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齊魯保衛戰(十一)
第一百六十八章齊魯保衛戰
【小宇宙-夌】
【第一次科技大爆炸時期,3020年,11月2日,星期一】
【中江-洛邑】
情報接受部又從煙台傳來一則消息,交給了薛彝手中:「行動組亓鴴,擅自跳車尋找孫航軍將軍,請求進一步指示。」
薛彝一時有些驚詫,他沒想到竟然有人還能為了孫航軍而損失自己的利益。是他們早就說好了還是這個叫亓鴴的人一時起興想去說服她呢?他心裡沒有答案,但他的心中也深痛地惋惜將軍、以及那個人。這突然讓他想起了最開始中央要求他交給孫航軍接管的女孩——王桐,孫航軍不在了,那她怎麼辦?
薛彝是一邊走一邊想的,他此時已經進入王執行的辦公室的。
「又怎麼?」王錦越停下手中的文案,眼神略顯疲憊地看向薛彝。
薛彝將情報遞給了她。
「嘖。」王錦越一看到「亓鴴」這兩個字眼就開始發愁起來了,連忙捂著額頭閉上了眼嘆了一口氣,「這丫頭怎麼這麼會給我找事啊。」
「他是女性?」薛彝隨口聊到。
「嗯,但是一直想證明自己要比男人強。然後我就讓她先在煙台曆練歷練,她怎麼!」王錦越說不下去了,放下了情報,「唉!」
「是你親戚?」
「嗯,」王錦越看向了薛彝的眼睛,在察覺過薛彝的精神沒有什麼變化后終於轉回了視野,「連累大家了。」
「你怕我告你偏袒親族?」薛彝立刻理解了王錦越那眼神所想要表達的意思,「哈哈哈哈哈。」
王錦越假裝沒有聽到:「回,就說:忽視,繼續執行原有計劃。」
「什麼?她可是你——」
「她是誰不重要。」王錦越斬釘截鐵地切斷了薛彝的話語,「她對我們也沒什麼價值了。」
「呵。」薛彝不爽地回了一句,「敵方已經奪取制空權了。」
「我預料到了。」
「王桐怎麼辦?」
「誰?」
「託付給孫將軍的那個女孩。」
「怎麼,你怕留下隱患要殺她?」
「不,我是說給誰撫養。」
「我們會安排的。」
「給我吧。」
「也行。」王錦越重新拿起了文案,「只要不讓她知道你就是殺害了她父母的兇手就行了。」
「呵,毒嘴。」
「一般。」王錦越開始簽字了。
薛彝走出了辦公室。
【中江-煙台】
亓鴴在土地上躺了好久,直到聽到空中的爆炸聲后,她才緩緩醒來。
空中已一無所有,但卻出現了她從沒見過的飛機——她立刻明白了,是敵機。而且他們的目標正是她剛剛乘坐的那列火車。
她暗道糟了,心情凝重地回望了幾分鐘。
等到她真正意識清醒了,才拍掉了身上的塵土,開始托起沉重的步履,向著煙台的方向極步前進。
冷風已從西伯利亞席捲,儘管11月,卻已經只有14攝氏度左右的氣溫,又干又冷,風便被塑造成了利刃,扑打著早就乾旱開裂的土地,刮打著亓鴴那稚嫩的臉龐。
她突然有些後悔,但她卻不敢回望那身後的通向港口的鐵軌,她努力裹衣,使自己勉強擋住了凜風,臉因乾燥而有些寒痛和通紅。
她的淚流在了臉上,卻因為寒冷使得她原本乾裂的臉變得火辣刺痛,她緊閉雙眼,開始奔跑,奔跑。漫無目的地奔跑……
…………
沈牧被斷斷續續不斷襲來的轟炸聲搗得絲毫沒有睡意,連續兩次的「忽視」也讓他心情煩躁。
但他的外表還是鎮定自如,或者說被徹底麻木。他想,沒準這些轟炸機的一顆炸彈就會打落在列車上,也沒準他們一車的人都將完蛋,他現在誰也祈禱不得,中央的轟炸機幾乎全在前線,而這裡怎麼可能會有援兵呢?
他正要接受死亡。
一位女性正巧站在列車必經之路的山坡上。
她正好能看到天空中徘徊的轟炸機和將要馳來的列車。
她帶著一個金屬大圓框眼鏡,長發是如櫻花般的顏色,手中拿著一支鋼筆。
她看著那列車裡的人,哦?她找到了目標。
她手中的鋼筆揮動,恰巧行動的軌跡與轟炸機重合。
她把鋼筆稍微降低了。
而又恰巧,轟炸機不知為何墜落了下來。落在了田地間,炸成一具殘缺的突出火焰的金屬框架。
她又拖了拖眼眶,繼續在空中描繪,另一架也突然掉落下來。
那麼的巧合,那麼的平常。
她最終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拔開筆帽,開始書寫什麼。
列車悄然地渡了過去。
「報告!轟炸機零件有損,無法近身,請求撤退。」倖存的轟炸機是一個都不敢再前進了,都齊刷刷地調轉了機頭,向著煙台的方向趕去。
畢竟飛行員比飛機更重要。飛行員和飛機一樣重要。
她轉身離去,消失在了樹叢中……
列車裡的沈牧被這兩聲爆炸給徹底驚慌了,他立刻要求去指揮室親眼去看雷達。
曹進告訴他說,兩架戰鬥機都沉了。
沈牧摘下了眼鏡,瞳孔被放大了幾十倍。久久站在地上不敢動彈……
……
亓鴴爬過了山坡,她已經能看到煙台城的城牆輪廓了,在遠處的霧裡若隱若現。
她向下一瞥,終於看到了那個她一直很想見到的身影——孫航軍。
「孫將軍——」亓鴴大聲呼喊著,儘力想讓孫航軍聽到。
孫航軍聽到了,他轉過了身。他沒想到還能有人跟過來,他原本以為可能是小宇,但是卻沒想到——是他的聯絡人,亓鴴。
孫航軍停下了腳步。
亓鴴立即跟了上去,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孫航軍跟前。
「中央要我回去?」
亓鴴喘了喘氣,連答:「不,他們拋棄你了!」
「哦,正好。」
「不將軍,我是來勸你回去的!」
孫航軍笑了笑,繼續向前走。
「將軍再往前就是前線了!」亓鴴故意跑到孫航軍前面阻擋他前進。
「你是女生吧。」孫航軍突然開始搭話了。
「是,你怎麼知道?」
「你的手雖然歷經滄桑,但是你的眼睛卻告訴我答案了。」
「什麼?」
「你雖然剪了短髮,但睫毛有點長。」
「光一個睫毛也看不出來男女吧!」
「確實不能斷定,但你剛剛承認了。這說明……你還年輕。」孫航軍突然測過她的身位,繼續向前走了。
亓鴴緊緊跟上去說:「這些都不重要,但是將軍您對於我們國家來說真的非常重要啊!不就是一個島丟了嗎!這個島肯定高不過您的價值啊!」
「呵。」孫航軍沒想停步,「我只是一個人而已,我早就被他們摒棄了,何談價值!」
「可……可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這樣回去也無濟於事啊!」
「我回去可不是為了什麼拯救。」
「那您這是——」
「為了死。」孫航軍停下了腳步,「你非得讓我把話說清楚嗎?」
「但是——」
「如果我回去了,我活下來了,我重新上陣了,有用嗎?你真覺得一個病入膏肓的國家是幾個人就能救起來的?!」
「您不是開國將軍嗎!『中江』可是您一手建立起來的!您怎麼能——」
「在屍野上建設起來的國家,你讓他建立起金碧輝煌的宮殿,積貧積弱、民生凋敝,能建設起來就是個奇迹!」
「但是總比『漠北』——」
「『漠北』?『漠北』和『中江』沒有區別,都是將死的殘餘罷了。你說一座島的價值都抵不上我,那我想說:我連一粒沙都抵不上!」
「您……」
「你走吧。你太年輕。」孫航軍將要扭頭。
「那要是這樣,我參加『江冰』,我自我努力又還有什麼意義呢!」
「你太年輕。」孫航軍僅僅回答。
亓鴴的臉上出現了雨水:「你告訴我呀!要是這些都沒有意義的話那我就跟您一塊兒去死!」
孫航軍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在想,你太可悲了。現在來看,的確。」孫航軍走近了一些,「孩子,我的壽命本就到末期了。如果這些都沒意義,我何必為了『中江』的建國鞠躬盡瘁,征戰沙場呢?你們比我可悲,但同樣的,你們比我們更充滿希望。
「我們這輩人不是深陷其中就是已經絕望了,很少人能有改變的意志。但你們不同,你們想改變的有很多,你們不甘的有很多,你們是整個世界,你們的死是全人類的損失。」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
「孩子。你已成年。在集市上打拚了好幾年了,你就不想改變一下自己的境遇嗎?你們那麼辛辛苦苦卻只收到那麼小的收益,而我呢?生活在豪華的貴族區,難道你就不心生嫉妒嗎?你就不想讓我們的地位轉變嗎?一座城池兩種景象,一個花天酒地一個苦寒萬分,你難道就認為這是天意嗎?」
「但這是我小姨給我的歷練啊,我——」
「呵。」孫航軍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也是,若沒有親戚的扶植,這樣一個涉世未深的人怎麼可能進入『江冰系統』,「不要只想著自身,你們要為世界想一想。【封建文潮】聽說過嗎?」
「聽說過。」
「那【封建文潮】之前的事呢?」
「這……我……」
孫航軍拋出了一個笑容:「沒關係,你們還年輕。
「這就是你我的差距。我離不開我的根,我想死在自己的故土上,至少壯壯烈烈地死,至少心裡的遺憾不是那麼多。
「但你們不同,你們還能夠彌補遺憾,你們更不能活得讓自己遺憾萬分。」
「你走吧。」孫航軍下達了逐客令。
「將軍我……」聲音被天上劃過的轟鳴聲覆蓋著。
轟炸機似乎要接近他們了。
孫航軍掏出了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後腦勺。
「你走,或者我就這樣死在你的目前。」孫航軍扣動了扳機,「選擇吧。」
轟炸機此時似乎已經發現了二人,盤旋在空中,好像扔下了幾顆手榴彈。其中一顆碰巧在空中炸裂。
亓鴴的淚水沒法止住,臉頰辣得她沒法集中精力去思考,她本能的退後了幾步,然後繼續退後。
「向南,一直向南,你還有希望。」這是孫航軍對她說的最後的告誡。
亓鴴終於轉過身,向著後面瘋狂跑去。而孫航軍此時也一個翻滾,躲過了榴彈的轟炸。
飛機徘徊走了,但等到亓鴴再回頭看時,只留下了土地、濃霧、孤城,她再也不想回頭了,眼中的淚水不停地留著,一邊忍著冷風划淚的刺痛辛辣,一邊疾步跑去。
孫航軍也繼續向著城池跑去,不過此時城牆已經被敵軍包圍,他已經很難再進去了。
他在樹林中等待,最終他見到了己方的埋伏兵。
「將軍!您回來了!」
「噓。我們有多少人?」
「只有40多個。」
「能突襲進入城裡嗎?」
「打過招呼了,我們突襲的時候他們就會放開城門,應該能。」
「給我一把槍。」
士兵講手中的步槍交給了孫航軍。
孫航軍堅毅地站起了身,大喊:「士兵們,隨我衝鋒!」
孫航軍突襲了圍攻的敵方,讓敵人猝不及防,但由於火力太少,他們草草進了城池,煙台城再次陷入了困境。
「將軍!您果然回來了!那是援兵嗎?!」
「不,不是。」孫航軍沒再回答什麼。
「各位,準備赴死。」
【11月4日中午】
孫航軍托著那象徵著他權力和地位的重劍,筆直地站在北城牆上,他身後插著『中江』的國旗。
此時,戰火突然在城內爆發了。
他早就預料到了,不滿的士兵和人們已經準備接受投降,並且要以自己的行動來換取赦免了。但他們太過天真了。『漠北』的鐵騎,連一根草芥都不會放過。
孫航軍面無表情地站在城牆上。儘管周圍已經亂成一團麻。
他在慌亂中被自家人射殺。
他的屍體從城牆上倒了下來,倒在了敵軍面前。
『漠北』趁勢攻下了城門。
不到一小時,整座城池淪陷,他們展開了為期一天的血屠。
畢竟這可是首府,金銀財寶和他們慾望的盡能拿到。
除了孫航軍身上的那身盔甲和重劍被偷走以外,『漠北』將領將他和其他士兵的屍體運送進了海里……
群鴉從南邊到海邊,蜂擁而至。落日從晚霞到黑暗,無盡遺憾。
【11月2日】
亓鴴繼續向著南走動,進入了一片森林。
她突然察覺到了森林的哪裡有什麼動靜。她敏銳地放緩了腳步,她現在手無寸鐵,要是被敵軍抓到了那就是一個字:死
「呀呼!」她後面突然傳出了一個聲音。
她轉身看時卻發現一個長相奇醜的怪物在扮鬼臉。
「啊——」她真的以為自己見到鬼了。
「喂,是我。」
亓鴴這才肯再注視面前的這幅面孔。再一看,他終於知道了,原來他是殼綱……
「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嚇人?非得在我最傷心的時候嚇我?」
「喲,沒想到你還有傷心的一面啊,你不是女強人嗎?」
「你大爺的!」亓鴴想不到什麼罵人的法了。
「你可是回不去了喲~」
「這還用你說嗎!」
「你想不想回去?」
「你過來就是為了這?」
「這不巧了嗎,我保護的對象就在列車裡。」
亓鴴回想起來確實夏哲還在列車裡:「那你就不怕他被轟炸機炸死?就跑過來跟我閑聊?」
「已經解決了。」
「你還會飛?!」
「誰說我會了?那是我同事!」
「啊?你還有同事啊?」
「我先說好你要是敢透露出去我立馬讓你碎屍萬段還得把你吃了,知道嗎?」殼綱用他的利爪托著亓鴴的臉頰。
亓鴴當然不敢違逆,只好回答:「嗯嗯」。
「走吧。」殼綱不顧亓鴴的感受就抱起她再次來了一次跳躍的過山車,目的地是撤退港口。
此時或許亓鴴能理解沈牧暈火車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