要是有什麼異常舉動——」

拍了拍掛在腰間的弓弩，李虞一臉淡然。

「我這人心善，弩箭不長眼！」

「哼，小氣鬼。」

在這隻松鼠蘿莉冷哼中，李虞坐在旁邊的石頭上。

「我問，你答。」

「第一個問題，現在是什麼年號、當今皇帝是誰？」

···

————

「先吃點『餐前水果』，」

過了一會兒，外出尋找食物的溫妮回來，將一堆李虞看不出種類的水果放下，然後提著手中被擰斷脖子的雞向小溪走去，準備製作真正的主菜。

至於李虞？

笑話，他連韭菜和雜草的區別都不知道，當然是坐等吃飯啦。

「從那隻超凡生物那裡，有獲取這個大陸的情報嗎？」

「嗯，有不少。」

半個小時后，吃著溫妮做的烤雞，李虞用力的咀嚼著『清淡無味』、『又老又材』的雞肉，一邊轉述他從松鼠那裡獲得的情報。

「首先，這個被稱為『西大陸』的地方，目前由一個名為『大周』的國家統治。」

說到這裡，李虞都忍不住想揉太陽穴，看到手上的油脂才作罷。

這裡的歷史，和李虞前世的歷史書上差不多。之所以說差不多，那是因為同樣存在夏商與西周，東周分兩段；春秋和戰國，一統秦兩漢；三分魏蜀吳，二晉前後延；南北朝並立，隋唐五代傳。

但是在這個世界，強者隻身轉戰千萬里，一劍曾擋十萬師不是誇張，而是事實。修士騰雲駕霧、斬龍脈弄風水、白日飛升也是言之鑿鑿的記載，簡直就是魔幻版的天朝史。

而這個『大周』就是五代十國的『後周』，卻不知為何太祖郭威並沒有早早病故，而是撐到了七十一歲。

作為本就是『黃袍加身』起家的郭威，自然沒有給禁軍將領趙匡胤『學習』的機會，順利的將大周傳承了下來。

嗯，沒錯，

最先玩『黃袍加身』的其實是他，趙匡胤不過是向自己的『老領導』致敬。

而郭威此人，生於亂世，長於軍伍，提倡節儉、嚴懲貪官，也正是在他的精心治理下，原本的『宋太祖』趙匡胤才能獲得一個堅實的後方統一天下。

總之，在郭威沒有早早病逝的這個世界，趙匡胤最終是成了大周開國第一猛將。

如今大周建國百年，中原腹地國泰民安、頗有盛唐之風···

「而我們所處的地方，是大周的『黔中道』。」

李虞隨手在地上畫了一張『雄雞』地圖，然後點了點靠近『雞屁股』的位置。

「這裡大部分是山林地貌，交通異常困難，人類聚集地稀少，屬於大周政府統治力薄弱區域。各種妖魔鬼怪···也就是超凡生物數量眾多，以及逃犯、邪教徒、亂七八糟的東西潛伏。」

嗯，所謂的『黔中道』等同於李虞那個世界的貴州、包括一部分重慶湖北湖南的區域，是典型的窮山惡水！

「而隔壁的『劍南道』、以及更西方的大片土地，被『巴蜀鬼坊』佔據，公然與大周畫地而治——據說其首領『長生大帝』是陸地真仙般的人物···當然，這些都是那隻松鼠的話，是真是假還不得而知。」

「也就是說，在我們附近有名為『巴蜀靈魂教派』的組織，其信奉的神祇『永恆君王』能夠與統治西大陸的王國『周』抗衡？」

啊這···

聽完溫妮的理解，李虞想了想後點頭。

「是這個意思，」

「那麼，我們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對於溫妮來說，不管是『靈魂教派』還是『永恆君王』都離她太遙遠，現在最主要的目標就是找個地方先穩定下來，同時讓李虞成為超凡者。

「接下來當然是融入當地的人類社會。只不過···」

他們沒有身份！

不管是李虞和好，溫妮也罷，都是不折不扣的『黑戶』。

區別只不過是一個從『藍星』穿越而來，另一個從隔壁的大陸潛入這裡。

從松鼠蘿莉口中得知，這『大周』早已經推行了戶籍制度，無戶無籍之人就是『賤民』。而賤民的待遇嘛···雖然松鼠蘿莉沒有說，但李虞用腳指頭都能想得出來。

那就是殺了也不犯法的區區『賤民』！

「身份和超凡力量，都必須在短時間內解決。那麼——」

李虞的目光落在了手機導航上的灰色地名『樂源』上，根據松鼠蘿莉的說法，這個縣曾經有幾十戶人家，丁口數百。卻在一月前遭了鬼患，全縣死傷枕籍，幾乎被夷為平地！

附近的夜郎、麗皋兩縣已經緊閉城門，全縣戒嚴，向上級珍州發出了求援。

然而還是那句老話，黔中道的交通讓人絕望，真正望山跑死馬的延綿山林地貌，等珍州向黔中道的首府『黔州』彙報，然後那邊派高手過來清除鬼患，也不知道要多久。

其實在事發之前，珍州就已經向首府求援，而首府黔州的確也派了人手過來：就是那些拿李虞和溫妮當炮灰的兵匪！

如果有那支成建制的專業軍隊在，樂源縣就算不敵，起碼也能讓平民撤退到安全地方。結果那支從劍南道調過來的軍隊誤期未至，導致整個樂源傷亡慘重，因畏懼軍法，索性做起了盜匪。

當然，這些內情李虞並不清楚。

「樂源縣就是我們的機會，」

既可以通過那個所謂的『鬼患』評估一下這個世界的戰鬥力，打怪掉材料；也可以嘗試著融入這個世界。

溫妮帶有『西方人』的相貌特徵，還不太好偽裝；但是李虞可是根正苗紅的天朝男兒，說是樂源縣遺民，也不是不能矇混過關嘛。再加上那個縣如果被官府奪回，必定要填充人口：那個時候多半會對人員審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出發！」

？

「哎，我也要去嗎？！」

眼看李虞伸手指向自己，金髮獸耳的松鼠蘿莉一臉震驚，而李虞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

「看你也是個可造之材，就留在我身邊做個侍女，——你不會不願意吧？」

面對李虞身後用短刀修指甲的溫妮，松鼠蘿莉淚流滿面。

「多·謝·少·俠！」

「對了，你有名字嗎？」

兩人一蘿莉（？）開始上路，李虞邊走邊問。怎麼說也是『隊友』，總是松鼠松鼠的叫也有點不尊重妖。

「飛鼠，我的名字。」

「雖然我現在還沒有血脈覺醒，總有一天···」

提純先祖血脈，凝練大妖法身身；到時候你我角色互換，老娘一定讓你知道什麼叫殘忍！

「好志氣，加油。」

李虞隨口回了一句，他好歹也是讀過山海經的，自然知道什麼是飛鼠。

《山海經·北山經》記載：東北二百里，曰天池之山，其上無草木，多文石。有獸焉，其狀如兔而鼠首，以其背飛，其名曰飛鼠。

————

就在李虞向著樂源縣遺址而去的時候，還有另外兩支和那裡相關的人員正在向同一個方向前進。

「翻過一座山後還是山，幾時才抵達樂源縣？」

山林中四道人影飛馳而過，就像是貼地滑翔。其中一名背著長劍，梳著髮髻、做青衣遊俠打扮的少年忍不住抱怨。

雖然他展開身法、能夠身輕如燕、縱躍數米、無視灌木雜草，但『炁』的消耗也不容小覷。這樣下去，等抵達目的地的時候，還剩下多少戰鬥力都是個問題。

「哈，你們中原人就是嬌氣。」

帶路的是一名身穿黑色無領對襟雄衣，黑布包頭的男人。他腰掛小鼎、手持彎刀，赤足飛馳中不斷以彎刀斬斷沿途灌木樹枝，明顯是負責開路的人。

「這點山路就受不了？」

「這哪有什麼路，分明就只有山！」

另一位同樣背著長劍，身穿女性青色勁裝，長發梳成反綰髻的少女也忍不住開口。

他們兩個是山南道『雲劍宗』的弟子，這次被派來黔中道出任務，敵人沒見到，面對茫茫大山就幾乎先跑斷腿。

「行了，」

在三人後面，殿後的是一名身穿黑色官服、腰懸玉佩、腳踏黑靴、手持長刀的男人。最醒目的是他臉上的面具：純白、光滑、上面除了幾個孔洞之外別無一物，如果有專研星象占卜修士，一眼就能看出他面具空洞乃是星宿之形。

哪怕是飛馳在這密林灌木之中，這黑衣面具人依然衣衫筆挺、身形如槍。

「清理掉樂源縣的鬼患和逃兵后，你們想怎麼抱怨都沒問題。」

···

聽到身後之人的話，兩名『雲劍宗』的弟子不再開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怕是他們這些名門正派，也必須聽從官府的調遣。

而且因為之前逃兵的原因，這次連『青羅司』都派了人來：就是後面那個黑衣白面的星官，既是壓陣，也為督戰。

「不過是一群不入流的兵匪，兩名丙等下位的武人和修士，看我二人翻手滅之！」

青衣少年劍客丟下一句，他和師妹可是丙等中位，沒道理會怕那些逃兵。

「但願如此，」

最後面的黑衣白面具的星官不置可否回了一句，在他的職業生涯中，見多了各種意外，沒能回到自家駐地之前，都不敢說安然無恙。

————

「老大，真的要是去樂源縣嗎？」

另一個方向，剩下的十來個兵匪在山林中前行，魁梧大漢猶豫著開口詢問。

樂源縣，絕對是他們不想提及的一個詞，因為那個鬼地方的原因，導致他們不得不面對仗四十、流放玉門關的懲罰。一群人才索性直接淪為了匪盜。

「此行我等損失不小，在樂源縣採補一番再做打算。」

這是盔甲隊長給他們的理由，但是朝廷肯定會再次派人下來處理樂源縣的『鬼患』，到時候他們和對方撞上，豈不是自尋死路？

所以當聽聞他們的老大要去那個地方，剩下的兵匪又如何樂意？

「無妨，我已經突破到丙級上位。」

渾身披掛著山紋甲，臉色冷硬的嚴姓隊長領頭向樂源縣而去。

「如果遇到朝廷的鷹犬，正好拿他們的腦袋作為進身之階，前去投靠『巴蜀鬼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