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黃石公傳秘術,張子房赴東海

第五章 黃石公傳秘術,張子房赴東海

張良跪倒在黃石公的身前,放聲哭泣。

三年的朝夕相處,他眼看著黃石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天天的衰老,此時的他,早已不復當年沂水橋上的神采。

當年老師讓他橋下拾履,他心中也有怨言,只是一直隱忍不發。

但就是這樣的隱忍,成就了這樣一段師徒之情。

黃石公輕拍張良的肩膀,說道:「為師夜觀天象,知曉天下大亂在即。正所謂時勢造英雄。天下越是紛亂,就越有英雄豪傑,不畏艱險,挺身而出。」

「弟子謹記老師教誨。」

黃石公將一卷竹簡遞給張良,說道:「為師這一生除了這幾卷書簡之外,別無他物。這是為師精心編寫的,取名為《黃石公略》。為師雖無一日在廟堂之上,心中卻無時無刻不記掛著這天下蒼生。」

張良接過書簡,如獲至寶。這是老師畢生的心血,卻毫不猶豫的交給自己,顯然他對自己寄予厚望。

他迫不及待的翻看著,發現此書共分三略,上略以「設禮賞,別奸雄,著成敗」為基礎,以「柔能制剛,弱能制強」為根本,以收攬人心為中心,以任賢擒敵為宗旨,論述治國統軍之法。

《中略》以「差德性,審權變」為前提,論述君主馭將統眾的謀略。

《下略》以「陳道德,察安危,明賊賢之咎」為前提,論述治軍統軍之原則。

黃石公倍感欣慰。他的畢生學問,總算是有所傳承。

若不是他有要事纏身,加之師徒情分已盡,他也不會出次下策,將一眾弟子全都趕走。

黃石公又從身後拿出一卷竹簡,說道:「前三卷竹簡都是老夫所著,只能算是一家之言。而這第四卷,卻是先賢所留,是真正的曠世奇珍。」

張良接過書簡,只見上邊赫然寫著四個字「太公兵法」。著書之人,正是當年輔佐周武王成就大業的姜子牙。

他沒有想到,消失了近千年的兵法著作,竟然一直在老師的手中.

而老師,竟然將這天下奇珍拱手讓給自己,這是何等的恩情?

「老師........」張良滿含熱淚的說道。

黃石公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的說道:「此書乃一本經天緯地之奇書,習者可為帝王之師,若是一直留在為師的身邊豈不是暴殄天物?」

「多謝老師。」

「贈你此書,並不是為師一人之事。而是要為天下之人,擇一個能夠改天換地的王佐之才。」黃石公說道。

「弟子絕不辜負老師教誨,一定為這天下改換一個新的天地,為這世間萬民,謀一條新的出路。」張良激動的說道。

「為師與那東海之濱的滄海君是故交,他數次相邀,為師卻不得脫身。如今他再次想請,你與莫負,就代替為師,去東海走上一遭,代為師向倉海君賠罪。」

黃石公將一枚令牌交給張良,並說道:「此乃倉海君之信物,持此物去東海之濱,自是暢通無阻。」

「弟子遵命。」

張良接過令牌,只見令牌乃是玄鐵製成,異常的厚重。上邊雕刻太陽的形狀,應該是東海某個部族的圖騰。

令牌的背後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文字,或許是年代太過久遠,字跡早已斑駁,無法辨認清楚。

張良將令牌和書簡收起,他不知道老師今後要去往何方,也不知道日後能不能再相見。

含著淚問道:「弟子若是想念老師,該去何處去尋?」

「安心成就功業,不必挂念為師。十三年之後,當你途經濟北谷城山之時,會遇見一顆黃石,那便是為師所化。到時你我師徒,也可以再次相見。」

張良不敢相信,這一次的離別,竟然是永訣。他知道老師這樣做,定然有自己的理由。

也知道,老師不告訴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老師是世外高人,行事風格,自然與世俗之人不同。

黃石公不再說話,張良也識趣的退了出來。剛走出茅舍,便看到許莫負專心致志的看著《心器秘旨》。

連張良走近都渾然不覺,張良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說道:「師妹......」

許莫負正看的入神,猛然感覺到有人說話,自然是嚇了一跳,回過神來見是張良,白了他一眼之後,繼續看著竹簡之上的內容。

張良看見竹簡的篇寫著一行小字,便小聲的念道:「天道暗,莫負誰?相人者,具慧眼。群雄起,天下亂。慎相之,助君賢。」

許莫負見他偷看竹簡之上的內容,便立即合上。

但他不知道黃石公在竹簡之上施了秘術,竹簡之上的內容只有選定之人才能看到。

張良所能看到的,只是篇首的那幾行小字而已。張良又將自己得到的竹簡拿給許莫負,依舊是一片空白。

他們此時才知道,老師這樣做,是在因材施教。兩位師兄能將雕刻之術發揚光大,而他們二人,一個學習相術,一個可為王師。

二人熱火朝天的討論著,卻不曾注意黃石公居住的茅舍,已經莫名其妙的著起了大火。

等他們發現之時,早已是煙霧瀰漫,黃石公所住的茅屋已經快要焚燒殆盡。

二人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將火撲滅,但卻並未尋到黃石公。

張良嘆息一聲說道:「老師...真是用心良苦啊....。」

許莫負當即會意,說道:「老師是怕你我,不願離開這生活了三年之久的茅屋,要斷了你我二人的後路?」

張良點了點頭,說道:「從此刻開始,老師才真正的是個隱士,孑然一身,了無牽挂。可效法莊子,寄情山水之間。」

「老師離去,你我二人又當何去何從?」許莫負說道,言語之中滿是落寞。

「老師命你我二人前往東海,替他赴宴。」

許莫負聽聞,一陣歡喜。他聽聞東海之上有座仙山,早就想去看看,如今總算可以得償所願。

張良將宋天昊送給他的盒子打開,裡邊是兩位師兄送給他們的盤纏。

張良看著那化為灰燼的茅屋,心中滿是感慨。從此以後,他又再次成為那無根之木,無源之水。一如當年一樣,在世上飄零。

黃石公,消失於火海之中,不知所終。而他的的徒弟,即將在這天地之間大放異彩,一如他所期許的那樣。

張良和許莫負,即將前往東海,去見滄海君。他們本就是奇人,此次東海之行,更是異事不斷。

傳聞東海有三座仙山,始皇帝曾派徐福領三千童男童女,出海求仙,卻一去不返。

自上古之時,東海已成割據之勢,華夏帝王忙於徵戰,顧不得海面,就連上天也無法制衡。

故而東海之上,海浪不絕,波濤不熄。數百年之間,竟無人敢踏足東海半步。

海邊渡口,不見一艘漁船。偌大的東海,竟然人煙全無,異常的荒涼。

在洶湧的海浪之聲與漫天的雷雨的映襯之下,一對少男少女緩緩的朝著岸邊走來。

那少年一襲白衣,身背長劍,說不盡的風流瀟洒。那少女身穿紫衣,腰懸卦玉,道不完的風姿綽約。

他們二人,正是前去東海赴約的張良與許莫負,聽到要去東海,他們本來興緻盎然。

但看見眼前這一片汪洋,岸邊竟無船隻。心中也不免惆悵,不知該如何出海。

張良拿出老師交給他的令牌,仔細端詳著。不知什麼緣故,令牌之上的太陽圖形變得異常耀眼。

本來風浪滔天的海面瞬間平靜,天上的烏雲也隨之散去,陽光再次普照大地。

隨著太陽光越來越強烈,一道光芒從令牌之中折射而出,直衝天際。隨著光芒黯淡,令牌也恢復了之前的模樣。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一直大鳥在空中盤旋著,隨著它落在地上,二人方才看清,竟然是一隻三隻腳的烏鴉。

更令人驚訝的是,這隻烏鴉竟然是金色的。口中能噴出烈焰,十分駭人。

跟隨而來的,還有一位長著翅膀的怪人。此人身材樣貌與常人無疑,只是肋下多出一雙翅膀。

隨著怪人落下,翅膀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不見。身形也恢復了常人模樣,只是臉上依舊是尖嘴猴腮,如雷震子一般。

怪人上前對二人說道:「奉滄海君之命,請二位前往十日國,赴東海盛會。」

隨後怪人朝天空說了些聽不懂的語言,不待他說完,金烏俯下下來,落在張良的身前。

這隻金烏高數丈,遠遠看去如同一座山丘一般。金烏的口中還時不時的噴出烈焰,其威力足以將人燒成灰燼。

張良躊躇一陣,壯著膽子,趴在金烏的背上。朝著許莫負伸出手,許莫負方才戰戰兢兢地走上去。

隨著金烏的一聲長鳴,翅膀微微扇動,隨即迎風而起,扶搖直上,直衝雲霄。

金烏帶著二人來到一座無名小島之上。島上之人穿著遠古服飾,以獸皮為常服,以石頭為器具。

隨著金烏落下,張良二人也順利著陸。一個衣著光鮮的中年人對二人拱手說道:「本君率闔島臣民,恭迎黃石公的兩位高徒。」

隨著中年男子話音剛落,數百人蜂擁而出,分列兩旁。開始歡呼雀躍,口中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語言。

這十日國地勢狹小,只是個方圓數十里的小島。島上的百姓十分淳樸,見到他們到來無不興奮。

雖然張良與他們之間語言並不想通,但也能感覺到他們的熱情。

張良指著盤旋在小島上空的金烏,說道:「晚輩聽聞,十日國乃是當年十大金烏所居之地,此鳥莫非就是?」

滄海君淡然一笑,說道:「我十日國的先祖,以太陽神為先祖,以三足金烏金烏為圖騰。當年大羿射落九隻金烏之後,只剩下這最後一隻金烏,倉皇的逃回東海。」

「依照前輩所言,這些金烏乃是太陽神的後代?」張良問道。

「十大金烏是當年天帝帝俊與羲和女神所生,能發出耀眼的神光,普照大地,乃是遠古大神。而它的這些後代,都是金烏看到其他兄弟紛紛隕落,心懷憂懼時與其他鳥類所生,雖然徒具外表,但卻只有兩足。雖然口中也能噴出烈焰,但也難以比肩太陽之光輝。」滄海君嘆息著說道。

許莫負說道:「羲和大神生十日,常曦大神生十二月,原來確有其事。」

滄海君說道:「天下人都願將那些無法理解之事,歸咎於神話傳說,可誰又知道,這些傳說中的事情,都曾切切實實的發生過。」

「您也是太陽神的後裔?」

「我等民眾,都是太陽神的僕人,金烏是我們國中最有地位的神獸,只有迎接最尊貴的客人,才會勞動它的大駕。」

滄海君帶著二人,邊走邊說。他知道黃石公的為人,能被他收做徒弟的,一定是當世人傑。

在去往神殿的路上,途經一方池塘,滄海君說道:「此處名為甘淵,當年羲和大神便是在此處生下十隻金烏。後來怕金烏的懶惰,而讓天下失去光明,便駕著太陽神車從天空劃過,每饒一圈便是一天。」

許莫負說道:「原來為人父母者,都是如此。就連神仙也不例外。」

隨後又指著遠處的一棵早已枯死的大樹說道:「此樹名為扶桑神樹,當年的十大金烏便是棲息於此。後來金烏受封太陽星君,天庭為其設府立星君府,此處被廢棄。這參天大樹也漸漸枯死。」

張良和許莫負朝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棵扶桑神樹高聳入雲,大有接天連日之勢。

滄海君解釋道:「在上古之時,此樹枝葉上接天庭,根脈下連地府。我族仙人常常爬到頂端,窺伺天庭。但隨著天越來越高,此樹也漸漸枯萎,從此凡人上天再無捷徑。除了登上崑崙之墟,便只能從四大天門而入。」

張良二人此行,也算是長了見識。許莫負更是欣喜若狂。她與張良不同,除了河內之地,便是跟隨老師隱居的下邳。其餘的地方,她都不曾去過。

眼前的場景,真是前所未見。最為關鍵的是,他們聽到了如此多的奇聞異事,還親眼見過扶桑神樹。

「黃石公與老夫乃是至交,他的學識與德望,老夫深以為然。兩位既是黃石公高足,相比也非泛泛之輩。今日乃我東海列國,十年一度之盛會,不止有東海列國派人參加,還有不少得到高人與會。」滄海君說道。

說罷便將二人請至太陽神殿。這太陽神殿雖說也有上古遺風,但裝飾卻是極為的華麗,整個大殿金碧輝煌,琳琅滿目。

中間供奉著太陽星君的神位,兩邊分裂著太陽星君的屬下,他們分別是二十八星宿中的房日兔、卯日雞、虛日鼠、星日馬。

這殿中早已是賓客雲集,待二人落座之後,滄海君指著二人說道:「諸位原道辛苦,本君未及遠迎,還請見諒....」

滄海君話音未落,只見天上風雲突變,電閃雷鳴,在一陣雷電的護持之下。

只聽空中有人說道:「如此盛會,竟無人告知,想來東海列國,並未將我龍宮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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