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成應全看著自家頭兒這個架勢,明顯就是要揍人。早上他海揍趙大人的狠戾樣子還歷歷在目,此刻立刻攔住他,討好道:「頭兒,咱是官差,不能隨便打人。」
顧言之斜眼看了成應全一眼,直看得成應全兩腿發抖,才道:「不能隨便打人的還算什麼官差!」
成應全抱著顧言之大腿道:「老大,您要是打人了,今後就不能當差了,您要怎麼對張大人解釋啊?」
顧言之怒吼:「張大人,又是張大人,那丫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成應全立刻臉色大變,捂住顧言之的嘴道:「張大人的壞話說不得啊。」
顧言之嫌惡地拉開成應全的手,道:「老子想罵誰罵誰,看誰敢攔我!」說著轉頭又要去揍那江湖騙子,可是那小道士早就已經溜得沒了影子。顧言之心裡憋得慌,只好揍成應全幾下了事。
成應全一身的肌肉,也不怕顧言之沒有內力的幾下打,就默默認了。就是奇怪,自家頭兒怎麼一覺醒來性情大變,如果不是親自把他扶回房,又親眼看見他從床上起來,成應全幾乎以為老大或許有一個脾氣暴躁的孿生兄弟了。
發現找這些江湖術士基本就是無用功,顧言之首先想的就是先找到自己的身體。說不定看見了身體,他的靈魂自己就回去了。這麼一打定主意,顧言之立刻道:「給本座雇輛馬車,本座要遠行!」
「老大您要去什麼地方?」
「涼州!」
成應全覺得老大愈發怪異了,好端端的竟然要去涼州那種地方,那裡偏遠不說,還是一眾魔頭的聚集地。
事實上,六扇門雖然一直在插手江湖中的紛爭,可是只要不影響到朝廷,黑白兩道的一些事情他們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任何事情都要講究平衡,任何一方勢力都不能獨大了。
為了不讓老大繼續暴躁下去,成應全只好道:「可是涼州地遠,盤纏也要的多,我們現在沒錢,老大不如去找張大人吧。」
「他有錢?」顧言之斜眼看了成應全一眼。
事實上,他去什麼地方並不需要錢,他從來都奉行一個字:拿!當然,那只是他一廂情願的說法,被拿的人都會顫抖地表示,那分明就是搶!不過身上有一點錢,他也不會介意。
成應全一聽有戲,立刻點頭道:「張大人可是正一品大員,自然有錢。」
看在錢的份上,就去看看那個臟大人吧。
張家府邸就在當街,府外一座氣勢恢宏的石牌坊,上書「帝賚良弼」四個大字。
顧言之撇嘴,這四個字分開來他都認識,合在一起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這些萬惡的讀書人,成日里就知道裝學問。
顧言之跟著成應全走到側門口,成應全便道:「頭兒,我在外面等你。」
「你不進去?」
「我哪兒能進去啊?」
顧言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裡面有小廝見了他立刻恭恭敬敬叫一聲:「陳捕頭,大人已經在裡面等你了。」
他說:「不準叫陳捕頭。」
小廝問:「那叫什麼?」
顧言之想了想,不能盯著別人的臉讓人叫教主,於是便不再回答。
張府裡面的一草一木都非常講究,亭台樓閣相得益彰,看得出是花了大價錢建造的。不過相比之下,他還是更加喜歡唯我神教的建築,隨心所欲,沒有那麼多講究和規矩。
走進大堂,就看見一個非常瘦的老頭坐在裡頭,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眼底微微有些青黑,似乎疲勞過度。
那瘦老頭看見他露出溫和的笑容道:「來啦,坐吧。」
顧言之看見這個老頭就想起教中的太陽長老,一樣的花白鬍子,看起來非常無害,可是腦子裡想著什麼一般人都猜不出來。
張大人也不急著說正事,而是道:「聽說你今天早上把新上任的趙大人揍了一頓?」
顧言之冷笑:「看他不順眼。」
張大人點頭:「我也看他不順眼,不過下次揍他的時候,別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完緩了一緩,繼續道:「此番你這樣動作,他後面的人難免有所行動,你要格外小心才是。」
顧言之皺眉,他來這裡是來要錢的,不是來聽這個老頭子羅里吧嗦的。於是他開口道:「好,現在我們來說正事。」
說話間,幾個丫鬟端了茶水和點心上來。
張大人道:「是要說正事。你哥哥的事情我最近有了一些眉目。」
顧言之一點都不關心這個陳什麼的家長里短的事情,剛想打斷,就聽見張大人說:「據說他十三年前被派到魔教當卧底。」
「魔教……」顧言之剛想問魔教是什麼教,就突然想起,似乎江湖中人都把他唯我神教稱為魔教。這麼一想,顧言之不由得正起身子來聽。十三年前他們就已經把人安插到教中了?想起自己練功時似乎有人故意打亂,便懷疑是不是因為出了叛徒。
張大人見顧言之的表情,就知道他對這件事情的重視,繼續道:「我知道你到六扇門就是為了尋找你哥的下落,否則以你的才能,怎麼會做捕快這樣的事情。但是現在十三年過去,你哥哥也不知道是否還活著。」
「他一定活著!」顧言之篤定道,否則到底是誰攪他練功?
「魔教大本營在涼州,你現在如果突然離開去涼州,必定會引起那些人的懷疑,此事我們還要從長計議。」
顧言之用力一拍桌子道:「我一定會把他找出來!」
若是平時,他這樣的力道,桌子早就已經粉碎,可是現在這具身體,幾乎沒有內力,他只能抓起有些發麻的手掌道:「那去涼州的錢?」
張大人顯然沒有想到他竟然跳躍得那麼快,剛還說了不要輕易去涼州,怎麼現在就已經談到盤纏的問題了。不過想到這孩子找了十三年的人,便嘆了一口氣,那畢竟是他的親人,沉不住氣也是自然的事。
「盤纏自會有人為你準備。」張大人說著又道:「你留下來吃晚飯吧。」
顧言之利索地站起身道:「不了,我回去等錢。」說完也不作揖,便走了出去。
張大人嘆一口氣輕聲道:「這孩子也有沉不住氣的一天。」
成應全原以為自家老大會進去很長時間,可是今天卻很快就出來了,而且老大今天本來臉色就不好,進去之後臉色簡直就跟冰凍三尺一樣,遠遠地就望而生寒。
顧言之一把將成應全的脖子勾在手裡道:「哪裡有好酒?」
「醉仙樓。」成應全說著立刻道:「可是老大,我們昨天才去過。」要知道,平時的陳謙君是很少喝酒的,昨天那純屬意外。
顧言之看著自己的身體想了想,這是敵人的身體,怎麼能對他如此之好,還讓他喝酒?絕對不能!
哼,竟然敢去做我教卧底,簡直活的不耐煩了。「我平時最不喜歡去什麼地方?」
「百花樓。」
「走,去百花樓!」顧言之滿身暴虐氣息地往前走。
「可是老大,百花樓是……」成應全話還沒說完,就見自家老大已經走出去老遠。可是老大,百花樓是妓院啊!
而此刻,從未踏足過窯子的陳謙君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即將去一個他最討厭去的地方。
陳謙君在做什麼?他好不容易甩掉一群圍著他的魔教教眾,轉了好久才終於轉到一個看似大門的地方。這裡的所有建築幾乎都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找不到一點規律,陳謙君難得的在這裡迷了路。
那扇大門上有一個石頭做的橫扁,因為風吹日晒的原因已經看不清上面的字跡了。
他走進去,卻發現這裡似乎是另外一座庭院。裡面竟然還能聽見一些嚶嚶的哭泣聲。
「我道這個時候還會有誰進來,原來是不中用的顧大教主。」
循著冷嘲熱諷的聲音看過去,陳謙君就看見一個男人,看起來器宇軒昂,下盤穩健,應該武功不凡。他隱約記得自己曾經見過這個男人。他隨意想了一下便想起來了,崆峒派掌門大弟子風飛揚。他竟然會在魔教里?
就算此刻心裡再多以為,他只是冷冷看著對方,生怕這個時候說錯什麼,被人發現他已經換了一個芯子。
見對方竟然對自己一點反應都沒有,言語里更加不削起來:「怎麼?不過一天就要來認輸?果然一點用都沒有。」
陳謙君被對方說得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不是魔教教主,不知道教主是什麼性格。可是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或許這個人是個突破口。
陳謙君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個男人,便問:「風飛揚,你想不想離開這裡?」
風飛揚聽見這句話從那個漂亮的男人口中吐出,似乎有些難以置信,並不是不置信對方會放自己離開,而是沒想到對方竟然記得自己的名字。明明之前那個人從來都不記得自己的名字。
陳謙君看著對方變化的表情,立刻問:「如果你想離開,我可以讓你走。」
風飛揚卻是嘲諷一笑,道:「我說過,我不會把崆峒派的內功心法告訴你,你死了這條心吧。」
從一開始,陳謙君就非常奇怪。為什麼這個魔教教主用盡各種方法收集各種武功秘籍,甚至不惜得罪各大門派也要將那些門下弟子抓起來。他只是稍微沉吟了一下,就順著風飛揚的話道:「你們的內功心法我自有辦法拿到手,我現在只問你要不要離開。」
這句話已經引起了風飛揚的警惕,可是他完全搞不懂對方到底是什麼目的。事出反常必有鬼。
見這些話已經讓對方警覺,陳謙君只好另外找一個辦法。他看了看已經漸漸暗下來的天色,看樣子今天沒有辦法如約去見張大人了。但是他必須離開這裡,也必須找回自己的身體。
魔教這種地方,他一刻不想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