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還自己
?**
林琛瞪大眼睛望著手中的劇本,語氣軟綿綿的，充滿哀怨：「你怎麼可以找別人，我才是你的戀人啊！」
謝願露出明顯的鄙夷神情：「戀人？呵,我殷賢怎麼可能喜歡你這種土包子，實話告訴你，我只不過是和同學打了個賭，開個小玩笑,沒想到你這麼沒有自知自明，還賤到爬上我的床。你以為我們之間發生點什麼，你在我心中就與眾不同了？對我而言，你只是個不值一文的垃圾。」
殷賢在一旁角落裡聽到這話,委屈的想要大聲哭訴『我才是殷賢，不許冒充我！我知道了！你冒充我騙小包子說我不喜歡他,罵他是垃圾，讓他討厭我，然後小包子就會喜歡你了！一定是這樣！真是太可惡了！！！』但礙於林琛的威嚴，他將這些話苦苦吞了回去，一個人攢著衣角咬牙切齒。
林琛偷偷打了個哈欠，用小學生問十萬個為什麼的語調問：「什麼玩笑？我不明白，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嗎？」
謝願扶額：「……你。」
林琛不解：「嗯？」
謝願恨鐵不成鋼：「你這樣怎麼通得過試鏡！除了第一次，你的表現真是差得不忍直視，和主角的沒有一點相像。」
林琛揚起頭，有些心塞：「哪裡不一樣了？你又不認識他，怎麼知道我差很多？」
他想利用科拉爾的科研計劃，名正言順的用自己的臉接近林修，主要是報報仇，同時也想好好的經營模特事業。可是，幾天過去了，明明是本人的他，卻沒有辦法通過性格比對考核，事情就這麼擱置著，他怎能不心塞？
曾經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真的有差很多麼？難道是性格突變？(＠_＠;)
謝願很自信的揚起頭：「怎麼說呢，就是一種氣質。我從他的生平可以剖析出很多東西。」
林琛狂流汗：「剖析……好吧……那你說說他是什麼樣一個人？」
謝願滔滔不絕起來：「這個人物比較複雜。他是很傻很天真沒錯，但你仔細想想，他是什麼背景，經歷了什麼？一個出生在鄉下，沒有見過世面，性格內向，不懂得人情世故，空有一張好顏的土鱉，以私生子的身份來到一個陌生，充滿誘惑的城市，開始的他必定是欣喜的，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受盡周圍人的排擠藐視，他的父親也不待見他，親情友情缺失的成長環境，使他形成一種自卑卻格外要強的扭曲性格。當kevin出現在他的生命中，給他一點甜頭，他自然感恩戴德，可惜，一切只不過是富家子弟間的玩笑，他卻因此被父親趕出家門，可想而知，他有多恨。而你，從頭到尾表現出的都是清一色的軟柿子。」
林琛默。他就是軟柿子啊，報仇什麼的從來沒有成功過。
他再也不相信什麼紀實電影，還原度到底能有多少啊？
最後，林琛說了一句話：「你知道這樣一句話嗎？」
謝願：「嗯？」
林琛：「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謝願：「……」
***
患有職業病的人很可怕，就比如謝願，以探病的名義三天兩頭往醫院跑，然後一本正經的拿齣劇本，找林琛對戲，還格外的認真，林琛實在不忍心拒絕。
剛開始，殷賢總喜歡在關鍵時刻插戲，被林琛狠狠教育了一頓后，就再也不敢了。每次謝願來，他會乖乖搬一把小板凳坐到角落裡，嘴巴鼓起來，用哀怨的眼神盯著兩人。
林琛每次對戲，都會被謝願挑剔一頓。他很鬱悶，他是本人沒錯，可這劇本攥寫人畢竟不是上帝視角，不可能還原當初的細枝末節，情節往往和真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他念著念著台詞，內心總會冒出各種各樣的吐槽。
這真的是自己嗎，怎麼能蠢到這種程度？……這句台詞好奇怪，怎麼有種台言的即視感……什麼？抱大腿？事實不是這樣的好么……我當初是這麼想的？其實我不是那種意思，是他誤會了……
從中林琛終於明白，曾經的自己在溫逸楠的眼中，扭曲成了什麼樣……
謝願大哥，我真的沒有辦法入戲，你去找那個駱謙不行么t^t
一場戲對下來，林琛往往精疲力竭，更他精神錯亂的是，夜晚，他還要切換形象，在科拉爾回來之前趕到實驗室，進行每天必不可少的原主還原訓練。
他就搞不懂了，他明明就是本人啊，卻總通不過考核，機器總是甩下冷冰冰的一句話『外貌相似度100%，性格相似度43%，考核不通過。』他總不可能懷疑自己不是林琛吧，所以，他只能懷疑機器的科學性和可信度了。
直到有一天，科拉爾一臉嚴肅的對他說，如果再這樣下去，也就沒有必要存在了，銷毀如何？
林琛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開始認真反思，他和當年的自己，到底有哪些不同。畢竟經歷了那麼多事，性情大變（？）也不是不可能。
***
他聽過這樣一句名言，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那一天對戲，他無意對謝願說了這句話后，他終於悟了。
他找到了問題癥結所在，機器中的記錄數據，代表的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林琛，而是林修記憶中的林琛，那個剛從落後農村來到大城市，什麼都不懂，對父親充滿好奇，不善言辭，土鱉天真的笨男孩。
那個時候的他，從身體到心靈都是乾淨的。他不懂人心險惡，在他的眼中，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即使後來在林家生活了五年，在爸爸和殷賢雙重保護傘下，這樣的思想也沒有多大的改變，如果不是那一場巨變，他也許會一直這麼乾淨下去……
於是，他遵循『懂裝不懂，不懂時睜大眼睛即可，不要問出來，話說不能太利索，眼神保持傻白甜，笑的時候盡量露齒』的原理，順利通過了考核。
***
這一晚，天空烏雲密布，像是雷陣雨的前奏，大街上幾乎看不到行人。
林琛穿了一件破爛的黑衣，臉沾滿了臟土，黑漆漆的，他站在馬路中央，與黑夜融為一體。整點時分，一輛勞斯萊斯幻影急速駛來，一瞬間，林琛非常懷疑自己會不會就這樣over。
所幸，林四高超的駕駛技術，豪車的高安全性能，使得車剎得及時，沒有造成半點碰撞。他捂著砰砰亂跳的心，裝出被撞到的樣子躺倒，身體不停顫抖。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腳步聲，一張支票落在了自己的腳邊：「拿了錢就滾遠點兒。」
林璁艱難』的從地上爬起，弓著背，撿起支票，遵循懂裝不懂的原則，裝作不認識支票為何物的口吻：「這位大哥，你給我這廢紙做什麼，我傷的那麼嚴重，要錢去醫院看病的，我要的是貨真價實的紙幣，不是在紙頭上寫個數字就可以的了。」
回答他的是一聲冷哼：「說吧，你還想要多少現金？」
看吧，自己話總能引起歧義，他只是單純的表示自己不認識支票，科拉爾要他扮演的明明是單純，卻苦於生計不得不碰瓷的可憐少年，怎麼就給人貪得無厭的印象了？他將支票塞入林四手中，垂著頭，一本正經的掰了掰手指。
轟隆隆一陣巨響，暴雨突如其來，直直往下落，狂風大作，林琛單薄的身體東倒西歪，搖搖欲墜，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將污垢徹底抹去，眯著眼睛，嘴角咧開一個看來天真無邪的弧度：「大哥，這賬目算好了，說出來太嚇人，這樣吧，給你打個折，一共三千元，成么？」
他有自信能夠嚇到對方，當然，嚇人的不會是數字。
果然，林四一個踉蹌，不由自主的後退兩步，緊緊盯著他。
到底是訓練有素的林家僕人，很快便如夢初醒，向車內的主人說明情況。
片刻后，車中人由林四撐著傘，拄著拐杖下了車，直直向他望去，一瞬間，挺拔的身影搖搖欲墜，幸虧林四在旁邊扶著，才沒有摔倒。
林琛歪歪頭，張開嘴喊道：「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