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草稿十

不知道過了多久，三月的手指動了動睜開了那沉重的就像灌了鉛的眼皮。

我，還活著……『』

這是三月的第一個念頭。

小蒼蘭，卡爾院長，艾琳院長，他們在哪……

三月想要站起身，可是他發現自己根本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現在的他除了能眨眨眼之外做不了任何動作。

在幾次嘗試全都無果后，三月試著從四周牽引魔能來給自己修復身體，可是他卻發現自己的神識碎了，碎到三月現在能保持清醒都是個奇迹的程度。

虛空里什麼都沒有，三月睜著眼數著時間，他已經在這裡呆了三億一千五百三十六萬秒了，現在的三月每天的體力只夠他用自己的雙手在這裡爬出大概十米不到的距離。

他不知道自己還要多久才能爬出這片死寂的天地。

教堂黑霧之外的世界時間只不過流逝了短短的幾分鐘，而教堂里的時間跟虛空是同步的。

教堂里，卡爾靠著長椅打著盹，洛林坐在他的身邊陪著他。看著垂垂老矣的卡爾洛林的心裡儘是苦澀。

卡爾卡諾斯，帝國萬年來除了兩名神王之外最強的魔法師，明明有著近乎無盡的壽命，可是卻在三百年前為了救自己這個誤入深淵的傢伙受了無法逆轉的詛咒，生命每時每刻都在流逝。

短短的三百年裡卡爾的壽命就所剩無幾，現今更是離死亡只差一步。

洛林摘下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堪稱絕色的容顏，只是那血色的眸子里儘是哀傷。

「老傢伙，你不在了我該怎麼辦啊。」洛林捂著嘴想要忍住不讓自己哭出來，可是終究是哭出了聲。

洛林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面對卡爾的離去，她不想去面對，但她知道死亡已經到來多時，只不過出於對強者的尊敬一直沒有出現。

睡夢中的卡爾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眼皮動了動醒了過來，白金色的眸子盯著抽泣的洛林，眼底有著一絲愧疚。

「哈……」教堂的角路里傳出一聲微不可察的哈氣聲，卡爾知道那是死亡在催促。

卡爾將自己的大手搭在了洛林顫抖的肩上，把她攬入了自己的懷裡：「臭丫頭，別哭了，你的老卡爾命硬著呢……」

「你是守夜人，我是帝國的國師，我們的命運本就不該交織。」卡爾說著劇烈的咳嗽了幾聲，「但是該死的命運女神卻讓我們在那種情況下見了面，現在又要這樣讓我離去，真是有夠諷刺的。」

卡爾的眼底閃過一陣聖光，原本蒼老的面容漸漸的變作年輕，曾經那個帥氣陽光的魔法師又一次出現在了洛林的面前。

還是熟悉的笑顏，燃著聖焰的雙眸，一樣的抱著自己，只是這次卡爾的氣息就像一朵狂風中的燭火，隨時都會熄滅。

「這裡是離死海最近的地方，我想他應該很樂意帶我離開，畢竟都在我的身邊守了三百年了，也該煩了吧。」卡爾看著周圍死寂的空間眼裡的聖焰越燒越旺，那是他的靈魂在燃燒。

灰霧綻放，除了卡爾之外一切的一切的時間都凝固了，一名扛著鐮刀穿著破舊黑袍的骷髏出現在了卡爾和洛林的面前，空洞洞的眼眶看著卡爾，一股直抵靈魂的冰寒籠罩著卡爾。

死神的上下頜骨開合用著好似骨骼摩擦般的嗓音說道：「不煩，你要是不想死完全有辦法躲過我，最後最多落個只剩靈魂的下場。」

「所以我很好奇，你不怕死嗎。」死神歪著腦袋不解看著卡爾，畢竟在他的印象里沒有不會對死亡感到恐懼。只是有的人接受的快些有些人慢些。

「當然怕，所以跟你離開是有條件的。」卡爾站起身看著死神伸出了手，「一個你絕對會喜歡的交易。」

死神歪了歪頭，眼瞳中也燃起了幽綠色的火焰，他沒想到卡爾說的交易竟是如此。

死神沒有皮肉所以你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現在你卻能確確實實的感到死神很開心。

「成交。」死神深處自己的骷髏手掌跟卡爾握了一下，而卡爾的靈魂也在接觸死神的那一瞬離開了自己的身體。

「你會喜歡的。」「我會喜歡的。」卡爾和死神相視一笑，當然只有卡爾笑了，畢竟死神沒有臉笑不出來。

灰霧散去，洛林也回過了神，她的面前卡爾早已消失。只有一個穿著破舊黑袍的骷髏坐在卡爾德位置上。

洛林的身子晃了晃，用著有些顫抖的聲音問道：「他，走了？」

骷髏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灰霧繚繞，骷髏化作了卡爾的樣子，只不過是年輕是的樣子。

「他讓我跟你說，照顧好自己。」骷髏變作的卡爾說完化作灰霧坐到了離洛林稍遠的長椅上，不再言語。

「謝謝。」洛林看著死神苦澀地笑了笑，化作黑霧離開。

而就在這時，三月突然從大天使石像前的空間里裂縫裡出現，死神看了眼倒在地上近乎昏厥的三月露出了個陰惻惻的笑。

「這就是卡爾拜託我照顧的那個孩子吧」死神揮手招來一片灰霧將三月包裹帶離了守夜人的教堂。

三月是被馬車的顛簸震醒得，睜開眼就看到一個和卡爾院長有著七分相像的年輕男子坐在自己旁邊，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呃……你是誰，卡爾院長在哪裡。」三月晃了晃暈沉沉的腦袋，感覺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陌生又熟悉。

死神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是他的舌頭和他的腦子似乎配合得不太好。

這個人似乎有點怪怪的，三月明顯感到他的表情控制十分不對勁。

「我就是卡爾。」結巴了好一會死神才將這句話完整順暢的說出。

三月皺了皺眉，有些疑惑的看著死神：「可是你的臉？」

死神抬了抬眉毛，摸了摸自己的臉說道：「這個啊，我這……」

「你不是卡爾對吧。」三月笑著咳嗽了兩聲，抹了抹自己嘴角的血漬，「至少不是原來的卡爾院長。」

死神聳了聳肩露出了個詭異的笑。沒有再繼續偽裝，隨著一陣灰霧變回了那個穿著破爛黑袍的骷髏。

三月看著死神，捂著胸口劇烈的咳嗽著，點點繚繞著灰霧的鮮血沾染在馬車黃銅質的地板上。

「這是，咳咳咳咳咳！！」三月捂著胸口痛苦地倒在馬車地面，止不住的咳血，星星點點的血漬沾染在死神的袍子上。

「嘎嘎嘎嘎，小傢伙，不枉卡爾死前將你託付於我和那個女魔法師，能夠抗住我的灰霧不死的你是第一人。」死神的嘴長得大大的，發出了刺耳的笑聲，「以後就跟著我混吧，嘎嘎嘎嘎——「

「咳，咳咳……」三月抬起頭看著死神那沒有一絲血肉的臉喘了幾口粗氣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