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組隊潛入好人村(下)
「這法子可靠嗎?」
「當然可靠,你看他那噸位,絕對能行!」
鐵絲網牆下,道士手拿兩隻烤魚,懶洋洋地對旁邊的司馬北說道,「小時候玩過蹺蹺板吧?我的靈感就是從那兒來的,只要長得厚重的這邊突然跳上去,另一端比較輕的就會飛起來……只不過在飛的時候要注意一下姿勢,盡量不要臉面著陸,容易整容!」
司馬北看了看道士平整的臉,點頭道,「太平整了確實不好,但牆那邊是草地,應該問題不大……」
二人說話間,任采已經站上了臨時製作的簡易蹺蹺板一端,惴惴不安地看著十米之外的神父,右手哆嗦著比了一個ok的手勢。
神父當即會意,雙手虛握成拳,輕啐兩下,然後扭著屁股小步快跑起來,在接近蹺蹺板另一端時,猛然越起,重重地砸落下去。
嗖!任采立時被彈飛,既驚又喜地越過鐵絲網牆,臉上笑容還未完全綻放,又很快地僵住,倒栽蔥地扎在草地里,連一聲哀嚎都沒有發出便暈死了過去。
排在任采後面的陳陽見狀,當即滿臉肉痛地齜牙咧嘴,扭扭捏捏地不肯上前,結結巴巴道,「等一下,別著急,待我調整個姿勢……」
旁邊趙剛飛起一腳,正正地踢在陳陽屁股的傷口處,怒聲道,「婆婆媽媽的,娘們兒都比你勇敢!快滾過去,老子還等著呢!」
陳陽頓時感到屁股傳來一陣劇痛,疼得立刻跳了起來,剛巧落在蹺蹺板上。
已經退回十米之外的神父見狀迅即又一次小步快跑,縱身跳上蹺蹺板另一端。
嗖!陳陽也飛了出去,成功越過鐵絲網牆,只不過與任采不同之處在於,他是屁股著地的。
連綿不絕的哎喲聲在草地上響起。
趙剛惡狠狠地瞪了陳陽一眼,「小聲點,你是不是巴不得把好人村的人都招來!」
陳陽聞言一驚,立馬捂著自己的嘴,嗚嗚地痛嚎著。
趙剛大步流星地踏上蹺蹺板,面無表情地對退回原位的神父點了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神父深吸一口氣,又一次小步快跑沖向蹺蹺板,一躍而上,因為有了前兩次的經驗,這一回神父的臉上毫無忐忑之色,跳上蹺蹺板時也沒有半點遲疑,甚至嘴角還抿著一絲自信的笑。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飛起來的是他自己。
由於他所在的一端離著鐵絲網牆稍稍有些遠,故而前半身剛剛越過鐵絲網牆,整個人便開始下墜,寬大黑色修生道袍鉤在了鐵絲網牆的尖刺上。
神父眼看自己就要被拉回去撞上鐵絲網,瞬即六魂皆冒,慌忙地解開修生道袍的扣子,卻還是晚了半步,當他解開修生道袍時,他的臉已經貼在了鐵絲網牆上。
吱吱。
一股燒焦的臭味在空中緩緩飄開。
趙剛看了看黑著臉倒下的神父,無辜地舉起手中的鐵鎚道,「不賴我,是這鎚子加了點重量,我先前報的數據絕對沒錯!」
司馬北麵皮抽動一下,緩步走過去,指了指蹺蹺板的另一端,沒好氣道,「你站到那邊去,也不用你跑,站穩了就行。」
趙剛癟了癟嘴,走到神父先前跳躍的蹺蹺板一端,緊握鐵鎚站定,昂首道,「來吧,隨便你用什麼姿勢,肯定比那神棍牢靠!」
司馬北翻了一個白眼,退後兩步,雙腳一抬,迅速跳了上去,一個後空翻,穩穩落在好人村的草地上。
道士此時已吃完一隻烤魚,瞧見此景,立刻將剩下那隻烤魚扔向司馬北,豎起大拇指贊道,「好活兒,當賞!」
司馬北右手一伸,精準地接住那隻烤魚,卻沒有下嘴撕咬,斜眼道,「君子不受嗟來之食,更何況這條魚還沾了你的口水!」
道士嘖嘖嘆了兩句「有風骨」,隨後不等趙剛反應過來,速即輕身躍上蹺蹺板,飄然飛過鐵絲網牆,正得意自己的姿勢優雅時,卻因為體重過輕,飛得稍遠了一點,正面撞在了一棵大樹上,驚散幾隻麻雀。
趙剛看著眼冒金星從樹上滑下來的道士譏笑一聲,環顧四周,忽地想到什麼,立馬對拿著烤魚悠然離去的司馬北繞了繞手,高聲喊道,「喂!別走啊,我還沒過來呢!」
司馬北沒有停下腳步,背對著趙剛揮揮手道,「你去找別人吧,一般打團也就需要五個人,我們這邊已經滿員了!」
趙剛登時怒火中燒,舉著鐵鎚破口大罵起來,一時太過激動,竟掄起鐵鎚砸向鐵絲網牆,全然忘記了自己的鐵鎚就連把柄都是鋼鐵鑄造的,結果自然不太美好……
司馬北聽著背後傳來一陣吱吱微響,搖頭嘆息一聲,瞄了一眼還沒醒過來的其餘四人,摸了摸咕嘰咕嘰的肚子,走到一條小溪邊,清洗了一下手上的烤魚,而後鑽進一片密林里,找了一棵枝繁葉茂的高樹,緩緩坐下,一邊撕咬著烤魚,一邊從兜里摸出一個速記本和幾張照片。
密林深處,很快便傳出細微的沙沙聲響。
是清風拂過的聲音,也是司馬北在速記本上奮筆疾書的聲音。
林蔭下的司馬北面色沉靜,與之前弔兒郎當的形象完全不同,簡直判若兩人。
指甲蓋長短的鉛筆在本子上飛快地勾勒著這些日子來走過的所有道路。
他的大腦里也眨眼間建造起了小島的模型,然後很快地又依照速記本上的路線圖完善出壞人村的各類建築。
緊接著,司馬北望了望天邊的落日,開始認真觀察左前方一棵小樹在地上的影子,通過推斷的太陽高度角,在速記本上不斷演算著小樹的經緯度。
北緯30度,東經104度。
司馬北看著本子上的計算結果,砸吧一下嘴巴,「還在國境內,離d市並不遠,大約300公里……謹慎點,明天再算一遍。」
說完這句,司馬北又拿起那幾張照片,盯著其中兩張綠裙子小女孩的照片,輕嘆道,「張小滿,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讓我接這單活兒其實是為了找你的大女兒嗎?說起來,這閨女也叫過我幾天叔叔,即便你不這樣算計,我也會幫忙的……」
感嘆著,司馬北放下那兩張小女孩的照片,拿起了另外一張粉色短袖女孩的照片,眼前不禁浮現出那晚一鳴偵探社內的情景。
一周前的某天晚上,天黑得比平時更早一些,還揚著綿綿細雨。
司馬北坐在一鳴社的窗邊,泡上一碗味道很重的老壇腳踩酸菜速食麵,百無聊賴地望向窗外,觀察起那些在雨中匆匆來往的行人,以此鍛煉自己的觀察力和預判能力。
人只有極度無聊的時候,才會做著這些無聊的事情,就像張小滿在住院期間無聊的時候喜歡數著一瓶藥水有多少滴,司馬北則是喜歡觀察行人的表情動作。
通常他無聊的時間只有三分鐘,因為一碗速食麵泡好只需要三分鐘。
所以,司馬北在三分鐘后收回了目光,正當他揭開泡麵碗打算猛吸幾口的時候,一對神色緊張的中年夫婦走進了一鳴偵探社。
司馬北一眼就看出了這對夫妻的生活必然十分窘迫,所以已經準備好無論對方有什麼案件要委託,都盡量委婉地拒絕。
不是他沒有同情心,實在是他如今沒有時間浪費在不賺錢的生意上,還有三天就到了要還房貸的期限,他現在兜里卻只有買幾碗速食麵的錢,雖說房子不是他在住,自己確實可以不必緊張,但總不好讓那些本就無家可歸的孤兒再次失去依靠吧。
想到這些,挑起兩根麵條喂進嘴中嚼了嚼的司馬北輕嘆一聲,只覺得今天的老壇腳踩酸菜泡麵格外酸澀。
那對夫妻臉上的表情也很酸澀,滿臉疲憊的中年男人縮著脖子,緊了緊身上已經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而他的妻子則是眼巴巴地看著司馬北吸溜泡麵。
中年男人似乎注意到了妻子的無禮行徑,重重地咳了一聲,卻險些將肺葉咳出來。
妻子當即驚醒,急忙拍著中年男人的後背,輕聲說著些關懷話。
中年男人擺了擺手,走到司馬北辦公桌前站定,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請問……這裡是一鳴偵探社嗎?」
司馬北皺了皺眉,懶懶地指了指門口懸挂招牌的地方,又指了指男人工裝上已經模糊的幾行字,「鐵陽集團的員工最低也是專科畢業,應該不會不認識門口招牌上的字吧。」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和妻子對視一眼,忽地跪了下去,面色悲戚道,「您應該就是司馬先生……請您一定要幫幫我們!」
司馬北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一些,將手中的泡麵重重放下,冷冷道,「我不喜歡別人跪我,我特么又不是皇帝……有事說事!」
中年男人在妻子的攙扶下慢慢站起身來,歉意地說道,「我們也不喜歡跪別人,只是那位張教授告訴我們,如果我們不下跪,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司馬北聽見張教授三個字,頓時恍然,癟著嘴道,「你們是張小滿那貨介紹過來的?」
中年男人拉開工裝外套的拉鏈,從懷裡取出一張印著德川大學標誌的名片,小心翼翼地答道,「我們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名片上的這位教授,只不過像我們現在這副情景,也沒什麼值得騙的了。」
司馬北接過名片,翻到正面細細一瞧,盯著張小滿三個字下方一長串字母和數字組合的密碼,點了點頭道,「是他沒錯……一般大學教授懶得做名片,更懶得在名片上做暗號,只有他才那麼無聊……剛才聽你們的口氣,連騙子都對你們沒興趣了,大概是在尋找失蹤女兒下落方面已經被騙了不少錢吧?」
中年男人驚了一下,瞪大眼睛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的女兒失蹤了?」
司馬北指了指中年男人腰間懸著的鑰匙扣,淡淡道,「我想,沒有一個大男人會用美少女戰士的鑰匙扣吧……」又抬手指了指中年男人妻子身上的外套,補充了一句,「你老婆身上這件衣服很不合身,而且那還是一件中學校服,雖然上面已經看不見學校的名字了,但它的款式就是東湖一中校服那種……」
中年男人原本黯淡的雙眼中忽地亮了起來,對身旁的妻子使了一個眼色,沉聲道,「拿出來吧,我相信這位司馬先生一定可以幫我們找回女兒!」
妻子咬了咬嘴唇,立刻拉開校服的拉鏈,從破舊的毛衣下面拿出一個用牛皮紙包裹著,約莫有兩塊磚大小的物件,輕輕地放在司馬北的桌上,紅著眼道,「這是我們賣了房子剩下最後的錢!請你一定幫我們找回艷艷!」
中年男人從兜里摸出一個皮子已經開裂的錢包,取出一張粉色短袖女孩的照片,一臉庄肅地躬身遞向司馬北,誠懇地說道,「麻煩您了!」
失蹤案件最是麻煩,時間久遠的失蹤案件更是麻煩,因為所有你可能找得到的地方都已經找過了,剩下的自然是不可能找得到的地方。
但司馬北最終還是接下了這宗案件,或許是因為中年男人的委託金足夠支付他一年的房貸,或許是因為那對夫妻是張小滿介紹來的,又或許是中年男人的妻子也喜歡吃老壇腳踩酸菜泡麵……
很快地,他便追查到了一條重要的線索,那對夫妻失蹤的女兒最後見過一個男人,而張小滿的大女兒失蹤前也和那個男人有過接觸。
那個男人叫張濤,最後出現的地方正是岷江大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