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天門
「他現在怎麼樣？」程家的老管家慌忙趕來，推開面前的士兵，看到了重傷的程坤。
「怎麼回事，軍醫呢，就算治不了難道不會處理一下嗎？」老人勃然大怒，滿是皺紋的臉漲紅，怒目圓睜。
旁邊的百夫長嚇得臉色蒼白，支支吾吾，嘴裡嘟囔著細碎的話，也領管家愈發不喜。
「順德的傷他們處理不了，除了京城裡有限的幾個，恐怕無人能醫治他了，」魯國公緩緩走來，拍了拍百夫長的肩膀，示意他離開，「我知道你很擔心坤兒，但不要因此將怒火降於我大唐的將士。
老友啊，你越來越嚴重了。」
看著往昔知書達禮的舊友，程知節慨嘆一聲，來到程坤前，細細感受。
「神道火焰造成的傷勢，實力不濟的醫師給坤兒治療的瞬間就會引火燒身吧，
呵呵，炎侯果真還是放不下啊……」
老頭出神，似是回憶。
「總之，等青龍傷勢緩解后請他來給坤兒治療吧，也只有他我才能放心，在這之前，咱們先給坤兒穩住傷勢吧！」
待到二人施手時，卻同時察覺異樣，就此罷手，一反往日穩重，魯國公臉色驚疑不定，管家的臉色也變得十分精彩。
「大哥，這……」
「對，是李家的開天劍，雖然如若無根之木，浮水之萍，但是本質很高，同神道火焰相爭的同時猶有餘力護衛程坤的周天循環，
這已經是接近大成的開天劍了！那個小子也姓李，我一直以為他同王上沒有關係呢。」
「這小子隱藏身份混入坤兒身邊，莫非是大王授意？要不咱們……」管家給魯國公使了一個眼色。
魯國公長嘆一聲，忽然感受到了久違的血壓，他剋制地勸誡：「你別這麼極端，要……算了算了，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若他是大王的子嗣，咱們動手不就和那安祿山一樣了么，況且那小子救了坤兒一命，報答還來不及，此事休要再提。」
管家還要再說什麼，見魯國公先行離開，只好住嘴，默默守護在程坤身旁，滿臉心痛，就差流點兒小眼淚了。
「分析結果出來了，主要涉及的應該是一位火神一系的神道高手，貴公子的虛空，青龍軍一脈以及一位劍道高手。」
聽著手下的彙報，名為郭子儀將軍沉思，他脖子上的傷依然猙獰，被包紮的左眼鼓起，血液滲出布，讓他看起來像森羅的鬼神。
「劍道高手……有什麼頭緒么？」
「額…這個…」手下汗如雨下，指了指天上，不敢再多言。
郭子儀心領神會，拿起一旁地圖，招呼手下鋪開。
「洛陽魏州已經收復，安祿山一眾退居幽州河東一帶，南域朱雀正在趕來，」他目光清冷，「但是長安縣內尚亂，肅清還未結束……」
「郭將軍辛苦了，哈哈哈，此番勝利，將軍功勞深厚啊！」
魯國公大笑著走進帳篷，看著一臉嚴肅的郭子儀，不由得開口，「如今安賊敗，北方蠻夷豈敢來犯，玄武朱雀一同圍剿，加上魏州三萬先鋒，
那安祿山號稱五十萬大軍，精銳也不過二十萬罷了，況且潼關一戰，士氣大敗，來來回回也滅敵十萬餘，
其中最為精銳的赤焰已經折戟於此，京城有王上坐鎮，不至於擔憂，且叛臣已經伏誅，老夫覺得，三面合圍，可殺！」
旁邊的軍官面色巨變——雖然他臉色本來就很差就對了，想說什麼卻被郭子儀攔下。
「國公作為臣子，讓君主犯險，可乎？」郭子儀冷冷問道。
「同天竺一戰，太宗親臨戰場，斬敵將於馬下，壯我軍威，故而有了邊陲安穩，
而今王上為人君，老夫看著他成長，也向我許諾繁華，此時此刻，他若無犯險之覺悟，會讓左膀右臂的你我出京城？
郭將軍，除卻反賊內亂，倭寇也蠢蠢欲動啊！」
說罷，老頭兒拱了拱手，離開了軍營，來到戰場，巨大的青龍捲曲成圓縮在地面，傷口不斷癒合又不斷開裂，自身軀掉下的肉扭扭晃晃，長出長長的暗紅觸手，蹦躂兩下就再無動作。
以龍體為心，方圓十里無一人。
「老友，我來看你了，想不到你也有如此狼狽的一天啊……
直面王侯的感覺如何？看樣子傷的很重啊。」儘管表情嚴肅，但語氣里的幸災樂禍暴露無疑，
「你這次受傷太重，沒有意外的話要老實個十年，也就是說這十年除了你種族自然成長的實力，你將再無建樹，
一怒之下，喪失十年好時間，如何呢？一個炎侯就把你打得重傷，你又何談報仇？十年前我就說，聽我的，再過百年。
十年後，我依然覺得要再過百年。」說著，魯國公將意圖爬到身上的觸手斬斷，那觸手顫顫巍巍掉到地上，變成灰燼。
「話我說完了，想必你也聽到了，我先去坤兒那兒，他也傷得不輕。安心養傷吧。」
撂下這句話，魯國公拂袖而去。
此時，長安城內。
「這是又出什麼事兒了？這尚未到時間，這街坊怎麼就要關了？」
「聽說是那安祿山造反，已經打到潼關了，恐怕是要來到長安了。」
「這還了得！？我得趕緊收拾收拾行李，逃難去！」
「誒，你先別急，這全城戒嚴，聽說平時高高在上的老爺們也得待在府邸，何況你我！？
你該如何出去啊？這神仙老爺們死死盯著全城，這萬年長安怕不是鳥獸都出不去啊！」
「老弟你這就有所不知了，老爺們走不了，我這小嘍啰卻走得，這些年我經商，也略有家產，大不了多給一些就是。」
「老哥……」
這瘦小的抄書人看著離去的布料店老闆，再難說出勸留的話。他嘆口氣，自背後拿出匕首，輕步如燕，悄無聲息的跟在商人後，不久便取下了他一家人和僕人的首級。
一小段時間后，這五個人頭就被送到天策殿，唐王腰間懸挂長劍，站在王座前，階下群臣皆至。
「孤今日遇到了一怪事，煩請諸位愛卿解答。」
眾臣中有見到人頭而亂者，也有面色愈發陰沉者，只是面對唐王只能低聲稱是。
「這一家子男主人，no，就這個濃眉大眼長須的，是安祿山的諜子，他想跑出去，所以他死了
這個女人，是他的妻，是一個倭人，也是倭人的諜子，想跟著他的丈夫一起跑出去，也死了
其餘三個，這個女人，是他的妾，是個天竺人，給天竺人傳消息的，這個面黑的，是突厥人，給他當僕人，這個是他兒子，
這個就比較厲害了，居然是長安內幾個人的間諜，光我知道的就有三個。」說完，唐王看向群臣，露出玩味的笑，
「這一家子真的是奇怪，明明都是給不同的人賣命，卻成了一個家，來到了孤的腳下，竊取孤的秘密，」他頓了頓，「諸位愛卿，此當和解啊！？」
無人回應，人盡皆知的事情，如果誰捅出來，那麼他就要同時面對這幾個勢力，除非……
有人如此想。
「除非今天這座大殿只能走出去孤一人，否則沒人會回答的，對吧？」
「金吾何在？」唐王高聲問。
「在！」
「把威遠伯，兵部侍郎，工部侍郎，左丞相都帶下去吧，別讓他們礙孤的眼了！」
「李延！這大唐基業，早晚毀在你的手裡！」一個老頭跳出來，正是威遠伯，他自知無路可退，指著唐王罵到「吾子年幼，但天賦過人，若非你要給你那兒子天道氣象，強搶吾兒之路，這長安前三，定有吾兒一席之地，你又有什麼資格怪吾兒反，怪老夫反？」
然後他就被打碎了牙齒，拖狗一樣拖了出去，其他人為了臉面，倒也並未同威遠伯一樣。
「安祿山一反，孤的左衛反了，長安九侯反了七個，六部侍郎里有三人造反，萬里十伯無一例外，全反，是孤，不得人心么？」
就在唐王平淡發問之際，天色變動，天空掉落下來，變成漆黑的泥般的物質，又化作霧氣消散。
唐王愣了一愣，開懷大笑，「獨言孤的孩子搶了年輕一代的路，卻不見早就有人跳出去了！」
「剛好眾愛卿都在，孤以天子之名，封程坤為侯，得享國運眷顧。」
潼關外，程坤踏破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