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汗涔涔噩夢突襲,呆顧七心生警惕
許是春天要來的緣故,天黑得越來越晚了。
顧七環抱雙膝坐在榻上,看著天邊青雲一點點變得黯淡,月亮還未看見,太陽便下山了。
腦海中總是閃現著李冒的身影,越想忘記,就越是清晰。
「不是我,不是我!」
「裴啟桓?醒醒!」
「啊!」
從噩夢中驚醒,看見韓子征坐在榻邊,手還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眼中透著關切。
「你這樣睡,很容易著涼的。」
韓子征說完,從旁邊扯開一床被子蓋在顧七身上。
「怎麼出這麼多汗?」
他伸手掏出汗巾,在顧七額上輕輕擦拭著。
看到韓子征的一剎那,顧七心理防線突然崩潰,坐起身來抱住他便開始痛哭:「主人,我好害怕!」
他一頓,隨後用手拍了拍顧七的後背:「你這是怎麼了?」
顧不得眼淚鼻涕,抱著眼前的人開始訴苦:「我一個人在這,見不到你,我好害怕。你怎麼才來!」
「抱歉,在陵園多待了一陣,耽擱了回來的時辰。」耳邊傳來柔和的聲音,讓顧七心安了不少。
「你從...你從...」
等下!
從陵園回來?
顧七止住了哭,睜大眼看了看周圍,這不是將軍府,是小院。
那自己抱著的...
顧七輕吸一口氣,輕聲問道:「你從陵園回來的?」
「嗯。」
猛然驚醒!這竟是元哲!
顧七緩緩放下擁著他的胳膊,慢慢拉開兩個人的距離。
直到看清面前的這個人,驚得連滾帶爬下了榻,跪在地上:「臣失禮!望殿下恕罪!」
「起來吧。」元哲伸手將顧七攙了起來。
顧七站在原地,不敢抬頭看他。
元哲輕笑一聲道:「為何喊本王『主人』?」
主人?自己有這樣喊嗎?
「我我...臣臣沒有喊什麼主..主人!」
「沒有嗎?」元哲故作思考,笑道:「罷了,許是本王聽錯了。」
好在他沒有追問,不然真不知道怎麼解釋才好。
元哲起身,伸出手扶顧七到榻邊坐下:「早點休息吧,你身子弱,以後盡量不要去參加祭禮活動。」
「我...我不是...」
元哲見顧七嘟囔著什麼,有些聽不清,只好湊過來問道:「不是什麼?」
顧七抬起頭,元哲的臉離自己只有一掌距離,薄唇上下冒出細細胡茬,直挺的鼻樑,鼻尖微微發紅。眼周有些紅腫,眸中透著疲倦,卻柔得像一汪春水。
許是被顧七盯得不自然,元哲有些發怔,喉結動了動,臉頰開始泛紅。
「裴啟桓,」
說話的聲音都開始沙啞。
顧七繼續看著他,他卻將頭別了過去,直起身道:「睡吧。」
翌日
洗漱完畢后,回到房間換外衫,正遇元哲起身。
見顧七大氅氈帽置於榻上,元哲開口問道:「要出去?」
「嗯,」顧七笑了笑,指著桌上的食盒道:「飯還熱著,殿下也趕快洗漱吃一些吧。」
元哲走到桌前,抬起手掀開食盒看了看,又轉過頭望著顧七:「去哪?」
顧七捋了捋頭髮,將氈帽戴在頭上道:「出去逛逛。」
「你腳上的傷好了?」
顧七抬起受傷的這隻腳,在元哲眼皮子底下晃了晃:「上次從太醫院拿的葯,又是吃又是敷的,現下已經好很多了。」
「嗯。」
顧七淺鞠一躬,道:「殿下可有想要的玩意兒?」
「沒有。」
元哲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顧七不敢過多停留,生怕惹惱了這位爺。只好湊上笑臉道:「那臣出去了,殿下好生休息。」
才剛走到門口,身後便傳來元哲的聲音:
「今日年三十,記得早點回來。咳,本王是說,宮門下鑰早。」
看來這位爺,也不是這麼難以接近嘛。
顧七轉過頭回了元哲一句:「殿下放心。」
常彬在小院外探著頭,看見顧七出來,朝顧七用力揮了揮手。
一路小跑奔向了常彬。
常彬抬起胳膊架在了顧七肩膀上:「還以為你出不來了。」
「昨日不是約好了,我豈會食言。」顧七看了看常彬,一襲青袍,外面套著白色的紗衫,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氅,說道:「你怎麼穿這麼少?不冷嗎?」
「昨夜月光能照亮一箭之地,眾星璀璨,想來今日是個好天氣。更何況已入初春,哪有這麼冷?」
顧七扯了扯身上的大氅道:「可我還是覺得冷。」
常彬將顧七攏到懷中道:「你這身子骨也太差了,得好好調養才是。」
途經翰林院,見三兩人結伴,有說有笑地往宮門口走。顧七指著他們身後的書簍問道:「他們怎麼背著書簍?」
常彬順著方向看了看,笑道:「這些都是家在附近的,過年了,回家團圓去了。」
「真好。」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眼眶不由得濕了,這許多年,自己都忘記團圓是什麼樣的情景了。
「你也別傷感,這不是有我呢嘛!」
搭在肩上的手緊了緊,顧七抬頭看向常彬,笑出了聲。
在這偌大的宮中,自己也算有朋友了吧!
出了宮,看了看東西兩條大街,不知該從何處逛起。
晏楚榮的「濟善堂」在東街,但常彬在,恐有些不便。
「我看那邊有雜耍,一起去看看吧。」常彬指著西街一角說道。
顧七踮起腳望了望,隱約看到有一團火焰噴了出來。點了點頭:「好,那就去西街吧。」
二人沿著西街一路走,越往深處,人越多。走街串巷賣糖葫蘆的,拖著孩子逛街的,還有三兩婦女結伴買年貨,爺們幾個在酒肆大聲划拳的,好不熱鬧!
才看完一段雜耍,往裡投了幾個銅錢,轉身出了人群,正迎上幾個熟人。
「裴兄弟!」來人沖顧七喊了一聲,抬眼一看,是趙德勛,便笑著揮了揮手。
「趙兄弟,想不到在這裡碰上你!」
旁邊傳來兩個女子的聲音:「裴公子。」
顧七轉過身,看清來人,正是柳湘凝和李穆禾。
「柳小姐,李小姐,有禮了。」
趙德勛攤開手指向常彬問道:「這位是?」
「哦,忘了介紹,」顧七拍了拍常彬的肩膀道:「這是翰林院學士,常彬。」
相互介紹寒暄一番后,柳湘凝身邊的小翠在旁開口道:「裴公子最近可好?」
顧七笑道:「多謝小翠姑娘關心,一切如常。」
「裴公子很忙嗎?我每每出來採買,都能看到趙公子,卻一次都沒見到過裴公子呢。」
柳湘凝見狀,低聲喊了句:「小翠!不得無禮。」
顧七笑著擺了擺手,還未開口,便被常彬搶了先:「這小子受傷了,一直養著,才沒有出來走動。」
「受傷了?」
眾人被柳湘凝的聲音嚇了一跳,看向她時,她早已羞紅了臉。
顧七接過話茬道:「沒事,前段時間腳踝磕了一下,本不是大事。」
李穆禾在旁言道:「那也要小心才是,小傷不注意,很容易留下病根的。」
趙德勛憨笑附和著:「是啊是啊,裴兄弟,以後注意啊。」
「讓讓,讓讓!」
正說笑間,一漁民推著車,車上放著幾個水桶,晃晃悠悠往這邊來。
幾個人正站在道中央,見漁車過來,丫鬟小廝快步退到兩旁,趙德勛護著李穆禾往邊上退。
常彬在顧七身後推了一下,顧七直接擁上柳湘凝跌跌撞撞到了邊上。
「抱歉,柳小姐。」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轉過身看向常彬,他早站到了對面,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再看柳湘凝,她的臉更紅了。
趙德勛盯著漁民前行的方向道:「看來是給『尚饗居』送貨去了。反正也臨近中午,不如一起去吃碗魚肉羹,解解乏。」
其他人還未回應,便聽到常彬在不遠處道了聲:「好!」
顧七瞪了常彬一眼,抱著歉意向柳湘凝問道:「柳小姐意下如何?」
旁邊的小翠跳過來說道:「當然好啦!我們小姐最喜歡吃魚了!」
顧七看向趙德勛,說:「那便去吧。」
伸手彎腰做了個「請」的姿勢,小翠扶著柳湘凝朝前走去。
待柳湘凝他們走出幾步之遙,常彬顛著步子湊了上來。
「你們認識多久了?」
顧七正因他推了自己而生氣,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你說的是哪個?」
常彬用胳膊肘捅了顧七一下,笑嘻嘻道:「當然是那位柳小姐了!」
顧七站定后狠踹了常彬一腳:「剛還沒跟你算賬,現下又這副表情,一看就沒存好心眼!」
常彬挨了一腳,依舊笑嘻嘻的模樣,上下打量顧七一番:「行啊你,裴啟桓,居然偷偷認識了大戶人家的小姐。」
顧七翻了個白眼,抬腳向前邊走邊回道:「柳小姐是柳紀綱柳大人家的千金,我跟哲王殿下一起來郡州的時候,曾借宿柳府,就這樣認識了。」
常彬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樣,正色道:「你怎會和哲王殿下一起回都?你們很早便相識了?」
「說來話長。」
「你在澤州,哲王殿下遠在青州,難道是在來郡州的路上碰到的?」
顧七擺了擺手道:「水路不好走,我們繞路到的青州,後來在青州偶然遇到哲王殿下,便同路而行了。」
常彬突然停下腳步,一隻手將顧七拽住:「你們?」
顧七看著常彬,不由得一驚。
話題什麼時候,從柳湘凝轉移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