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金兵後撤
「張文、張武。」
「卑職在!」
「你二人保護好公子速速突圍!其餘人等一起隨本將斷後,傳令全軍立即撤退,各處把守人馬立即集結靠攏。」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杜壇毫不猶豫的下令,一出口便是驚雷。
柳棟大為不解,難道這個時候不應該是全軍進攻么,馬上就要贏了竟然要撤退?
可是杜壇的目光中沒有一絲拒絕,手中長劍出鞘殺氣外泄。
張文張武是雙胞胎兄弟,也是杜壇的貼身衛隊有司,二人對杜壇絕對的忠心耿耿,在此情況下依然沒有任何猶豫,架起柳棟就往後跑。
杜壇第一感覺便是關承的這支兵馬不俗,第二反應便是及時止損,雖然他說不上來為什麼,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覺,戰場之上容不得猶豫,大戰起時全軍只能有一個聲音。
關承胯下戰馬不俗,沖在前列,雖然距離不長導致戰馬的速度無法徹底拉起來,但是即便如此數百斤重的戰馬撞上零散的金軍時依舊瞬間展示出了強大的殺傷力。
沒有任何人能夠擋住這種衝擊。
在杜壇驚詫的目光之中十幾個金兵士卒被撞的飛起然後重重的砸在了自己袍澤的身上。
晉軍如猛虎下山一般撲了過來,手中的長戈如死神的信使一般輕易的劃破了金軍的陣容。
杜壇一眼就看出了不凡,多年來固化的思維有些鬆動:戰馬若是這樣用兩軍對戰之時倒是可以作為奇兵。
可是留給他反應的時間並不多,戰場上的局勢從關承等人衝出來的時候便陷入了混亂,有的金兵士卒還在爬梯子,有的朝著關承等人沖了過去,但是撤退的鳴金聲響起時又有不少人朝後撤退,亂鬨哄的一團。
柳棟神色嚴峻,大意了,他想過了很多種的可能,包括關承的突圍,但是唯獨沒有想到的就是關承竟然有援兵,雖然他怎麼也想不出關承哪裡來的援兵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讓進攻后營的四百精銳陷入混亂。
眼下情況只是剛剛開始變壞,還有很多的機會補救,雖然天色將明,但是杜壇還是不認為關承有本事留下自己這些人馬,頂多是折損一點,還是可以承受的。
杜壇深吸一口氣,望向關承的目光之中有一絲忌憚。
身為皇子卻是衝鋒在前,手中的長劍狠辣利落,絕對有一身好武藝。
望著士氣大振的晉軍士卒金兵已經失去了一定的先機,雖然人數上還是佔優但卻是一直疲兵,而且后營的動靜不免讓軍心有些混亂。
夜間交戰難度本就很大,稍有不慎就有萬劫巨難,很多時候僅僅是暫時的膠著都能讓有心人使不明真相的士卒失去戰意從而導致潰敗。
夜襲最主要的還是出其不意,以整備之軍攻慌亂之敵,一旦敵軍陣型嚴謹那夜襲也就不存在了。
晉軍已經開始了反攻,杜壇甚至看到了幾個伙夫舞著劍沖了上來,很明顯晉軍已經壓上了全部。
杜壇不知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但是他清楚,眼下的晉軍全軍上下都憋著一口氣,只要拖一拖把這口氣卸掉,自己的大軍也上來了,到時候全軍合圍,就這點人馬必然覆沒。
想到此處杜壇也鬆了口氣,還好,撤退還算及時。
雙方雖然交戰激烈,但是自從關承的奇兵衝出來之前雙方的傷亡其實都不大,對於杜壇來說也就是傷點皮毛,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后營的兵馬,那兩連兵馬沒有大將坐鎮不知道能逃出多少人。
事實上杜壇之所以很果斷的下令鳴金的主要原因也有挽救后營兵馬的意思。
很快就有士兵聚攏在他的身邊,張文張武也護著柳棟出了晉軍營寨,杜壇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鬆了口氣。
「傳令,不可戀戰速速後撤!」
杜壇篤定晉軍不敢追,甭說天還黑的,就算是白天憑藉關承那幾十匹戰馬能幹什麼,相反杜壇還巴不得關承追自己。
但是想走又豈能是那麼容易。
寨牆上的武成舉殺得興起,望見金兵撤退更是大喜,戰意盎然如烈火。
「敵兵已敗,眾將士,隨我殺將出去!」
一聲響天徹地的怒吼讓剩餘的晉軍士兵士氣大振,追著金兵就是猛砍。
此消彼長之下寨牆上的金兵根本無力抵抗,有絕望的甚至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不斷有晉軍從寨牆裡沖了出來,彙集在關承的身邊,人數越來越多,讓殘餘的金兵壓力極大,雖然人數上還有優勢但卻很難抵擋。
關承更是一馬當先,手中的長戈不斷揮舞收割著敵兵的性命,左衝右突,一時之間氣勢無兩。
可是前營就那麼大,哪怕武成舉等人拚命反攻,關承等人再如何奮不顧身也無法將金兵盡數留下。
杜壇站在一處坡上眺望著,直到大部分士卒撤出來才算是鬆了口氣,如他所料,關承等人卻是不敢出來追擊。
天色即將放明的時候杜壇總算得到了具體的消息。
但是盛怒之下險些斬了報信的士卒,將一眾人馬嚇得靜若寒蟬。
「將軍,我軍損失如何?」
這個時候也就只有柳棟敢觸這個眉頭,他是世子,大家公認的未來的金國國主,自然不會怕了杜壇一個軍司馬。
杜壇看了看柳棟,沒有說話,只是憤憤的朝著傳令兵示意。
「回殿下,我軍損失人數超過四百,還有四個連長十七個有司,剩餘的人馬兵器也丟了不少。」
柳棟聽完心中也是震驚,超過四百的精銳甲兵,怪不得杜壇臉色跟死了親爹差不多。
這一千五百多人可以說是杜壇的老底子,一下子沒了三成,還損失了那麼多中層軍官,還是晚上若不是這些人馬足夠精銳,恐怕已經有嘩變的危險了。
柳棟沉默了片刻后問道:「將軍,接下來該當如何?」
他有心繼續進攻,但是后軍終歸不是他說了算,哪怕他是世子也難指揮的動,況且此時不用想也知道軍心渙散。
也得虧天還沒亮,否則晉軍膽子大點要是追出來那後果,柳棟想想都不由的打了個冷戰。
杜壇深吸幾口氣,把心頭的火壓了下去方才沉聲說道:「我軍雖然初戰失利,但是大部隊離此並不遠,中午之前便可到達。」
「關承小兒雖勝但是料來損失不小,我軍稍作休整,輪番上去監視,只要拖住他們,待後續兵馬上來便可一舉而破。」
「此處距離拒梁哨不過四五里路,可令高元所部向此處進逼,如此兩面夾擊,關承小兒帶著這麼多累贅必然是插翅難逃。」
「屆時本將定要好好報今夜之恥!」
杜壇雙目含火,顯然巨大的傷亡和失利刺激到了他。
柳棟在一旁也是深以為然,只是心中還是很難平復,他不明白,關承不過一個被貶出京的皇子,手中不過四千多人馬,可是一路過來卻是將金國最精銳的左軍幾乎打殘了,要知道閻陶率領的左軍硬是以一軍之力夜襲擊敗了彭舒兩國三萬多的聯軍。
而後更是以一幫老弱病殘一路跑到金梁邊境,還讓杜壇也吃了不小的虧,就連自己都險些陷入險境。
此子究竟有多少本事?
一向有些自負的柳棟望著晉軍營寨的方向,腦海里不由的浮現出那個騎在戰馬上揮舞著長戈的身影,不由的哆嗦了一下。
「將軍。」柳棟湊了上去,但是還未來的及說話卻是聽到後方傳來一陣慘叫,聲音凄厲無比。
什麼情況?
杜壇神色大變,難道晉軍有伏兵?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關承手下多少人馬他心裡是有數的,若是剛才那種陣仗關承還能分兵出來偷襲,那他真的再沒臉穿這身衣甲了。
「可是晉兵偷襲?」杜壇長劍在手厲聲喝問道。
旁邊的士卒望著幾欲噬人的杜壇嚇得瑟瑟發抖,只有柳棟疑惑剛才似乎聽到了几絲顫音。
「速速探查,傳令全軍立刻聚攏,嚴加防範!」
金兵的動作在未知的刺激下極其的迅速,很快的聚攏成一個粗糙的陣型。
杜壇微微鬆了口氣,還好士氣沒有散。
但是緊接著卻又是幾聲驚呼傳來,即便是光線很暗杜壇也能感覺到整個軍陣再次騷動了起來。
只是這一次沒等他問話便有士卒跑了過來。
「將軍,殿下,有蛇!好多的蛇!」
士兵的聲音半是哭腔半是驚懼:「四面八方全是蛇,我們掉蛇窩了,毒蛇窩!」
杜壇和柳棟對視了一眼,二人都感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大軍的騷亂愈發嚴重,慘叫聲此起彼伏,更是加劇了士卒心中的不安。
最外面的一邊胡亂揮舞著手中的兵器一邊往裡擠,但是潛藏在周邊的蛇不時竄了出來很難預防,而且這些蛇都帶有劇毒,被咬的士兵很快便面色發紫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抽搐不斷。
「不對,這一定是有人在操控。」
柳棟當下肯定道:「這根我等追擊上山的時候一樣。」
「將軍,事實不妙,這絕對是有奇人操控,而且我擔心不止有毒蛇。」
杜壇也是沉聲道:「公子言之有理,傳令,速速點燃火把,全軍序列回撤,告誡將士們萬萬不可掉隊!」
求生的慾望之下一大片火把很快的亮起,這樣一來毒蛇的攻擊還在繼續傷亡卻是降低了不少,而且有士兵隨身帶著點雄黃粉一股腦的撒了出去成效立顯。
見狀杜壇的心稍稍放了下來。
只是還未來的及與旁邊的柳棟說上那麼一句安心的話便聽到遠處一陣笛聲悠悠得傳來。
沙場上的警覺立馬讓杜壇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口。
不好!
還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