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林中相遇
莽榛老林里,兩道人影正不斷穿行。陳訴一直緊張觀察著四周的動靜,稍有林動風響,便叫後背騰起陣陣驚寒。上次遇到的那個詭異存在,也就是在這附近的林子里了。
琅醫師撇過頭看了一眼緊張萬分的陳訴,微微笑了笑,隨即又轉過頭繼續往營地方向奔去。今日一行人準備回村了。
天色晦暗,林子里野物都已無聲息,許是山雨將來,盡皆都卧在巢窟中不願出來了。
樹杈上側躺的男人伸了個懶腰,昨夜睡得不太好,主要是心裡不是滋味。此去祭村還有好幾日的路程,偏偏自己又為了抄近路從林子里走遠離了驛站,乾糧又快吃完了,昨夜又還浪費了一張引月符。
男人現在只覺得腰疼,氣的。
男人拍了拍屁股,勒緊褲腰帶,一躍下了樹。
趕路吧,祭村也不遠了。
祭村已經開始熱鬧起來了。妯娌們圍坐在小潭邊上洗著中午將要烹飪的食材,這小水潭就在杜筍家下邊一些,是杜筍的父親,那位已經過世多年的老人當年一鋤一鋤挖出來的,裡面的水自然也是從那口已經塵封不用的老井中引流而出的。
水潭雖看似一灘死水,但多年過去,水仍舊清冽。公孫老祭司說是下面已經接通了地下水了,跟青石祭壇下邊那口新井是同源了。
妯娌們談論著村子里的日常,說笑打鬧著。
徐盛一人在家百無聊賴,便又蹲坐在樹下玩弄著螞蟻,這一窩螞蟻倒也神奇,徐盛每每在樹下剛放下死去的昆蟲屍體,那窩火紅火紅的螞蟻便立刻趕到現場了,似是知道眼前這巨大的食物是「天外人」賜下的,螞蟻們總要聚攏一堆,搖頭晃腦半天,才將這昆蟲屍體緩緩的搬回蟻穴內。徐盛悶了半天了,難得笑笑。
祭雲兩天沒搭理過自己了,好像是前兩日晚上發生了些什麼,公孫老祭司一直以祭雲忙碌為由將自己拒之門外。一想到這,徐盛懊喪的甩了甩腦袋,自己為什麼晚上要睡那麼沉。
村后那塊突兀出現的石頭已經讓祭雲給搬走了,上面的奇怪符文徐盛是半點看不懂的,祭雲似乎是有所收穫,不過祭雲說過會慢慢的教自己的,徐盛也就不急了。
只是一個人有些無聊,自己又不愛跟柴明玩,柴凰就更別提了,性子實在是過於冷淡了些。
......
早起的時候村子里還陰風陣陣的,晌午一過,太陽又變得火辣辣的了,老聾頭坐門檻上嗒叭嗒叭的抽著旱煙,日子還是滋潤得很啊。
這般安逸的日子,是怎樣也過不夠啊。
老聾頭李記輕聲咳出了一口清痰,更覺舒坦了。
.......
營地里,徐鐵匠跟丁柳兩個人已經把東西都快收拾好了,等琅醫師跟陳訴回來就要準備啟程回村了,樹上望風的柴坤此時卻突然發來了警報。
有人在往這邊來!不是琅醫師他們倆!
營地里二人連忙抄起傢伙。
這裡早已是獵區深處,除了他們這一夥打獵的人,還有誰敢往這裡面跑?
搞不好是林子里的什麼東西...
丁柳跟柴坤二人已是冷汗直流,他們又想起了上次進林子尋找琅醫師時遇到的那個詭異存在了。
丁柳艱難咽了口唾沫,徐鐵匠也看見這兩人的陣仗也跟著緊張不已,掏出了腰間剩下的最後兩張刑天大符,瞥了眼腳下的符水,隨時準備往胸口上貼。
至於這正在林子里不斷穿行的人,就是在往祭村趕的這位了。遙遙的看見篝火可給他高興壞了,趕了一上午的路程了,早已饑渴交加了,突然撞上人煙,想來應該是獵戶,可不得快點趕過去。
只是還未高興多久,一棍子便迎面而來,一棍子在腦袋上砸了個結實,男人當即就暈了過去。
待到醒來時,已經被捆上了,抬眼,只見五雙疑惑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給男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喘,顧不得疼痛的腦袋,趕忙開口訴說自己的身份,生怕晚了一分就給這群凶神惡煞的傢伙亂棍打死了。
男人說自己叫蕭不語,是雲峰北邊雲邊村祭司的徒弟,來此是為了前往祭村請求公孫頌祭司考核的,自己身上帶有雲邊村的「聞道」祭司木牌為證。
男人匆匆說完,正想示意眼前五人中誰人來自己身上取木牌,好證實自己的身份然後放了自己。
但是抬眼卻見眼前五人面面相覷,蕭不語登時明白了,感情這些傢伙早就給自己渾身搜刮乾淨了?看到了自己的木牌還不放人?蕭不語有點想罵娘。
徐鐵匠扯了扯柴坤的衣服,二人扭過頭去小聲嘀咕了幾句。
「我就跟你說這傢伙身上的木牌有點像公孫老爺子的那個的嘛,我說了這傢伙保不齊也是個祭司的嘛。」
「我哪知道啊,公孫老爺子那塊木牌上寫的是『雲中』啊,這個牌子上是『聞道』,萬一是假的呢。」
「假個屁,你就是不肯聽我的,這下打錯人了,回去咋給公孫老爺子交差嘛。」
「那我也是為了大傢伙嘛,這深山老林里突然鑽出來個人,這不是嚇人嘛。」
……
倆人嘀咕的聲音不算小,其餘三人以及捆在地上那人都聽得見,一時間四人面對面還有些尷尬。
琅醫師趕忙上去給蕭不語鬆開了,陳訴跟丁柳連忙上前去扶,嘴裡還說著好話,「蕭祭司啊,實在是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您,哎呀,這也不能全怪俺們。」
「是呀是呀,這深山老林的,俺們就是些獵戶,村裡沒吃的了,冒險來老林子里打些野物,俺們都多久沒見過大活人了,您這突然一下竄出來,俺們難免要受驚嚇嘛。」
蕭不語白了二人一眼,伸手揉了揉腦袋上的包,沒好氣道:「你們還受驚嚇,我才是受驚嚇了,腦袋上莫名奇妙給打個大包。」
徐鐵匠趕緊把蕭不語的東西給拿了出來,嘴裡還不停的道著歉。
蕭不語趕緊搶過,仔細清點了下自己的東西,確認一件沒少后,氣才算是消了一些。
趕路趕了半晌,又被這樣折騰了半天蕭不語的肚子早就餓的震天響了。徐鐵匠聽得動靜,趕緊將那林豬肉乾掏了些出來遞給蕭不語,柴坤則把自己的水袋送了過去。
蕭不語看了看兩人,接過東西埋頭吃了起來,算是原諒他們了。
經過這麼一折騰,今日看來是走不了多久的路了,就只能在營地里再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動身回村。
夜裡,琅醫師在樹上盯梢,下面五人則圍火坐著。
蕭不語掏出所剩無幾的引月符,正準備吐納時,卻發現自己裝符水的小皮囊漏了,符水丟了個乾淨,這符水已經是雲邊村僅存的量了,臨走的時候師傅一股腦的全給了自己,這東西製作非常繁瑣,還要用到一種很麻煩的小符,一般祭司根本畫不出來。
符籙若不用符水張貼的話效果會大打折扣的,蕭不語有些心煩,正準備收起符籙時,徐鐵匠笑盈盈的遞過來一個皮袋子,蕭不語有些疑惑的接過一看,好傢夥,一滿囊子的符水啊?
鐵匠臉上的笑意更濃了,示意蕭不語隨意取用便是。
蕭不語一時竟然有些疑惑這群人的身份了,娘的,這符水多得都能當水喝了,哪來的幾個暴發戶啊。
蕭不語索性暫時將東西放在一邊,跟幾人攀談起來。
好傢夥,一問才知道,這幾人正是那祭村的村民。
蕭不語聞言登時高興得差點蹦了起來,娘的,這一棍子沒白挨,自己直接就可以跟著這幾人去往祭村了。
見蕭不語興高采烈的模樣,正烤火的幾人也都笑了起來,氣氛一時間活躍起來了。
……
今夜琅醫師守上半夜,柴坤守下半夜,待到天將蒙蒙亮時,眾人就要出發回村了。
林子里睡著著實不踏實,徐鐵匠又翻了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