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搏殺
晉軍的營寨不大,但是對於緊緊是幾百人的隊伍來說卻又顯得不小,雖然是倉促修建的,但是布局和一應的防禦措施倒是齊全。
喊殺聲在寨門打開的那一瞬間炸裂而響,激動無比的金軍士卒瞪著嗜血的雙眸高舉著兵刃向內狂奔,彷彿一場盛宴。
只是很快所有人的聲音便漸漸弱了下去,直至消失。
連帶著還有腳步。
在第二梯隊的杜壇和柳棟神色大變,如此情況不用想也知道絕對是衝進去的先鋒遇到了埋伏。
只是為何沒有喊殺聲傳來便不知了。
殺入營寨的金兵比預想之中的要順利的多,前營之中除了一些馬車,散落的輜重和一些火堆之外便再無其他。
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尖叫,更沒有什麼晉軍將領出來很裝的說一句:等候爾等多時了。
為了這次夜襲杜壇的準備還是比較充分的,甚至告知了所有人可能遇到的各種情況,包括是伏擊。
而且各級軍官下去傳達的時候也不敢藏著,以一千五百精銳去突襲擊敗老弱疲兵,就算是有埋伏又怎樣?
便是因為如此所有不管是杜壇還是柳棟即便是在心中強烈不安的情況下依舊下令發動了進攻。
可是眼前的情況卻是出乎意料。
這是空營?
連巡邏的士卒都沒有的嗎?
現場短時間安靜的可怕。
不,也不能說完全是安靜的。
此時的晉軍后營喧囂聲開始出現並漸漸增大。
是晉軍開始反應過來了,敵襲的呼喊聲響遍后營。
杜壇和柳棟很快來到前面,金軍士卒讓開了一條道路又重新聚攏。
入眼的情況讓二人都大為不解。
沒有埋伏?
什麼都沒有?
但是晉軍的動靜又讓兩個人很快回過神來。
都到這個地步了,來都來了,就這麼退出去?
不可能。
根本不可能!
而且后營晉軍的動靜明顯是有些慌亂的。
箭在弦上也容不得多少猶豫,眼下就算是退也來不及了,已經有零星的箭矢射了過來。
杜然手中的青銅長劍霸氣一揮朗聲道:「兄弟們,給我殺啊~」
聽到主將的命令,愣了好一會兒的金軍士卒頓時再次爆發出激昂的喊殺聲然後沖了上去。
杜壇自然是要處於後方的,眼下優勢在己根本沒有必要衝鋒在前,否則一個不長眼出了意外怎麼辦,而且國主的兒子還在自己身邊了。
正面攻擊的金軍士卒差不多有四個連不到八百人,杜壇為了防止出意外不僅在後營方向布置了伏兵,而且還在周圍幾個有可能突圍跑路的地方安排的攔截人馬。
七百多人在晉軍的前營里雖然沒有擁擠但一眼過去也鋪的差不多了。
有晉軍士卒成隊的登上寨牆,抄起弓弩就是射。
不時有金兵慘叫倒下,但是這點攻擊和傷亡對於金軍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在後方督戰的柳棟和杜壇此時也是神色肅然的看著衝鋒的部下,此戰意義重大。
沖在最前面的人馬已經抬著梯子搭在了寨牆之上,喊殺聲中開始夾雜上歡呼,越來越多的火把點亮了寨牆,也點亮了金兵眼裡的光。
晉軍兵力明顯不足,但是金軍也不知道進來就得爬牆,僅帶了有限的長梯,因此一時之間倒是陷入了僵局。
「將軍,其餘的人馬該動了吧!」柳棟轉過頭說道。
雖然對當下的情況有些不解,而且太過輕鬆,但是聽著晉軍營寨內的呼聲和慌亂杜壇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晉軍的抵抗還是激烈的,不斷有人湧上寨牆,射出的弓弩箭矢也越來越多,就算是有伏兵怕是也沒有多少人,撐死一支小奇兵。
隨著杜壇的頭點了下去,晉軍后營的方向也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
足足有兩連,超過四百人的進攻部隊。
「後面有金兵,快調人,快啊~」
晉軍營寨之中的慌亂清晰的傳到了杜壇和柳棟的耳朵里,兩人相視一笑,大事可成。
晉軍本就兵少還要被迫分兵,正面進攻的金兵陡然感覺壓力小了一點,於是更加的亢奮。
眼見攻勢順利,杜壇的心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將軍莫不如再加八字力氣?」
柳棟神采飛揚,眼神中充滿了躍躍欲試。
「再等等吧,不著急,晉兵前營就這麼大點地方展開三百多人已然是夠了,剩下的再等等。」
柳棟一想也是,轉頭看向了廝殺的寨牆,幾處火苗飛舞,如跗骨之物一般在寨牆上亂串,倒是在柳棟的眼裡別有一番景緻。
「殿下恐怕擋不住了,您還是快撤吧。」
武成舉半跪在全身披掛整齊的關承面前幾乎快哭出來了。
但是關承卻是不為所動,一張臉上滿是剛毅。
武成舉一咬牙道:「殿下若是不撤,臣,臣便只能自刎君前了。」
關承似乎才反應過來一般低頭問道:「為何要撤?」
武成舉連忙說道:「殿下,敵軍已經攻破的前營此時正在攻打寨牆,前後足有上千人,數倍於我,而且裝備精良,有傾覆之威啊,殿下萬金之軀,怎能屢犯險地,臣懇請殿下先行撤退,待我等退敵之後再與殿下匯合。」
「武成舉。」
關承的聲音淡淡的飄下來,卻是讓武成舉心頭一震,被殿下直呼姓名那絕不是一件好事。
他跟了關承超過十年了,怎能不知道關承此時已經是有些動怒了。
「臣在!」武成舉顫聲應道。
關承就那麼看著他,在廝殺聲中的那份淡定讓武成舉心驚不已。
額頭上甚至已經冒出了汗水。
片刻之後關承方才再次開口問道:「孤曾經說過,你跟隨孤的時間最長,孤希望你能永遠是晉軍之中那個最高的人,你還記得吧。」
「臣不敢忘,亦不敢有負殿下。」
關承的聲音依舊很平淡道:「你武力不俗,但是為軍中之主者不僅僅是武力,孤知道你的忠心,但是孤也希望你的能力能夠讓孤的恩澤對得起你的忠心。」
這話如當頭棒喝一般讓武成舉訝然。
「你現在要做的事就是擋住金兵的進攻,其他的不要管,好好看好好發現,起來吧。」
聽到關承的話武成舉不敢遲疑,剛才的話已經說明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有點讓關承失望了。
一種更加強烈的危機感讓武成舉的神經緊繃,同時也不敢再勸說。
「去吧,做你該做的事情,孤依然看著你。」
武成舉心頭一震,重重抱拳,緊抿著嘴唇停頓了一瞬后毅然轉身而去。
關承搖頭嘆息,有些無奈,他也沒有辦法,手中堪用的人太少了,而現在的武成舉顯然無法獨當一面。
廝殺聲愈來愈激烈,已經有金兵士卒不時的攻上寨牆,若不是金兵的長梯數量少,而且寨牆上地方有限恐怕已經有失守的危險了。
「金賊,你武爺爺在此!受死!」
一聲巨喝充斥戰場,武成舉一上來便展現出無敵的神勇,接連將幾個金兵斬殺,一時之間晉軍士氣稍振。
「這應該是武成舉吧。早就聽說原先的東宮衛率司馬是個身手了得的遊俠,今日一見,這嗓門倒是不小。」
杜壇對武成舉頗有些不屑,頭也不回的下令道:「再上,加把勁兒,本將要看看這晉王到底有什麼底氣。」
戰場之上個人武勇能有多大的作用,指望一個武成舉?
杜壇和柳棟對此都是很不屑,這又不是鄉野之間的決鬥。
隨著生力軍的加入金兵的攻勢更加猛烈,而且金兵後方又臨時趕製出一些長梯,讓本就艱難的局勢更是雪上加霜。
「可惜要是有火油就好了,就這些木頭門定然給他燒成灰。」
杜壇語氣有些森然,但局勢卻是讓柳棟大為快意。
「晉軍前後不能相顧,區區一座營寨想必很快就要被攻破了,本公子在這裡提前恭賀杜司馬了。」
杜壇擺擺手道:「公子毋急,那晉王總得押到公子面前才行。」
柳棟微微一笑說道:「如此倒是一樁美事。」
二人相談甚歡,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而他們口中如待宰羔羊一般的關承此時卻是騎在馬上一臉狠色的看著眼前的五十精兵。
若是杜壇等人在此絕對會大吃一驚,局勢如此惡劣關承竟然還敢留出五十甲兵來,而且看樣子還準備騎馬。
「殿下,都準備好了。」
關承肅然點點頭,輕聲道:「發信號,開始吧。」
士兵領命而去。
轉瞬之間晉軍營寨之中一支響箭直射雲霄還拖著長長的火尾。
箭嘯聲很快吸引了杜壇等人的注意,兩人沒來由的心裡一緊,這必然是什麼暗號。
關承竟然還有後手?
二人心中大驚。
杜壇更是連忙命令身邊剩餘的二百精銳全神戒備,同時緊急傳令前軍儘快攻破營寨。
可是除了廝殺之聲並未出現什麼動靜,杜壇眉頭緊皺,有些不解,這處戰場並不是很大,雖然是夜晚但也能看的全,營內不可能再有伏兵了。
難道在營外還有奇兵?
杜壇心中的猜測越來越大膽,若是如此那自己布置在外的人馬呢?
除了進攻后營的其餘把守各處方向的小隊會不會有什麼意外?
彷彿是為了印證其猜想一般,后營原本有序的進攻突然傳來一陣嘈雜。
「什麼情況?速速探查!」杜壇厲聲大喊,心中的不安又開始凸顯了出來。
嘈雜聲越來越大,而且漸漸傳來驚恐的呼救。
杜壇神色緊張,進攻后營的人馬有四百多人,關承究竟有什麼後手可以讓那支兵馬出現敗退的跡象。
作為沙場宿將杜壇已經開始猶豫是否還要對那四百餘人抱有希望。
正在杜壇思慮的時候,正面的寨門卻是發出吱呀的聲音,在杜壇和柳棟詫異的眼神中竟然緩緩打開。
一時之間就連進攻的金兵士卒都有些錯愕。
關承一馬當先,手中的青銅長劍向前指去,端的是威風凜凜。
「弟兄們,殺敵立功就在此刻,孤與你們同在!殺啊~~~」
五十一騎同時催動戰馬高呼而出,殺氣凜然。
而短暫失神的金兵回過神來之後神色大喜,敵軍主將竟然送上門了,還是騎著馬出來的。
一名金兵連長高舉長劍大呼一聲:「兄弟們抓住晉王升官發財啊!」
一時之間猶如一塊腐肉驚醒了遍地的禿鷲,在杜壇不解的眼神中金兵開始瘋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