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大王讓我把這些東西交給您,他說前兩天讓你犯險,很是過意不去。」來人是內務總管,按理來說只有王侯加封等重要事物才會由他傳達。
「公公客氣,只是臣所行乃為公事,何須大王如此嘉賞?」親自將髮妻關入大牢的李挽肉眼可見的頹靡,但是見到唐王賞賜之物卻不得不打起來精神。
「這車架唯有王室可用,臣不敢接受啊!」李挽跪下,掩面懇求。
「接下來就是我要宣讀的旨意,還請李大人接旨吧,這也是大王的意思,先送禮後下旨。」
李挽跪在地上高呼接旨。
「人王詔曰:大理寺卿李挽勞苦功高,品德賢良,孤心甚慰。
聞卿自幼孤單,孑然一身,既然同為李姓,特許入王族之籍,賜五蛟駕,珠十斛,玉三十,金五百,欽此!」這位公公小心的疊起詔書,把它遞給了李挽。
「這是詔書里的,還有詔書外的。」他頓了頓,「李大人需要去內務府把名字計入王籍,再去宗廟祭祀,然後接受大王親自賜下的綬印,還要去拜見太后,最後才能回來,可不要亂了次序。」
等待李挽行完禮,這位公公依然站著,不曾離去,李挽心領神會,將他請入府內。
「李大人的那位影子下屬,大王托醫聖看了,他老人家說是被貴夫人暗算了,其受到的傷經查明確實與貴夫人的手段吻合,」這位公公沒有喝倒好的茶水,一板一眼的告訴李挽唐王的交代,
「大王請醫聖剔除了那些傷,但是影子恐怕每個幾十日是不能痊癒,故而天子劍切不可以離自己過於遠,此後的諸多事宜交由和少卿以及他的父親,反正最大的問題也解決了。」
「臣謝大王隆恩!」李挽真心實意地拜謝,影子是他的結拜兄弟,身份特殊不宜為外人所知,唐王肯願意幫忙治療省了太多的麻煩。
「影子痊癒后要接受定安侯的訓練,大王嫌棄他身手太差了,保護不了您。」說到這兒,彷彿想到什麼,這位公公臉上竟然出現了若有若無的笑。
送走了這位公公,李挽回到書房,看著髮妻的簪子怔怔出神。
事情太過順利了,先是造反的人快速被拿下,接著合謀的兩位公子獲罪下發大牢,內務司的宦官也被清洗,造反的主要勢力之二的九侯十伯被拿下,前線也捷報頻傳。
想到這裡李挽苦笑起來,雖然自己這段時間功勞甚大,但是自己的髮妻居然差點壞了大事,唐王停下自己的調查是很正常的,只是沒想到為了安撫自己唐王居然拿出來這麼豐厚的獎勵。
自太宗時期,王室便人員凋零,又經過奪嫡之爭,太宗的子嗣竟然只活下來四個。
長公主出嫁南陽,三公主受傷,狀態詭異。唐王的胞弟出家當個道士,整個王族竟然只有唐王一人的子嗣。
偏偏自己成了王族之人,在某種意義上有了繼承大統的資格,雖然這種事情基本不可能發生就是了。
不過影子受傷,自己確實沒有資本去摻和楊家的事情了。
「信仰么?」李挽低聲,「我要看看九侯的道值不值得你去信仰。」
他理了理衣裳,剛要出門,感覺天旋地轉,四周暗淡無光,來人顯露身形,正是程坤。
「下官見過侯爺,侯爺此來所謂何事?」李挽倒是不慌不忙,畢竟程家的年輕人他早有耳聞。
「影子受傷了,大王派我來保護你,他早就知道你恐怕不會就此停手,肯定會追查你髮妻的事情,但是這肯定會牽扯到楊家,哪怕你有天子劍這也是很危險的事情。」赤發黑瞳的程坤如此說道。
「下官謝過大王的一片美意,只是侯爺您一直待在下官身旁,不會誤了事情嗎?」李挽並不在乎自己的心思被唐王看透,他必須要追查這件事。
「無妨,京都不可能再生叛亂,昨天九伯府就被滅門了。」程坤咧著嘴,毫無在意的說出此事。
「這樣啊,那下官就多謝侯爺,多謝大王。」
「你們確定李挽帶著天子劍出門了嗎?」楊府,坐在主位上的中年人閉著眼,安靜地聽完手下回報后問道。
「小的很確定,他在書房裡看了會兒他髮妻的簪子就出門了,停也沒停的就趕赴大牢審問左衛一夥了。」矮個兒的黑衣人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回答
「兄長,看來這個李挽是真的不識好歹,大王都已經下命讓他停止調查了,他還找死,要不找機會做了他。」坐在次位上的糙漢激動起來,嗓門頗大。
「李挽身邊有天子劍,不是王侯就算能殺他也會被拖延到羽林軍的到來,可惜我沒能勸說住九侯。」丞相楊渠嘆氣,「不然我們就算伏罪,也有跟大王談要求的資本。」
「大哥,那就活捉李挽,咱們以此要挾跑去東瀛,婉姐姐深受王的寵愛,肯定不會有事。」楊家三弟,楊昭勸說。
「楊大人確實可以考慮我們,山高天子遠,您將會有很長的時間去謀划東山再起的事業。」屏風後走出一個浪人打扮的傢伙,他髮型奇異,腰配倭刀。
「武先生不必如此,我在這長安還有些勢力,也無須勞煩貴方。」楊渠很是不快,這群倭寇見他失勢,原本談好的約定又在加碼。
「若非相隔萬里,早就把你們這群傢伙跟高麗一塊兒滅了。」他心中如此想著。
「我們確實還有機會,現在大唐四面樹敵,邊疆陳兵而內里兵弱,現在幾乎所有的兵力都去齊魯一帶圍剿安祿山一部了。」一直未曾說話的楊家四弟楊賢突然開口。
他和楊昭年紀很小,都不過二十又四,只比入宮的姐姐小一歲,他則是比楊昭晚出生了半個時辰。
他和楊昭的生母難產,剩下楊昭后就已經氣息微弱,要不是醫聖吊著她的氣機,楊賢恐怕要胎死腹中,也因如此楊昭武力強勁,楊賢則手無縛雞之力,跟著大哥讀起了書。
他是楊家的智囊。
「姐姐前段時間譜了半首曲子,剩餘半首卻怎麼寫也無法讓她滿意,若是讓大王來寫,最少能拖延三兩日。在這期間,綁了李挽再奪了天子劍,同時以此為要挾,我等東渡瀛洲,那邊還有人欠下你我人情呢!」楊賢的話軟綿綿的,卻令那浪人臉色巨變。
楊家一行人直接跑過去跟帶著天子劍跑過去完全不同,只要楊渠的相印沒被收走,一旦他得到天子劍他就有資格調動這份威權。
他一直想避開這個選項,引導楊渠只是劫持人質,不要對代表國體的威權動心思。
幾日的勸說,功虧一簣啊。
「三弟剛才不也說了這個法子么,這個關節眼了,沒必要再賣關子了。」楊渠揮了揮手,示意無關人等退下。
待到眾人都走了,留下兄弟三人。
「四弟,說吧。」楊渠擺正身子,神情嚴肅。
「李挽不好綁,讓那群倭寇去,咱們綁和中丞。」楊賢喝了口茶,淡淡說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大王讓李挽放棄調查未嘗不是一個煙霧,但是還有什麼人能去保護他呢?定安侯接受爵位后就離開了,咱們的線人今早才在齊魯一帶見到他,若非我的手段特殊,恐怕也無法能這麼快得知。」楊渠分析了一下。
「但是和中丞身邊不是只有他兒子么?」楊賢微微垂眸,輕輕道。「他也有天子劍傍身啊,估計他可捨不得他的寶貴兒子。」
「就依你了,小昭,這些事就不要去告訴那些倭寇了,一群豺狼而已,不值得共事!」楊渠厲聲道。
「弟弟知道,兄長放心就是了。」楊昭萎靡起來,弱弱的回復。
「那就明天……」楊渠點了點頭,準備下達指令。
「今晚就動手。」楊賢突然插嘴,「告訴那些倭寇,三哥去跟著他們一塊對付李挽,大哥你帶著咱們的人對付和中丞,記住一定要以和安平作威脅。」
說罷,他劇烈咳嗽起來,平復後接著說:「秦老兩位正在消化九侯的金身,萬萬不可多出一夜!」
他眼眸轉動,呼吸急促,「姐姐那邊就靠大哥聯繫,戶部禮部東宮也要派人襲擊,且作佯攻就好。」
噗!一聲他口吐鮮血,嚇的楊昭蹦了起來,「小弟你……」
比他反應更快的是楊渠,連忙用內力穩住了楊賢的氣血,讓下人把昏迷的他扶了下去。
他面色陰沉,「今晚動手,但東宮那邊就不必去了,把派去東宮的人去襲殺二公子三公子。」
「知道了兄長,我去了。」楊昭點點頭,竄了出去。
楊渠看著遠去的楊昭,唐王看著楊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