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陰差平陽

「李虞，」

身後傳來溫妮小聲提醒，而李虞只是微微擺了擺手。

他當然知道有問題：樂源縣遭遇鬼患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眼前這個小女孩，怎麼可能在這兇險之地獨自生存這麼久？何況在李虞的手機上，這座鐵匠鋪裡面並沒有任何『活物』：不管是人類還是肉屍。

「你說的就是我姐姐！」

躲在裡屋的小女孩聽完李虞的描述之後，興奮的猛然點頭。

「姐姐逃出去了？太好了，那媽媽呢？」

在李虞表示不知情后，躲在門後面的小女孩咬了咬嘴唇，終於從門背後『走』了出來。

「大哥哥，您如果看到我爸爸，能不能讓他來接我。」

說著，小女孩似乎覺得這樣拜託人太沒誠意，上前幾步，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將一枚陀螺遞給李虞。

「這是爸爸給我做的玩具，送給大哥哥。」

這是枚用小樹榦削成的木質陀螺，下方釘入了一枚鐵釘，對李虞等人來說只是毫無意義的東西，但是對小女孩來說，卻是爸爸對她愛護的證據。從她不舍的眼神中就能看出，這是她的寶貝。

「爸爸出去打壞人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我一直躲在柜子底下，等啊等~~可是等了好久都沒人來接我，還有媽媽、姐姐，我好想他們···」

「我不要你的陀螺，」

李虞嘆了口氣，上前一步將手放在小女孩頭頂。

「告訴我你爸爸的模樣，我會留意的。」

————

「李爺、李大爺！」

離開鐵匠鋪之後，小蘿莉飛鼠忍不住小聲的質問。

「在外圍打打肉屍，順便拿點沒人要的東西作為盤纏，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對吧？」

不等李虞回答，只有半人高的蘿莉就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

「現在卻要去幫個小鬼頭找爸爸，而且她老爸多半早就已經死掉了。」

「這太蠢了，一點好處都沒有。溫妮姐，你說呢？」

蘿莉飛鼠轉頭詢問旁邊的溫妮，試圖拉個人來支持自己的觀點。

「我聽李虞的，」

然而溫妮只是平靜的回答，她擅長戰鬥、所以指定計劃這種事情就交給李虞。

並非說她不懂得思考，而是一種對同伴的信任。

···

「我明白你的意思，飛鼠。」

躲在間土屋的後面，李虞一邊觀察手機規劃路線一邊開口。

「那個小女孩已經死了，我們看見的是她的魂魄。她爸爸多半也遭了毒手，不過——」

「如果只是順路的話，我不介意幫助別人。」

如果要李虞犧牲自己成全他人。

抱歉，那不可能的！

「根據小女孩的說辭，她的爸爸前往這個村···縣城的正門抵禦鬼患，我們先去看看情況。」

「還有，別叫我李大爺，」

「總感覺你在罵我。」

不，不用感覺，我就是在罵你！

金髮獸耳，半人高的小蘿莉內心吐槽，完全不明白為什麼『人類』這種生物會為了其他人而涉險。

————

雖然其他人都稱這裡為『樂源縣』，

但在李虞看來，幾分鐘就能從東側來到正面，這裡規模充其量不過是村莊罷了。當三人來到位於山腳正下方，由一道木質柵欄組成的『縣城門』旁時，看到的就是濃霧中十幾個徘徊的身影。

「哎，雖然早有預料···」

在那十幾個身穿麻衣，手中拖著斷裂長槍、殘破盾牌的民兵當中，一名身材高大、絡腮鬍、披掛著鑲嵌甲、手持鐵鎚的人影赫然在內。沒錯，這就是那個鬼魂小女孩的父親，這個『縣城』的鐵匠！

常年打鐵讓他渾身肌肉，兩條手臂更是粗如大腿，鐵鎚被用布條死死的纏繞在手臂上，渾身血污證明他經歷過一場苦戰。

可惜如今這個男人已經臉色僵硬、膚色鐵青、雖然看不出什麼外傷，但明顯已經被轉變成了殭屍！

「少爺，」

被李虞否定之後，飛鼠從善如流的將他的稱呼改為了『少爺』。

「你不會真的想要幫那個小鬼，把她老爸給弄回去吧？」

飛鼠小蘿莉一臉『你想死別拉上我』的表情，伸出白嫩的食指。

「看到那傢伙的膚色沒有？」

「那可是『黑僵』的標誌，這個鐵匠活著的時候絕對是個武人，現在死了更不好惹。你要真準備多管閑事，那就先放了我吧，就當是行善積德：我以後會記得給你燒點錢紙下去用的···」

「溫妮，你怎麼看？」

李虞並沒有因為小蘿莉飛鼠的話生氣，而是轉頭看向旁邊的少女。他們三人中，溫妮才是真正的戰鬥力。

「不行，」

溫妮平靜的搖了搖頭，

「一隻防禦類型的超凡生物，加上十幾隻衍生物，我不是對手。」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對於李虞來說，來這裡的目的已經達到：換了身乾淨正常的衣服，翻到了不少銅錢，已經有了啟動資金。接下來先研究如何成為超凡者，然後再慢慢考慮身份的問題。

「撤，」

遠處那十幾個民兵模樣的殭屍已經超出了李虞等人的能力範疇，他當然不可能頭鐵的上去硬拼。雖然那個小女孩的魂魄註定等不到她的爸爸，但李虞也只能表示愛莫能助。

李虞的同情心有，但是不多。

要他為了別人捨生忘死、不是不可能，但起碼得是和他親密的人。

這滿是肉屍、殭屍的村鎮對於別人來說自然是龍潭虎穴，但對於李虞來說確是閑庭信步。輕鬆就帶著溫妮和飛鼠悄悄的離開，這就是手機的導航功能強大之處——

什麼東西？！

不斷關注手機的李虞猛然停下腳步，

因為之前明明空無一物的導航地圖上，突兀的出現了一個白色圓點，就在三人前方不遠處！

「那邊的朋友，請出來一見。」

在李虞抬起弓弩對準前方房屋小巷開口后，輕笑聲傳來。

「呵，幾位不必緊張。」

伴隨著溫和的聲音，一名身穿白色圓領袍衫，窄袖長靴，面帶微笑的青年從房屋旁走了出來，面對李虞三人遙遙拱手一禮。

「某家平陽，乃是一名陰差。」

陰差？

面對李虞微微瞥過來的詢問目光，旁邊的小蘿莉飛鼠低聲解釋：

「所謂陰差，就是十殿閻王手下的『做公人』，和朝廷的官差一樣。只不過他們管的不是活人，而是所有生物死掉后的魂魄。」

「你這小妖，倒有幾分見識。」

對面的青年皮膚透著一抹粉紅，滿頭銀髮被整齊的束在頭頂，五官俊朗，和藹中帶著一絲難掩的高傲。

如果他沒有自我介紹，不管是誰都會認為是個勛貴子弟，而不是什麼陰差。

「生死輪迴，本是世間真諦；因果報應，合該地府管轄。」

等李虞拱手回禮后，這名紅膚銀髮青年侃侃而談。

「如今有人擾亂生死，將此間居民魂魄囚禁於屍首之中，肆意奴役驅使。此舉實乃有違天意，——不如你我等人合力破出邪法，也好還世間一個公道，兄台以為如何？」

？

「少爺，別聽他說得大義凜然。」

小蘿莉飛鼠瞥了對面自稱『平陽』的陰差一眼，躲在李虞後面飛速解釋。

「『陰差』捉拿本已死亡卻滯留人間的魂魄，以及將誤入陰間的生人安然送出，對他們來說本就是一種修行。如同武人打熬筋骨、修士拓展經脈、妖怪吞吐日月精華、是於他有利的事情，可別被騙了白白幫忙。」

哦，還有這種修行方式？

這個『飛鼠』雖然實力不濟，但是懂得各種東西卻不少嘛。

不過李虞並不准備和眼前的這位『陰差』過多糾纏，且不說對方實力未知，光是他效力於『閻王』這一點，就足夠讓人重視：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閻王有沒有那種『本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的豪氣，但小心無大錯。

「這位陰差大人，我等只是路過，無意捲入其中，請容許我等告辭。」

面對態度不卑不亢的李虞，對面的青年微笑著擺了擺手。

「小友不必如此，某家雖為『轉輪王』做事，不過是名陰差罷了。不入流的小吏，可當不起『大人』的稱呼。」

說完，青年上前幾步，在溫妮戒備的神情中，直接牽起李虞的手。

「某家與小友一見如故，託大叫聲賢弟如何？」

？！

「咳咳，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對方如此自來熟，讓李虞都有點扛不住，不得不趕緊轉移話題。

「不知···平陽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不過大哥確是需賢弟鼎力相助。」

隨著這名自來熟的陰差一番解釋，李虞才慢慢的了解情況。

簡單來說，陰差是管死人的，對付魂魄殭屍自然手到擒來。但這個縣城發生的鬼患，背後有『人』在操控。而那個人，卻不是這個貴公子模樣的陰差能夠對付，所以他才會如此熱情的邀請李虞三人留下『共襄義舉』。

「賢弟莫慌，」

沒等李虞拒絕，名為『平陽』的陰差就繼續說下去。

「那名邪修實力不過丙等中位，如今正躲在縣令家中埋頭練屍，只要你我聯手定能拿下此獠。」

「一者，為世間除害；二者，奪回樂源縣；三者···」

第三，你還能獲得大量修行『經驗值』。

李虞無奈的瞥了這位『平陽兄』一眼，雖然可以拒絕他，但如果這個傢伙真是什麼『陰差』，還是不要把話說得太死比較好。

「兄台所言極是，然小弟除了手中弓弩，卻沒有其他殺伐手段。慚愧~~」

「賢弟莫謙，你這兩名僕從，可都是不弱。」

拉著李虞的手不放的熱情陰差『平陽』指了指溫妮和飛鼠，讓李虞內心嘆了口氣。

果然，

這個陰差是看中了溫妮的戰鬥力。那麼：

「平陽兄既為陰差，必定身懷異術，可否讓我等開開眼界，也好為接下來的戰鬥準備一番。」

既然這個『牛皮糖』甩不掉，那乾脆就和對方合作看看：如果他的實力足夠碾壓己方三人，根本就不需要如此死纏爛打。就算有什麼陰謀詭計，也只能見招拆招。

總不能直接給這個笑得讓李虞膩味的傢伙臉上來一箭吧？

雖然李虞不是沒有這個想法，但想到對方的『職業』，還是壓下了這個不靠譜的衝動。

「這是自然，賢弟請看——」

拉著李虞大步在霧氣中穿行，當一具肉屍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這名陰差並指成戟，遙遙對準肉屍一指。

「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