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如願行祭奠之禮,歸來聞李冒喪生
「你到底知道些什麼?又是誰告訴你的?」
元哲的話讓顧七丈二摸不著頭腦,看似是在說眼前的事情,可細想來,又像是在說別的。
他像是變了個人,渾身散發著狠戾的氣息。
顧七大氣不敢出,默默將匕首握在手中:「殿下,您可能誤會了。我剛剛是猜測,並未說其他的。」
說完低下頭,弓直了背。
始終覺得,元哲在盯著自己看,周圍的空氣都好像突然變冷了。
僵持片刻后,看到他的腳動了一下,隨後離開了視線。
顧七鬆了口氣。再看桌上的飯菜,色澤如舊,卻不想吃了。
不知是緊張過度,還是藥物作用,自己竟睡了一下午。
醒來之時,已不見元哲的影子。
桌子上空空如也,想來是有人將食盒取回。
只是不知前來的小太監,還是不是中午見到的那位。
偌大的皇宮,能走動的地方有限,更何況腳上有傷,顧七隻能窩在小院里,看看書喝喝茶。
直到從書桌前醒來,才意識到自己又睡著了。
以前自己一個人在小院,並未覺得無聊。如今不知怎的,竟覺得孤單無趣。
直至太陽落山,天空呈現一片靛青色,顧七向窗外望去,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緩緩走來。
他掀開厚重門帘的一瞬間,冷風灌入,涼得顧七打了個冷顫。
「殿下這是去哪了?」顧七披上發舊的小襖,上前問道。
元哲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坐下倒了盞熱茶。
顧七湊過來,坐在了他的對面。他手捏著茶盞,眉頭緊皺,雙眼望著前方出神。
「殿下?殿下!」顧七提高音量,元哲方回過神來。
元哲轉過頭,看著顧七:「本王昨日醉酒後,可對你說過什麼?」
顧七望著他,搖了搖頭:「並未說什麼。」
見元哲低頭沉默,顧七探出一句道:「是陛下找您了?」
「嗯,」元哲抬起頭來:「你怎麼知道?」
「為的可是祭奠鄭太妃的事?」
元哲思索一番,恍然大悟:「是你跟陛下說的?」
顧七坐直身體,點了點頭:「今日早朝過後,陛下便喚臣去了御書房。」
「問了什麼?」
顧七看向元哲,正色道:「不用猜也應該知道會問什麼吧?」
元哲的臉又沉了下來,抬起手,喝了口茶。
顧七知道,他在忍耐。接下來,自己需要看他臉色說話了。
想到這裡,顧七將身體轉過來,正對著他:「陛下問了問昨日您的情況,又提到鄭太妃忌日一事,臣說您並不打算操辦祭奠之事。」
元哲抬起頭,盯得顧七汗毛直立。
雖不知道元承熙跟他說了些什麼,但元哲本就多疑,只有和盤托出,才能讓他信任自己。
顧七繼續道:「但是臣向陛下建議,鄭太妃的忌日,還是如往年一樣操辦。」
「你既知本王的意思,又為何要擅作主張?」
「當然是為了殿下,難得回都,不想去見見故人嗎?」
元哲哂笑一聲道:「你也是這麼跟陛下說的?」
「那倒不是。為鄭太妃操辦祭奠之事,本就是陛下往年一直在做的事情,若是因鎮國親王回都就廢棄了,旁的人看來,會認為陛下與殿下生了嫌隙,這於國不利。」
元哲聽完顧七的話,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嘴角也微微上揚。
「裴啟桓,本王要謝謝你。」
這一刻,還真有點「受寵若驚」。
「殿下不怪臣自作主張就好。」
元哲搖了搖頭,笑道:「怪你什麼?你不過是把我想說的,都說出來罷了。」
顧七懸著的心,也落了地。
看來我們之間,又近了一步。
翌日
元哲早早穿好素服,顧七跟在他身後出了築邸小院。
小院門口,停著兩輛馬車,衛禮侍奉元哲上了前面的一輛,顧七則在一個小太監的攙扶下上了後面的馬車。至此,還是沒有見到李冒的身影。
浩浩蕩蕩的隊伍出了宮門,朝著寺廟走去。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皇族祭奠禮,顧七掀開簾,向前望去,幾乎望不到頭,也不知道元哲在哪裡。
往後一看,常彬也正掀開簾,見到顧七,笑著揮了揮手。
馬車停下來,顧七等人下了車。
在小太監的指示下,依次跪在山腳。
半山腰聚集著後宮妃嬪,也在宮女的攙扶下依次下跪。
不知道這裡面,哪位是元承熙口中的「趙良人」。
顧七仰著頭,長長的山階幾乎要通到天上,山頂上一座金頂紅瓦的建築。稍微眯了眯眼,看到了一小群人在往上爬,想必在前面的就是元承熙吧。
旁邊的僧人開始念經,一個小太監站在面前,喊了一聲「拜」,顧七低下頭行禮跪拜。
約莫跪了有一炷香的時間,小太監喊了聲「禮畢」,眾人方起身,再次回到車中。
不一會,外面傳來窸窣的腳步聲,偶爾還能聽到幾聲抽泣,顧七掀開帘子想要看一眼,卻被旁邊的太監一把將帘子拽了下來。
「各宮娘娘下山了,大人還是迴避些好。」
顧七一驚,忙坐直身體道:「是,怪我唐突了。」
聽著外面陸陸續續的腳步聲,雖心裡好奇,卻再也不敢掀簾。
「鄭老將軍要節哀啊,保重身體才是。」
外面好像是元承熙的聲音,顧七將耳朵貼到邊上,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謝陛下體恤,臣感激涕零,無以為報!」
這蒼老的聲音,難道就是元承熙口中的鄭老將軍——鄭旭?
「舅父,上車吧。」
這是元哲的聲音!
直到周圍的腳步聲由密變疏,聽到一聲「駕」,馬車動了起來。
顧七坐在車裡,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但元哲、鄭旭和趙煜之間的關係如今已明朗,再加上一個柳紀綱,盡攬文臣武將,難怪元承熙會心有忌憚。
瀾國的內亂越嚴重,對於邊疆戰事便越有利。
看來還是要繼續接近元哲,找準時機挑撥他們叔侄關係才是。
馬車吱吱呀呀走了將近一個時辰,停留了一會兒,便聽到有人在外面敲車道:「裴啟桓,坐那麼久不累么,下來走走。」
顧七掀開簾,見常彬在外站著,幾丈之遠,十幾輛馬車朝另一個方向駛去。
「這是去哪了?」
常彬順著顧七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哦,陛下他們去陵園了。」
「咱們不去么?」
常彬瞪了顧七一眼,說道:「皇家陵園,只有皇親國戚能去。除了皇後娘娘,各宮娘娘都去不得,更何況你我?」
「哦。」顧七望著前行的馬車,陷入沉思。
「你先下來,我有事同你講。」常彬又敲了敲側壁。
顧七回過神,忙起身下了馬車。
很快,宮門口又恢復了冷清模樣,門口的守衛持械筆直站立著,一臉冷漠。
「你的腳怎麼了?」
顧七沖常彬笑道:「皮外傷,不礙事。」
常彬架起顧七一隻胳膊,兩個人就這樣往翰林院走去。
一路上,常彬始終圍繞著元哲的八卦問來問去,弄得顧七哭笑不得。
「聽說了嗎?」
聽到他冷不丁的一句話,顧七納悶道:「聽說什麼?」
常彬四下一望,悄聲道:「陛下跟哲王殿下的事。」
「什麼事?」
常彬看著顧七,眼神透著一股懷疑:「你跟哲王殿下這麼親近,竟不知道?」
「知道什麼?」
難道他說的是那場家宴?
常彬皺著眉頭道:「前兩日,有人見哲王殿下醉酒回的小院,你怎會不知。」
顧七遲疑幾許,隨後點了點頭:「這我是知道的,當日是陛下設的家宴,邀請哲王殿下前去飲酒。」
「那你可知後來發生了什麼?」
後來?
顧七開始回想,後來不過是元哲醉酒而回,再後來就是見元承熙。這並無不妥。
常彬注視著顧七,似乎想從顧七這裡知道些什麼。
顧七看著常彬,搖了搖頭。
常彬嘆了口氣,壓著嗓子說道:「怕是當日宴席之上,哲王殿下惹陛下不快。」
顧七追問道:「你又不在宴席上,是如何得知的?」
接近翰林院,來來往往的人多了起來。常彬剛要張口,見迎面來了人,又咽了回去。
待那人走遠后,方開口道:「這也是我聽了多方消息,自己猜測的。聽說宴席過後,陛下便把隨身侍奉的小太監抓了起來,第二天那小太監便被殺了。」
「被殺了?」顧七一聲驚呼,嚇得常彬忙捂住顧七的嘴。
隨身侍奉的小太監,難道是李冒?
顧七心跳開始加快,緊緊攥住常彬的手問道:「哲王殿下,跟這個小太監又有什麼干係?」
常彬將手抽出來,望了望周圍,說道:「想必家宴之時二人發生口角,陛下不能拿哲王殿下如何,只好找個小太監撒氣。據說那小太監,被拔了舌頭,活活疼死的!」
拔舌?
顧七腳下一軟,險些摔在地上。
常彬忙拽住顧七的胳膊,才沒讓顧七摔下去。
若常彬所說的小太監,便是李冒,那他被殺,難道是...
「常彬,如此駭人的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
常彬並未察覺到顧七的不適,說起話來依舊雲淡風輕:「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東一嘴西一嘴的,不就拼湊出來了。不過這也是我的猜測,具體的情況誰也不知道,有人說是那個小太監說了忤逆的話,還有人說那小太監是姦細,說了什麼機密之事...」
是啊,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