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二十九
顧望之見對方根本就沒有跟自己繼續說話的打算,立刻將陳謙君拖到了他的房間。
陳謙君不可能真的對一個小姑娘動手,所以只好跟著她走。
顧望之找了一張椅子踩上去,居高臨下地看著陳謙君,看了很久,終於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是顧思那個老混蛋,說吧你到底是誰,你要怎麼樣才會離開那老混蛋的身體?」
陳謙君自然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不過十八歲的小姑娘竟然如此敏銳,他卻是問:「我要不是顧思,誰是?」
這句話問得有些模稜兩可,顧望之從椅子上下來,直接坐上去,一點都沒有嫌棄那椅子上兩個腳印。
她輕輕垂下頭,露出一個非常傷心又失落的表情道:「我以為顧思那個混蛋會陪我一輩子,可是他竟然就這樣離開了。」說完她又抬頭,眼睛里蓄滿了淚水,抬起手用力一擦道:「我就在想,你可能是哪裡的孤魂野鬼走舍上了他的身,可是沒關係,你只要好好對待他的身體就好。畢竟這身體還是我哥哥。」
說著顧望之露出一個好像這個世上再沒有她的親人的表情,簡直聞著傷心見著落淚。
陳謙君依然看著她,想要從她那悲戚的表情中看出一點虛假的成分,可是無奈只看見了對方的傷心。
陳謙君嘆一口氣,想起顧言之在話里對自己的妹妹不自知的寵愛,便不準備再瞞著這個小姑娘。
「我也不知道怎麼離開。」
這句話顯然讓顧望之忘記了自己之前在做什麼,她只是瞪大眼睛看著陳謙君。
顧望之是個看起來非常漂亮的姑娘,一雙杏眼水靈水靈的,好像會說話一樣。
她有些顫抖地問:「那,那個老混蛋,死了?」
陳謙君道:「他還好好的。」
只是這句話就讓顧望之放心了,之後便用截然相反的語氣和調子說話。她翹起一個二郎腿,隨手捏起桌子上的點心,一口就塞進了嘴裡。完全看不出一點剛才傷心欲絕的樣子。
陳謙君:「……」之前只見過這姑娘嚶嚶嚶地唱曲兒,端的是一副愁容,想不到平時竟然如此……不拘小節。
顧望之嘴裡的甜點還沒咽下去,就鼓著腮幫子問:「哎,你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了?哪裡人士?什麼時候死的?」
「……」陳謙君說:「我還沒死。」
顧望之又塞了一塊點心進嘴裡,問:「你還沒死怎麼會到顧思老混蛋身體里?」
說完,顧望之便看見嘴裡的點心變成了流星噴到了對方衣服上,於是扯起對方的衣袖隨意擦了擦,毫不在意地繼續吃點心。
「……」陳謙君說:「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說完,陳謙君又問:「你什麼時候發現我不是你哥的?」
顧望之顯然吃的太猛了,立刻倒了一杯水,一口氣灌進去,順了一下氣才說:「從那天早上你醒來開始。」
走火入魔那天早上?
顧望之說:「顧思那老混蛋簡直懶得就像一頭豬,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不可能醒。那天我來這裡的時候,你已經醒來了,我在你面前唱曲兒你也沒反應,我追著你跑,你竟然只會躲。」
陳謙君看著顧望之,這個女子看起來似乎大大咧咧,可是卻觀察入微,似乎無論多麼細小的變化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於是兩個人立刻聊開了。確切地說,是顧望之聊開了。她覺得陳謙君看起來非常有讀書人的書香氣,卻一點都不讓人覺得酸腐,不說話的時候非常有震懾力。
顧言之夸人的時候,從來不吝嗇修飾詞。難得被一個姑娘如此稱讚的陳謙君只好全程笑著,接受也不是,不接受也不是。
「可是你哥哥不是這樣評價我的。」
聽到說起自己的哥哥,顧望之有倒不完的苦水。說顧思那老混蛋簡直就是一老大粗,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從來不會讀書寫字修身養性,帶領著魔教眾人橫行霸道,簡直讓人忍無可忍。
幾句話下來,陳謙君覺得顧望之是個非常奇怪的姑娘。要說她知書達理,她行為舉止卻非常不合禮儀;要說她粗枝大葉,她卻似乎博覽群書,談今論史都是信手捏來。
顧望之拖著剛回到唯我神教的陳謙君,一直從中午說到了晚上,茶壺裡的水喝完了,點心也吃得差不多了,顧望之才說自己非常忙,所以改日再聊。
送走顧望之,陳謙君看著碟子里半個巴掌大一塊的點心,沉默了。
顧言之的房間非常大,裡面擺設的東西也非常多,要從這裡找到或許兩個人都見過的東西,陳謙君覺得非常有難度。
「你回來了?」
陳謙君聞言立刻回頭,卻見風飛揚一身青衣抱臂站在自己身後。
「你……是不是想要離開這裡,回崆峒派?」如果真是如此,他便讓風飛揚離開。畢竟風飛揚是崆峒派的大弟子,不能讓他一輩子都呆在魔教里。
原本表情柔和的風飛揚一聽見這句話,立刻變了臉色,道:「我不會告訴你的!」說完風飛揚轉身離開,彷彿一刻都不想停留。
並不知道風飛揚到底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陳謙君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要讓他說出崆峒派的武功秘籍。既然如此,以後他再找機會讓風飛揚離開好了。
剛準備找找這個房間里有些什麼東西,就見風飛揚又進來了。
這一次他手上拿了兩把劍,指著陳謙君道:「有本事就跟我比試比試,讓我看看你這個魔教教主到底有多少能耐。」
「……」陳謙君知道顧言之的內力非常雄渾,風飛揚跟他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可是對方竟然下戰書,他便不能輕易推脫。
陳謙君習慣用刀,鬼頭刀微微泛著一點藍光,一看便知道是極品兵器。而風飛揚手上那把劍一看便知道是非常普通的劍。
兩個人打著打著,便從屋內打到了屋外,又打上了屋頂。黑夜中,巨大的一盤月亮照耀在屋頂兩個人的身上,看起來竟然如畫一般。
這個時候原本就應該是唯我神教教眾們飯後散步休閑八卦聊天的時間,見屋頂上有好戲,個個仰起頭來看。
風飛揚的劍光直刺陳謙君的咽喉,卻被陳謙君輕輕後退一步化解。他腳下一彎便要去踢風飛揚的膝窩。
風飛揚抬起一腳朝陳謙君的胸口踢去,卻見陳謙君將刀背輕輕一拍,便將那一腿拍歪了。
屋頂上原本就不太好掌握平衡,風飛揚單腳站立,另一條腿不斷朝陳謙君發動攻勢,卻由於屋頂上的一點青苔,滑了一下,眼見就要從屋頂滾下去。
陳謙君反應奇快,當即就拉著風飛揚的衣襟,另一手穩固住風飛揚的腰。
風飛揚一個回頭,兩個人的距離幾乎只有半寸,因為打鬥而變得灼熱急促的呼吸噴到對方臉上,竟然讓風飛揚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教眾們表示,今天的飯後表演真精彩,他們一點都不期待教主立刻親下去。這種相愛相殺的場面,他們簡直就是司空見慣!
陳謙君非常如他們所願的放開了風飛揚,道了一聲承讓,便跳下了屋檐。
風飛揚隨即也跳下,道:「不過是因為一點青苔,改日再戰!」說著風飛揚就跑了。
教眾們立刻失望地看著自家教主。教主的終身大事他們都非常在意,據少陰長老說,教主長那麼大,連初吻都還沒有奉獻出去,一度讓教眾們為教主的性福生活感到擔憂。前些日子雖然傳出教主就要辦喜事的消息,可是到現在也都不了了之了。真的是急死他們了!
陳謙君走回房間,立刻鎖上了房門。剛才那一瞬間,他差點以為站在他對面的人是顧言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摸了摸自己微微加速的心臟,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兩個人在崑崙殿上的情景。那一切對陳謙君來說幾乎是禁忌。他連女人都沒有碰過,更何況是男人?他甚至從來不認為兩個男人在一起會產生所謂的感情,可是他那些奇怪的反應又是怎麼回事?
他慢慢走到床邊,想起顧言之說床底夜壺裡有他的武功秘籍,想了想,陳謙君還是將那秘籍拿出來翻了翻。
可以說不愧是在武林中讓人談之色變的魔教,不愧是白道之人痛恨卻又無法對付的魔教教主,這本秘籍所記載的內功心法幾乎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陳謙君盤腿坐下便開始運行內力,將那日跟顧言之在一起的綺麗畫面一起拋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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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扇門中,來了一個一身藍色衣服的小太監,說張大人薨,皇上下旨舉國同悲,茹素三天。
不久又來了一個穿著白色孝衣的人,說是張府管家,奉主子遺命給陳捕頭送東西。
趙全等人想了好久,老大到底去了什麼地方,才想起來,老大說要去追媳婦兒了。可是這個時候離開就是擅自離職,肯定不能告訴別人。
成應全道:「你教給我把,我會拿給他的。」
張管家想了想,他知道成應全跟陳謙君向來關係好,便不疑有他將東西給了成應全。
成應全拿過來看,不過是一塊非常普通的墨玉,看樣子似乎只有一半。這塊玉他見過,那天辦案的時候看見的,後來應該在老大手上,怎麼會到了張府?
謝過張管家之後,一干人便各自散了。
而顧言之已經在去往涼州的路上。追媳婦這件事情,簡直就是刻不容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