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人心永相隔

看著奔來的僧人，看著那位母親，看著那個病怏怏的孩子，歷經五百多年人生歷練的練虛境大能顧坦，心下仍是有一絲苦澀。

顧坦自然理解那位母親的感情，也理解她的信仰，同樣也理解她的的眼瞎心暗，但，顧坦找不出一個辦法，讓像那位母親一樣的人們，認清現實。

到底是那位母親是悲哀的，還是顧坦是悲哀的呢？

土黃色僧袍的僧人來到顧坦的對面，面容冷厲。感受到顧坦的高深莫測，他也不得不禮讓幾分。

「阿彌陀佛，施主剛才的舉動，很是不妥，看你的穿著打扮，可是由仙界到此？」

顧坦點點頭。

「施主若是上香許願，完畢之後便請出去吧！佛界之事，施主不比插手。」

這個土黃色僧袍的修士，是個元嬰期修士，顧坦自然不會與其糾纏，就欲轉身離去。

「你不能走！」

一直沒有說話的那個男孩的父親，突然開口。

「我的孩子身體羸弱多病，只盼這次與佛祖相交通，祛除病魔，強身健骨。現在你硬生生打斷了孩子與佛祖的交通，令孩子無法脫離病魔，你要給個說法！」

那父親情緒激動，用手指著顧坦，雙眼冒出怒火。

顧坦臉色發黑。

土黃色僧袍的僧人，也行是怕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也行是本性還是不錯，便沖向顧坦說道：「施主，你既然犯下錯誤，不如你就給這個孩子一些補償，然後我們再給孩子坐場法事，你看如何？」

此時的顧坦，確實不知如何是好，聽僧人如此說，當即點頭。任他法力如何高深，也是對一個凡人無可奈何，總不能像對待敵人一樣，揮手把人家消滅吧！

那僧人又徵詢孩子父親的意見，一番的周折之後，那位父親可算是同意了。

顧坦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千顆下品晶石，交給了孩子的父親。

孩子的父親根本沒有見過晶石，剛要拒絕，那位僧人就又說道：「這是一千晶石，換算成凡人使用的金銀，足可以保證你們一家人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孩子父親聽完，臉上陰晴不定的。

顧坦更加乾脆，又是一千顆晶石，給了那位父親。

兩千晶石，終於把一家人搞定。

「施主，您是到我們佛界，幫助我們與魔族作戰的么？」

那個僧人問到。

「是啊！不過我到這裡，是要順便拜訪一位故人。」

「您的故人是哪位？」

「摩傾。」

「哦！摩傾尊者是您的朋友哇！你看看，剛才險些鬧出誤會，讓那個賤民影響了你。摩傾尊者很少會來這裡，他們那些大能們，基本都在萬里遠的烏勞山深處，你可以去那裡找他。」

「哦！是這樣啊！」

顧坦向那僧人問明了方向，剛要轉身離去，忽然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一家三口，那一家三口，還在匍匐跪拜。

「那個孩子怎麼辦？」

「很好辦，一會我把她們喚到一邊，隨便給她們念叨一遍祛災消難的經文，打發了便是。」

顧坦的臉色變得冷峻，變得難堪。

他並不信什麼與佛祖相交通，然後就能祛除病魔這種鬼話。他也是仙人，相反的，仙人對凡人毫無幫襯的能力，凡人的生老病死，仙人是沒辦法的。

顧坦以前一直認為，仙人對凡人，就是威壓，就是舉手之間，令凡人灰飛煙滅。可是這幾日，顧坦見識到了仙人對凡人的另一種控制------信仰！

顧坦覺得，發明這種控制的仙人，實在是高！

與自己對話的僧人，完全清楚此中奧妙，他不經意使用的「打發」二字，真實的解釋了仙人和凡人之間的關係。

看到顧坦變毛變色的，那個僧人也反應過來，覺得自己的話似有不妥，當下連忙口誦法號，轉身離去。

周圍信眾無數，匍匐遍地，誦經之聲聲聲入耳，香火的煙氣，升騰半空，諾大的通天寺，人潮洶湧。

可是顧坦，卻倍感孤單。他的孤單，不是來源於信仰不同，而是來源於無可交流。他的法力，現在，可以達到與天地相勾連，但是，未來，他註定無法與人心相溝通。

造物主造人，億萬年來卻讓人心永遠相隔，是怎麼做到的呢？

烏勞山深處萬里之遙。

烏勞山方圓幾十萬里，遼闊無邊，但這個萬里之地，是眾多修士修鍊的場所，這裡，最少集聚著上萬名的修士。其中最高的山峰高聳雲端，祥雲縹緲，叫做通天峰，山峰的最高處，一座不大的殿宇矗立，這裡，就是佛祖大日如來的十大弟子之一的阿善陀的道場。

阿善陀性情溫和，待人謙和誠懇，人品高潔不凡，並且才華出眾，學識淵博。顧坦早已對阿善陀進行過了解，知道他是大乘境後期的修士，法力無邊。

顧坦對自己了解的阿善陀的為人，有所懷疑，一個人品高潔的大能，怎麼會貪圖一件魔族的神器呢？並且這件神器，都引發了兩族的大戰，而這個阿善陀，卻毫無動作，穩坐釣魚台，不急不躁。

至於大日如來的態度，顧坦更是難以理解。大日如來對這個得意弟子阿善陀，一味的包庇縱容，任萬千修士的死亡而不顧，相反卻是喊出了滅魔揚佛的口號，實在是任性，實在是肆意而為。

「摩傾，滾出來！」

晴天一聲炸雷，萬裡外都聽得真而且真。

顧坦忒也的膽大妄為，忒也的兇悍，要知道這裡除了通天峰上的阿善陀之外，還有著幾位大乘境修士和十幾位合體境修士，這裡可是阿善陀一脈的根基之地。

但，顧坦要得就是這個效果，能不能把摩傾殺掉暫且不管，他如此囂張，就是要告訴摩傾，告訴阿善陀，甚至是告訴大日如來和整個上界，人界的修士，是不好惹的，惹翻了，是不好收場的。

當初摩傾下到人界，在大荒州擊殺上萬的修士，今天，報應開始了。

很是正常，阿善陀就在他的殿宇內，而摩傾，就在間隔兩座山峰的一座洞府內。

盤坐在蒲團之上的阿善陀，微微睜開雙眸，他的雙眸清凈明澈，如同嬰兒的眼眸，不含一絲的世俗之氣。他的皮膚也同樣光潔，像錦緞般光滑。月白色的僧袍披在身上，把他襯托的聖潔而高雅。

顧坦的聲音，打擾到了他，略一思忖，阿善陀邁步，走出了他的殿宇。

望向遠處天空，一個一身藏青色袍服的大漢，正怒目盯向他的弟子摩傾。

無數佛門修士，紛紛走出洞府，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在阿善陀的眼前，如此專橫跋扈。

摩傾的怒意無可遮擋，現在的摩傾，已經是一位合體境第六重的大能。

「孽障，你是什麼人？」

「摩傾，還記得當年人界大荒州，你要擊殺的那個小修士顧坦嗎？」

摩傾一滯，瞬間回想起來，五百多年前，自己屠戮大荒州修士，就是因為這個叫做顧坦的小修士。修士的記憶，可以說是終生不忘，摩傾回憶起來，這個自己根本就沒有放在心裡的小修士，中了千佛指，不是應該死了嗎？怎麼沒死，現在還殺到了烏勞山來，自己向師尊稟報時可是說這個小修士已經死了。

摩傾當年所為，確實兇殘暴戾，並且沒有必要，不過他就那麼做了，後來魔族修士挾慧能和慧元找上門來，自己不敢隱瞞，才向師尊說明，不過師尊也沒有說什麼。

摩傾的性格兇殘暴戾，可是在師尊阿善陀的面前，還是相當的乖巧溫馴，很是會討師尊開心，不然阿善陀怎麼會對他多有寵溺。

偷偷的瞄了一眼遠處天空中的師尊阿善陀，只見師尊臨風而立，面色平靜安詳，摩傾瞬間便有了底氣。

摩傾也已經快兩千歲了，人情何其練達，揣摩人心何其通透，師尊沒態度，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支持，五百年前沒把事情做好，那現在做好，不也是一樣么！

「顧坦小兒，我佛慈悲，給了你一次活命的機會，現在你非要自尋死路，也休要責怪命運，一切，都是你自找的，阿彌陀佛！」

話落，摩傾，緩緩的抬起了他的右手食指------千佛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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