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回了院子禾枝才不解地問:「那碧玉簪是你最喜歡的,為什麼平白無故送給三姑娘啊?」
柳飄飄推開門,昨日讀完的信件還放在桌子上。禾枝走近了一瞧,原來是周文清送來的。
她拿起信閱讀一番,說:「姑娘,周文清約您明日游湖呢。」
柳飄飄點點頭。「近日光景好,因此遊船的生意也不錯。王公貴族公子小姐,也時常遊覽景色。所以周文清約我,也是想借這個機會說清上次的事吧。」她點起燭火將那封信燒了個徹底。「恐怕他心裡還介懷和柳玉芙的事鬧得沸沸揚揚。」
禾枝有些擔心:「我怕他會糾纏於你。」
柳飄飄倒是不屑一顧地,將那落下來的黑灰掃了個乾淨:「沒什麼好怕的,我與太子的事已是板上釘釘。他找我大概還是想商量商量怎麼把這些流言堵住。」
「那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約三姑娘一起呢?」
柳飄飄抿著唇。「因為我根本就沒打算見周文清。」
「沒打算?」
柳飄飄垂下眼眸:「他二人都是我所厭惡的,合該配在一起。」
處理完桌子上的污穢,柳飄飄又問:「這幾天聽說有人觸了皇帝的霉頭被貶官了,是犯的什麼事?」
這事禾枝早打聽清楚了,於是便說:「少府卿新制的官袍犯了前朝的忌諱,被視為謀逆。如今全族流放了,男子貶去漠北,至於女子則入奴籍。」
柳飄飄哦了聲,「那裡頭是不是有個叫花添香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禾枝搖搖頭,「姑娘要是想知道,下午我再去打聽打聽。」
柳飄飄擺手道:「不用,該來的自然會來。」
算算時間,上輩子就是這個時候,周文清和花添香認識了。花添香柔弱無依,昨個還是少府卿的千金大姐,今天就淪為了罪臣之後。既入了奴籍,大多是進了了掖庭做宮女或者淪為軍營做官妓。
周文清就是這時與她認識,並花了大價錢將花添香從教坊司贖出來成了他的貼身丫鬟。
上輩子柳飄飄雖然有怨言,卻架不住這時候的花添香真是乖巧懂事。她話還沒說出口,那人就哭倒了,表示自己對周文清絕對沒有非分之想。就是有,那也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願意當牛做馬,誰知道不過短短三年,她就從貼身丫鬟爬到了周文清的床上。從此和柳飄飄鬥了個昏天暗地。可憐上輩子柳飄飄對周文清痴心一片,那人卻從來只向著花添香,沒有相信過她。
既然如此,這一世就讓花添香和柳玉芙去斗吧。柳逸戎寵愛柳玉芙。柳玉芙的性子又是睚眥必報。她柳飄飄能忍,柳玉芙可不能忍,若是花添香上輩子的手段用到柳玉芙身上,怕不是要被那人把臉都扯爛了。
想到這柳飄飄不禁笑出了聲,她驚訝於自己何時變得如此老謀深算。又有種大仇即將得報的快感。長房一脈對她太狠,太毒。她若以德抱怨又如何對得起他那早死的母親?
柳飄飄深深嘆了口氣,手心握著那塊溫潤的月牙配,才覺得身體暖和起來。若是陸戟知道她如今的行為恐怕會避之如蛇蠍吧。
第二日,柳玉芙如約而至。頭上別著柳飄飄送她的玉簪。褪去平日里的嬌艷,有種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艷之美。饒是柳飄飄看了也不由得感嘆,柳玉芙確實生的美艷,說一句傾國傾城也未嘗不可。
對方見了她仍有些警惕,只是不知是不是經過這件事,她認命了。太子妻妾的人選已定,就算柳玉芙想柳逸戎也不會由著她的性子。她現在的仇恨已經從柳飄飄轉移到了柳溫嵐身上,她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的親人會這麼對待自己。所以面對從小受欺負的柳飄飄拋出的橄欖枝,本能的伸手握住。或許她本身就是個缺乏安全感的人,沒有從柳溫嵐那裡得到愛以便從柳飄飄這裡期許著一些。卻忘了前幾天柳飄飄還掐著她的脖子質問一些事情。
柳飄飄也感嘆,柳玉芙愚蠢卻實在美麗,又有人疼著寵著。如果她沒有干出那些荒唐事,恐怕自己也不會這麼為難她。
見柳玉芙已經準備妥當,柳飄飄笑著迎上去。
「三姐今天的打扮可真是好看。」
柳玉芙有些不自然的說:「別拍馬屁了,我今天什麼都沒戴,就戴了你送的簪子。」
柳飄飄微微一笑:「你本來就有傾城之姿,我那簪子已經算是點綴了。」
她和柳玉芙一起坐在馬車裡。春光正好,楊柳依依。風從窗口吹進來,暖暖柔柔的吹的人只想睡覺。柳玉芙看著昏昏欲睡的柳飄飄,嫉妒從心底湧上來,卻也無可奈何,最後只化作了一聲嘆息。
「柳飄飄,為什麼你的命這麼好?我花了這麼多心思,卻什麼都沒有得到,反而落了個一團糟的下場,而你只是一個庶女,卻可以得到太子青睞你明明什麼都沒有。」
柳飄飄的位子正對著光,她有些睜不開眼,於是低下了頭,看著自己手裡的月牙配。她知道自己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仰仗著陸戟來的。
陸戟無形之中成了她最堅實的支柱,她不知道自己還可以仰仗陸戟多少時候,只希望可以在這有限的時間裡完成更多的事情。同時也在不知不覺中對陸戟有了深深的依戀,可能這就是愛吧。只是她摻雜的算計太多。如果陸戟知道他成了柳飄飄復仇的幫手,是一定會狠狠推開自己的。
柳飄飄說:「三姐的命也很好呀,錦衣玉食。有父親和母親寵著。不管做什麼,都會有人給你兜底,可以放心大膽的去做,從來沒有發愁過吃不吃得飽,穿不穿的暖。長大了就算不能嫁給太子。也可以嫁給一個青年才俊,擁有幸福美滿的一生。」
柳玉芙抬頭看著柳飄飄,才發現對方的眼裡已經沁滿了淚珠。
「我就不一樣啦,從小沒有母親,父親也不關注我。稍微混的好點的奴才都可以欺負我,白天吃不飽,晚上睡不好。冬天的時候連炭火都分不到多少。我和禾枝經常凍得要擠在一起。一夜要換很多次湯婆子才能睡好。下人們不肯洗我們的衣裳,要麼就是隨便洗洗。總是有污漬,我和何芝就要自己動手,時常長了凍瘡流膿,又疼又癢。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熬過來的。可能就是小時候吃了太多的苦,所以長大了才會有一點運氣吧。」
柳飄飄怔怔的看著柳玉芙:「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三姐。」
柳玉芙聽她這麼一說,有些不自然的別過臉。她倒是沒注意到柳飄飄平時過得跟苦白菜似的,她畢竟是個庶女。在柳玉芙的意識里就是低人一等,就是只配給她提鞋。所以聽柳飄飄這麼一說,當時覺得不知該如何作答,畢竟讓她做出同情的樣子來,實在有些強人所難。於是只能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
「快到了吧?」
柳飄飄探出馬車外一看:「是的三姐,馬上就到了,準備準備可以下車了。」
她的位置剛好在周文清約的地方不遠,又是背面。因此柳飄飄可以清楚地看見周文清身後跟了個苗條的粉衣女子。那個背影無論隔了多遠,柳飄飄都不會忘記。是她的仇人化天香。
那果然不是夢,那是她切切實經歷過的一生。如果按照上輩子的情節發展,這個時候柳飄飄應該會因為花添香的存在和周文清大吵一架。結果因為花添香一頓柔軟的哭泣周文清反而把所有的過錯怪罪到柳飄飄頭上。責怪她不夠善解人意,過分善妒。
而這一世,柳飄飄不會再因為花添香勞心費力。她帶著柳玉芙上了周文清前面的一條船,並且從始至終都背對著對方。
柳玉芙和柳飄飄的身材身高都相似,因此從背後看很難分清了。周文清只記得柳飄飄有一根很喜愛的玉簪,通體綠色,十分靈動。
昨日柳飄飄並沒有回信,為此周文清有些失落。此時見了柳飄飄在他前面的一艘船上更是有些難以言喻的傷感。
身旁的花添香善解人意的問:「公子這是怎麼了?」
周文清側過身子,面前的女子有一副姣好的容貌。比起柳飄飄的長相更顯三分美艷,她看著自己時總是用一副崇拜的目光,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像狡黠的小狐狸一樣。很難有男人不愛這樣的佳人,可周文清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那次街上相遇過後,原本覺得聒噪的柳飄飄,卻在他心裡忽然變得遙不可及起來。他滿心滿眼都是柳飄飄,再也容納不下他人。於是只冷淡的回應了:「沒什麼」
花添香聞言瞭然的哦了一聲:「公子是在看前面遊船上的姑娘嗎?」
周文清有些驚訝於她的聰慧,有些不自然的應了一聲。
「是。」
「是哪位姑娘呀?」
「帶著碧玉發簪的那一位。」
「碧玉發簪?」
花添香踮起腳,卻怎麼也看不清。兩條船離得不算近,她只能看見那人窈窕的身姿和堪稱絕色的側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