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這不會是最後一次見面

克羅塞爾帶著些許危險地打量著原地站立的蘇華，蘇華也不畏懼她的目光，向她淡然地微笑。

「有趣，有趣，是層岩巨淵的域外力量讓你連接上了我的頻道嗎？你都知道些什麼？還是說，直接抹殺你會更方便快捷呢？」

蘇華只是笑笑。

這裡是克羅塞爾的主場，她想殺掉蘇華只是一個念頭的事，但她沒有這麼做，說明事情還可以談下去。

見到蘇華沒有被自己嚇住，克羅塞爾笑了：「不愧是我看中的人。這樣的鏈接恐怕不是第一次吧？」但接著她又自嘲地笑笑：「哎呀呀，因為你們世界那個『遊戲』的存在，想必你早就知道很多東西了。」

蘇華終於開口：「知道這裡是遊戲世界，你是什麼感受？」

「遊戲？」克羅塞爾故作驚訝說道：「誰跟你說這是遊戲了？」

「你們世界確實有個叫做『原神』的遊戲，而且世界觀和我們高度吻合，但這代表我們這裡是遊戲嗎？與其說是因為你們創造了我們的世界，還是理解為無數的世界總會誕生這樣的巧合更合適吧？」

蘇華一下子理解了她的話。

宇宙是龐大的，假設世界上存在無數個宇宙，就會有無數個文明，某一個文明和另一個文明恰好創造的遊戲完全相似的可能性絕不是0，而只要存在概率，那麼放在無限的背景下，就必定會有一個文明與另一個文明的遊戲完全一致。

也許在某個不知名的文明中，也流行著一個名叫「地球Online」的遊戲呢？

原來是這樣，既然知道這是必然，自然就不會覺得世界觀崩潰。

克羅塞爾正了正神色：「你是個聰明人，蘇華先生。層岩巨淵的戰爭落幕後，我就可以收集到最後一枚結晶給維繫者療傷了。你是個守口如瓶的好夥伴，但維繫者不會這樣想，她不允許任何存在知曉天空島的秘密，恐怕她復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抹殺你。

「哎呀，雖然覺得殺掉一個很好的幫手會很可惜，但，療愈維繫者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可不會冒著被維繫者一起追殺的風險去保護你哦，你，做好了準備對抗維繫者——或者你們口中的天理嗎？」

對抗天理？

那是可以把淵下宮打沉的存在，全力施為甚至能毀滅整個提瓦特，和她對抗……

不，如果說只是單純憑藉自己的力量，那麼連對抗的念頭都不需要有。

能讓深淵蟄伏五百年，讓提瓦特七國嚴陣以待的傢伙，不是憑藉個人力量能對抗的。有什麼東西自己沒有抓住，那就是破局的關鍵！

克羅塞爾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輕笑：「姑且當作是我們之間的博弈吧，蘇華閣下。我知道你對原來的世界很不滿，如果你能在蘇醒后維繫者的追殺下活下來，你就獲得了在這個世界新生的資格，否則，雖然不好意思，但也只能請幫了我不少的你，永遠離開了。」

眼前的景象驟然破碎，克羅塞爾的笑容彷彿還在眼前，四周再次陷入黑暗。

層岩巨淵，蘇華睜開了眼睛。

現在還是夜晚，天空中點點星子閃爍，下方是盞盞營火。

天空島的相遇就像是夢境，但那絕不是虛無縹緲的鏡花水月，而是擺在自己眼前的危機。

真的是，還以為馬上就能去絕雲間，過上快樂的退休生活了呢。

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夜晚的空氣十分清爽，帶著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像是這裡從未開戰，像是一切還是自己剛進入這個世界。

克羅塞爾的話其實沒有錯。

他不喜歡自己曾經生活的那個世界，也許談不上憎惡，但絕對是深深的失望。

比起現實的陰險狡詐，遊戲中的世界顯得如此夢幻。

也許提瓦特的世界也會有黑暗，就像盜寶團和那已經被解散了的福利院，但這都是可以接受的，是文明的光芒下必然產生的黑暗，更何況隨著旅行者的腳步走向七國，反抗的大旗已經舉起，無論是偏激的雷電將軍，還是愚昧的教令院，都迎來了更好的結局，一如童話中描寫的那樣。

也只有在這裡，你可以相信正義終將戰勝邪惡，可以相信王子和公主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民眾為美好的生活而歡呼。

克羅塞爾的意思很明確，蘇華幫了她很多忙，她作為天理分化出的親近的一面，不忍看見蘇華被天理最後抹殺，但她終究是歸屬於天空島的勢力，讓蘇華知曉並提前做好準備，已經是她最大的仁慈。

很簡單，活下去，他就自由了，無論是做生意還是旅行或者是隱居都隨便，沒活下去……那就只能塵歸塵土歸土，璃月還是璃月，不會因為失去了他而如何改變。

對抗天理……

武力解決是不可能的，只能從別的角度思考。

他忽然想到以前看過的一本科幻巨作，人類文明在面臨整個宇宙的惡意時，抵抗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們最終給出了三條方案——締造保護帶，防止類似的打擊、製造光速飛船，選擇逃離，和發布一個安全聲明，讓全宇宙的都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這是因為本質上人類文明和其餘文明沒有利益衝突，就像如今的蘇華和天理，天理擔心的無非是蘇華泄密，克羅塞爾能活下來是因為天理知道她能守口如瓶，但她不會坐視蘇華這個行走的秘密四處亂晃，抹殺是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辦法。

這條路似乎走不通，蘇華沒有自殘的想法，但只要能說話，能寫字，秘密就總能被泄露。

逃離呢？

提瓦特已經是他最後的凈土，無處可去了。

戰鬥？

恐怕連鍾離都不能為他提供庇護。

沒人知道這個夜晚蘇華經歷了多麼複雜的心理變化。

七七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還看見蘇華盯著黑眼圈，在智機上刪刪改改地給某個人發送消息，嘴裡喃喃自語——

克羅塞爾，這不會是最後一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