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煮茶【修】

6煮茶【修】

月祁到陽修那裡的時候,他正在煮茶。卧殿中空無一人,他看著水沸,神情專註。

月祁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想起等會又是一番你來我往,心裡悲苦得要命,老老實實與他坦言:「今天大概吃不了不動尊王的茶水了。不動尊王有什麼急事要商量?」

陽修一派清山靜水,八風不動,只淡淡道:「這裡沒有別人,不必再裝。」說著把那木櫝拋入他懷裡,眼睛始終盯著爐子。

月祁不知從前如何相處,既然他這樣提點,也不再客氣,收好蒼山古玉便在他身邊盤腿坐下,自顧自打起瞌睡來。

不一會兒,陽修扦著沸水衝到茶盞里:「起來,喝茶醒醒酒。」

月祁勉強睜開眼睛,整個人縮在禮服中捧著那盞天明涌暖手,手心比方口的茶碗還略小些,一色的白。

「你要與陽宸化孕胎元?」陽修貌似無心地問。

月祁看著手中滴溜溜舒展開的茶葉:「啊,是啊。我年歲不小了,當有個繼承人。」

「長老呢?」他淡淡地問,依舊專註著茶水,「他們不會答應此事。陽宸源魂太弱,不是你適合的血盟人選。」

月祁不耐,「明天便行禮,事逼從權,哪裡來他們置喙的餘地。」然後揮揮手,「這是我的家事。陽宸是不怎麼樣,可好歹是你的胞弟。」

陽修不響,奪過他剛放到嘴邊的茶水倒在瓷海里,煮了二沸的水給他。

月祁不耐:「沖第二回,難不成就能從茶沖成酒?」

陽修終於從茶盞中抬起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月祁一個哆嗦。

那絕不是宴會中帶冷意的漠視,甚至根本沒有匆匆一瞥的意思,日神□裸地、不帶掩飾地,用滿含殺意的眼神看著他。有那麼一瞬間,月祁都情不自禁地從袖口滑出殺人的銀絲來,準備近距離格擋來自日神的殺機。

「崇極天宮中不太平。」他突然收回了眼光,月祁感到身上的威壓一松,偷偷鬆了一口氣。「化育胎元的東宮,最近進去了不幹凈的東西。」

「哦?」月祁一愣,「……我剛剛出關,不曾有過耳聞。」

「也是近幾天的事,我知道的比較早一些罷了,飛天大帝大概還沒來得及與你說,我與星宮都已經得到了消息。」陽修說起正事,一張素無表情的臉愈發死板,「放在東宮中化育的胎元,雙親的血統都十分純粹,可以說,都是下一代上清天的中流砥柱,數目本來便少。現下……那東西已毀了三個胎元,都是吸干嬰兒的源魂,然後……」

月祁皺眉。胎元的源魂靠雙親體養,也就是說,與雙親的源魂直接相連。「這樣一來,若是那東西願意,可是能通過胎兒直接從高階神族的源魂中獲得力量,這要出大事的。」

陽修點頭稱是:「飛天大帝正為此事而來。近幾個月,我宮中高階長老有兩人虛弱致死,我都百思不得其解,什麼法子都想過,卻查不出來到底為何。我以為只是我日宮中的事,直到飛天大帝駕臨,這才知是遠在上清天之外的崇極天宮生變,這下可以說通了為什麼死得無聲無息,連我也束手無策。我聽說你宮裡的玄長老剛剛過世,他不正是在孕化胎元么?」

月祁支吾稱是,還頗扼腕一番。其實他哪裡記得起什麼玄長老,自醒來以後成日躲著長老會還來不及。

「所以現在先緩一緩,等這件事查清了,再考慮化孕的事。若是你露出了破綻,你背後的月宮族類當如何自處?」

月祁沉吟著點了點頭:「可是我不明白,為何天帝今日非但不阻撓我,反倒很高興我和陽宸有孕育世子的念頭?」

陽修聽到陽宸便面色一沉,靜了好一會兒才審慎道:「不知為何傳出了口風,去明堂宮的人大抵聽到過一些傳聞。天帝是要堵住悠悠眾口,否則一旦此時鬧開,天帝的顏面掃地,威嚴不存,那麼……」

月祁很明白他話中未盡的意思。三宮的諸神之戰打了何其久,結果卻是媾和共治,本身便是因為星辰本源不可湮滅,舊的神王戰死,新的神王總會被選中,沒有任何一宮可以永遠地獨佔鰲頭,誰也壓不倒誰。盤古大神因此造出飛天行走世間,在三宮之上行使盤古大神的權力。如若飛天再不能威懾三宮,恐怕『一帝三神王』的平衡很難維持下去了。

「我明白了。」月祁點頭,「這件事,我會再想一想……」

「沒有什麼可想的了。」陽修截斷他的話,「你的源魂是明月之力的容器,整個月宮神族都要倚仗你。若是你出了什麼意外……你好自為之。」

月祁低頭,思忖著,我現在就已經出了意外,不知哪一天就走到了頭,難道不該冒這個險,和妃宮留下一個世子么?只是此種辛酸也不足為陽修道,聽他嘮叨了半日,又困頓起來,起身想走。起到一半卻突然感到背後一股拉力,往後一仰跌坐在榻上,正巧坐了陽修滿懷。陽修的茶水一抖,盡數潑在他腿上。

他大窘,趕忙想爬起來,卻發現陽修故意踩住了他的袍腳。

「你……」那低啞的聲音湊近,手也不老實地往下,撫摸著弄濕的地方,「來了還想走?」

話未說完,丹童突然在殿外高聲唱諾:「殿下!二殿下……二殿下他……」

「什麼狗屁二殿下!」陽宸囂張一腳踹開殿門,「日宮中哪裡還有什麼二殿下,叫我王後娘娘!」

月祁乘機推開陽修站起來。

他家妃宮扶著門邊嬉笑一聲:「夜深露重,殿下穿得這麼少在外頭溜達,臣妾給殿下添衣來了。」

月祁整理了下儀錶,走到他身前,看他笑得連眼縫都不見了的臉:「衣呢?」

又看看他只穿著一身矜衣,踩著木屐,還大喇喇袒著胸的單薄裝束。

陽宸比了個請:「在房裡!走幾步就有了!」

月祁對陽修躬身一禮,又冷冷看了一眼殿外的丹童。丹童的臉依舊覆在面具底下,只看得到一雙渾濁的眼睛。裡頭陽修低啞地叫了他一聲,他一聲不吭地轉身踏入殿中,闔上了殿門。

昏黃的燈在高高的格窗上印出了人影,是陽修取下他的面具,親吻了他的額頭。

陽宸輕蔑地笑了一聲,月祁卻望著人影喟嘆:「既然已有意中人,陽修為何不與他化孕世子?」然後又一本正經道,看上去道貌岸然,想不到還有點色。

陽宸笑得打跌。撞到他探尋的目光就轉而看他鎮定自若的側臉,「臣妾是殿下的意中人么?」

「二殿下想多了。」

「我不是二殿下!我是王後娘娘!」

「……」

兩人轉過游廊,是故沒有望見窗上交疊的人影中,有人驀然抽出一把匕首。

「不要躲……」陽修痛苦地望著他,捧著他的臉撫上那形狀嬌美的唇角,「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丹童抿唇不語。

不多時,匕首咣當落在地上。

陽修忘情地吻了上去,「不要……不要讓別人看到你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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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界都知道孤家是個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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