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神裡屋敷

稻妻社奉行，神里家，神裡屋敷。

曲三角形的門檻下，左右佇立的黃燈石龕旁，三道人影拉得很長，魁梧的侍衛穿著鎧甲。

「家主，外面天寒，您其實可以待在內府里的。」托馬雙手作揖，站在銀髮男子的身後。

「沒關係。」男子輕輕地搖頭，「等在這裡，如果綾華回來了，我能第一時間知道，也好放心。」

他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侍衛，「你可以去休息了。下一班輪換之前，由我負責站崗守夜。」

「家主大人...您...」侍衛愣了一下。

「距離輪換的時間，只剩下十分鐘了。」神里綾人說，「你我都在此地，沒有兩個人一同留守的必要。」

「況且還有托馬在我身邊，不必擔心。去吧，早點休息。」

侍衛思索了片刻，「明白了，多謝家主。」

「托馬，家主和神里大小姐，就拜託你了。」侍衛面對著托馬，交遞了守府的輪換令牌，身影漸漸消失在府里。

神里綾人站在石門檻上，視線飄向守鎮之森的深處，那裡閃爍著點點金光，熒星般的花草叢生，隱約能聽見鳴蟲蟬鳴的聲響。

「托馬，你應該有什麼事情，是想要告訴我的吧。」綾人扭過頭，嘴角掛著絲絲笑意，「綾華她今天，回來的真晚啊...明明是她的生日。」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神里綾人見托馬沉默不語，也不打算強求，「只是我身為兄長，還是會很擔心的啊，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放心吧家主，小姐她和我說好了，會按時回來的。」托馬低著頭，不敢看面前的男子。

神里綾人微微一笑，「好，我相信你，托馬。」

托馬也回以笑意，心說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我也不能說啊！

家主大人其實是個好人，他心裡很清楚。正常情況下的家主，處世低調，優雅得體，總是帶著一份波瀾不驚的微笑，於托馬而言，是一位德高望重、體恤下屬的好領袖。

但一但攤上與妹妹有關的一切，神里綾人的笑容便會從所謂的溫文爾雅，化為暗藏波濤的洶浪。這點托馬深有體會，畢竟在社奉行呆了這麼多年。

但他有和小姐的約定在身，除非迫不得已，不能向神里綾人透露旅行者的信息，加上旅行者也是他的好友...托馬最終選擇了保守兩人的秘密。

雖然對於家主大人來說有點抱歉...但托馬覺得自己做了正確的事情。

他知道小姐對旅行者的心意，也明白為什麼小姐不希望她的兄長知曉...家主大人自己或許也能猜到部分原因。

而現在他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就是靜靜地等待小姐的歸來。

雖然但是...旅行者是沒看時間嗎？怎麼都這個時間點了...托馬的神情很是特別。

他倆不會真的...夜不歸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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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館...嗎？」綾華愣了一下。

「嗯，想找個地方住一宿。」空看了一眼那邊的毯子上，正睡得香甜的小派蒙，「總不能在這裡呆一個晚上，不然明天早就會給凍成冰棍了。一大一小。」

「嗯...那樣我會很心疼的。」女孩輕笑，心底卻嘆了口氣，臉龐的酡紅悄然褪去。

男孩眨了眨眼睛，身子微微傾斜，悄悄向女孩那邊靠了靠。

「這裡也沒有辦法使用睡墊，海邊比較潮濕。」綾華沉思了片刻，「但是旅館的話...我記得離島好像並沒有開設。實在要找，只有去稻妻城裡了。木漏茶室旁就有一家。」

「離島不是...招待外來賓客的地方嗎？」空沒想到偌大的島嶼，居然會沒有一家供人住宿的旅店。按理來說，即便是鎖國，總得給外來賓客提供一些入住的地方。

「外來賓客如果拿不到稻妻的通行憑證，是不被允許長期駐留在離島的。」綾華說，「任何外來人員都必須登記，特殊情況下，其住所的安排由勘定奉行負責。民間機構是沒有權利以營利的方式提供住宿場地的。」

「勘定奉行啊...」男孩面露難色，他對勘定奉行的印象可一點也不好。之前萬國商會一事便是因勘定奉行所致，其主家柊家家主甚至打算把他們禁錮在離島。最後還是借著柊家小姐送信的委託，以押送貨物為由，他和派蒙才得以去往鳴神島的。

這麼一想...直到現在，他也還沒有取得稻妻官方的通行憑證，依然是滯留稻妻的違法者。

「如果你真的打算去勘定奉行，請讓我來幫忙吧。」綾華看得出男孩的臉色不對，「以「白鷺公主」的名義，我想他們是不敢為難你的。」

她是知道的，男孩和勘定奉行之間曾發生過的種種，托馬後來和她提起過。以她社奉行神里家公主的名義，加上旅行者英雄的身份，如今的勘定奉行即使還想在暗中為難旅行者，也不得不慎重考慮可能造成的嚴重後果。

空搖了搖頭，「算了，不去了...已經這個時候了。」

他可不想麻煩綾華動用身份，今日她可是壽星。之前她還喝了一杯特製釀酒，白天的時候也受過些傷，男孩希望早點送她回家休息，不想再給她增添負擔了。

而且他沒有通行憑證，到時候勘定奉行的人問起，總不能躲在女孩子後面吧。即便如今他的存在與事迹，在全稻妻已經是廣為人知的了，雷電將軍也早已解除了對他的通緝令...但以經驗之談，風險肯定還是有的。男孩不希望把綾華牽扯其中，她的兄長還在神裡屋敷等待著她呢。

自己也是一位「哥哥」，神里綾人的心情，他多少也能夠共情。

「還是去稻妻城吧。」空打定主意，「我先帶著派蒙傳送到稻妻城，那裡的傳送錨點附近就是木漏茶室。」

「如果沒找到或者旅館關門了的話...在木漏茶室待一個晚上，也關係不大。」

畢竟這個時間點，在稻妻閉關鎖國的大環境下，其旅遊業停滯不前，開設旅館所帶來的利潤是相當微薄的。早早地打烊也屬正常情況。木漏茶室說不定是更好的選擇，空記得那裡是提供臨時住宿的。

他心想還可以小嘬點清茶醒一下酒。說實話到現在，自己感覺神志還是有些混混沌沌的。

當然，三更半夜飲茶，效果可能和生嚼幾斤薄荷差不多...即使沒那麼誇張，難以入眠的結果是一致的。

但是這麼做的話，會出現一個難以避免的問題。

傳送到稻妻城，找到了住宿的地方，放下派蒙，一切都順利進行，一趟下來花的時間也不是一星半點。他們野餐所帶的餐具碗筷以及便當盒，雖然總數不多，加在一起也小數目不小。他背派蒙去稻妻城的話，雙手是空不出來拿東西的...他又不想全部讓女孩負擔，最好是由自己全部帶走。

他能夠感覺到，自身所可以做到傳送，只需要些許接觸，就能把所觸碰的小型物品一齊帶走。只不過整個過程相較於個體傳送，會消耗更多的元素能量罷了。

他現在的元素充能是溢滿的，畢竟半天時間都沒去冒險了，和雷電丘丘人王的戰鬥還是在下午幾時。

「綾華...」男孩心裡很有些忐忑，「等下我們收拾完那些餐具，我一個人就可以把所有的東西傳送去稻妻城了。你是要...等等我一起，我送你回去...」

還是你一個人回去。男孩搖了搖腦袋，把話吞了回去。

綾華的狀態並不算好，而且已經這麼晚了，夜深人靜，讓她一個人回家，男孩會擔心得睡不著覺。他是很想送綾華回家的，於情於理也是應該的，但他不太清楚綾華願不願意等他，等他放好東西安頓好應急食品。

如果綾華真的不願意，男孩也有最後的辦法。忍者的休息時間是彈性的。

雖然這麼做，有點愧對那隻小狸貓...到時候補償她好了，請她吃多些有益於長高的美食。

「空，我記得你不是有...一方洞天嗎？」男孩思索的同時，女孩也在思考，「我記得你之前和我提起過，你的居所，是藏在一個名為塵歌壺的洞天之中。那為什麼還需要去旅館呢？」

「啊！我忘記說了...」男孩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我的塵歌壺在派蒙的空間背包里，她現在睡著了，我就拿不出來了。」

綾華一愣，「空間背包...是一定要派蒙自己的意志，才能夠開啟，對嗎？」

「嗯...派蒙今天大概也很累了，我不想叫醒她。」他說，「所以...想找個旅館，住一宿。」

「這樣啊...」女孩低下頭，沉默了。

男孩悄悄看了一眼女孩，心裡緊張得打鼓。銀色的月光之下，她的肌膚素白如雪，卻又有種晶瑩剔透般的冰晶質感，細看臉頰，還留著點點潮紅。

「這樣...好麻煩。」女孩說。

男孩縮了縮腦袋，神色有些暗淡。

「我不想你一個人負擔所有的重量。我來拿東西吧，你背著派蒙就好。」

空的眼底好像閃爍起了光，「東西的話...其實我的傳送，是可以帶走直接接觸的小型物件。綾華你願意等我的話，我把派蒙和東西放到木漏茶室，就和你一起回去。」

他也懶得再找其他的旅館了，找不到更麻煩，乾脆就木漏茶室，又近又熟。

「不是...我的意思是...」女孩忽然支支吾吾起來，白齒輕咬住下唇，「如果...不介意的話...唔...」

「怎麼了？」男孩眨了眨眼睛。

「你可以...」綾華躲開了男孩的視線，雙手攥緊和服的衣袖，「可以...來神裡屋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