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且去一游（3）
在前往碧雲宗的途中，陳雪月故意顯露出養靈期巔峰的修為，被王天問起來到東風郡的目的時，她便以師徒出來遊歷作為借口。
陳雪月化名陳天晴，楚希清則是當初陳雪月給他取的陳墨。
王天聽到陳天晴這個名字的時候，笑道：「我與陳姑娘名字里都有個天字，相當有緣啊！」
楚希清聽得十分無語，這都能給他找出由頭來？
在山門前遭遇守衛盤問，王天給山門守衛展示了一塊令牌，又塞了幾塊小的靈錢，那守衛才放行。
進入碧雲宗，王天給他們在客舍安排了兩間上等房，又在陳雪月面前獻殷勤，被陳雪月拒絕後悻悻地離開了。
陳雪月以神識探查一圈后確信周圍沒有留下特殊的竊聽或觀察的道法，說道：「這裡還算可以，住兩天就能走了。」
楚希清驚訝道：「師傅，我們還真在這裡住啊！」
「嗯，你可以去四處走走，看看真正宗門內的同齡人如何，也可以和他們交流交流，我之前告訴他我是散修是假，你卻和散修沒有太大區別。」陳雪月說道。
楚希清哀嘆道：「唉，師傅，這麼想來你確實不合格啊，迄今為止你也就正經與我講過鍊氣期養靈期和玄台，玄台還只是一筆帶過，我不知道別人的師傅怎麼樣，但我感覺你這樣很不負責任啊。」
陳雪月擺了擺手，「真正重要的我都會傳授於你的，我當時也是這麼過來的。放心，我既然收你為徒，一定會對你負責的。」
一時竟無言以對。
客舍區域有許多人進進出出，偶爾會出現有一兩個碧雲宗弟子。
楚希清出了客舍區域，便看見許多年輕的碧雲宗弟子結伴而行，有說有笑，他們大多躊躇滿志，眼裡充滿希望，身上朝氣蓬勃，彷彿世間沒有什麼能阻擋他們。
楚希清很喜歡這種感覺，於是攔住兩男一女三位碧雲宗弟子，向其中一人抱拳問道：「這位師兄，我是第一次來碧雲宗，能否給我介紹一下有什麼是對外宗人開放的嗎？」
那被詢問的男子笑道：「小兄弟上碧雲宗是做什麼來的，如果是想學習術法，那麼可以去碧雲外經閣。如果想要學習修行之法，那麼可以去講道台，不過這兩個地方都需要繳納一定靈錢才可入內。還有一個武鬥場，那裡會有弟子之間進行切磋。」
楚希清道：「多謝師兄指點，告辭。」
他一路來到碧雲外經閣，入口坐著一位身材瘦小的老頭，向進入外經閣的人索要靈錢，「進外經閣三錢，不得將經文帶出，不得抄錄，違者重罰。」那老頭懶洋洋道。
楚希清站在門口猶豫不決，他不清楚三塊靈錢的具體價值是多少，而且他身上只有之前陳雪月給的一塊深青色的靈錢。
這時一位身穿碧雲宗弟子服飾的少女走到楚希清身旁，少女比他高了半個頭，看楚希清遲遲沒有動作，於是湊身彎腰問道：「小弟弟，你是沒有靈錢嗎？姐姐可以帶你進去哦。」
楚希清後退一步，打量起眼前少女，碧雲宗弟子青色的服飾襯托出少女的陽光活潑和苗條的身材，圓溜溜的大眼中透出純真，櫻桃般的小嘴，容貌極美，扎著一根馬尾辮，裙擺飄動，英姿颯爽。
楚希清微微搖頭剛想開口拒絕，卻被那個少女拉著往裡走，經過門口時少女向那個老頭丟了六塊靈錢。
「哎，你這是做什麼啊？」楚希清對她擅自做決定的行為有些生氣。
「怎麼了，你不要進來嗎？」少女目光流轉，疑惑地問道。
楚希清張了張嘴，但想到這少女倒也是好意，於是無奈道：「也罷，那三塊靈錢我出去會還給你的。」
「大可不必，我幫你給了，你就當陪我來這外經閣吧。」少女笑道。
「我叫陸漪涵，好聽吧，小弟弟你叫什麼啊？」少女主動自我介紹完又問楚希清名字。
「陳墨，陸師姐能不能不稱呼我弟弟，可以叫……道友？」楚希清看了看陸漪涵頭頂對比了下說道。
「道友？那也太奇怪了吧，我直接叫你小墨吧。」
楚希清不去糾結這個，看到她身上穿著的碧雲宗服飾，不解道：「陸師姐已經是碧雲宗的弟子，為何還要來這外經閣？」
陸漪涵解釋道：「涉及到我修鍊的一門功法。」
楚希清點點頭。
外經閣共有三層，現在他們在第一層，面前是兩道階梯，一邊立牌寫著「神通」，一邊寫著「道法」。
楚希清疑惑道：「陸師姐，這裡為何要將神通與道法分開？」
陸漪涵瞥了眼楚希清，驚詫道：「因為神通與道法不一樣，神通是練氣士觀想天地萬物而後施展而出的萬物道象。而道法則是練氣士對於天地大道的感悟，再結合靈氣從而出現的術。」
楚希清聽的目瞪口呆，他此前從未聽說過，這些可以說是道法神通的根本，然而自己的便宜師傅一句不曾提過。
他越發覺得陳雪月對自己不負責，回去一定要和她理論一番，讓她引起重視。
楚希清對道法神通愈發感興趣，當即問道：「陸師姐，你再多說一些，我幫你一起找功法。」
陸漪涵沒想到楚希清對這些基本知識感興趣，於是將她知道的全部講了出來。
二人走上「道法」一側的台階。
「那麼道法和神通究竟哪個更強呢？」
「難說，神通的施展需要強大的神識，最好是元神，對靈氣的需求還在其次。而道法則需要大量靈氣與大道感悟支撐。通常不分強弱，大部分練氣士是道法與神通雙修。」
不知不覺二人走到第三層，這裡的道法對需要對大道有較深的感悟，因而這裡人很少。
經過與陸漪涵一番攀談，楚希清對於道法神通的了解加深了一個層次。
他很高興，詢問陸漪涵需要的功法名，接著開始在第三層中尋找起來。
期間翻到《焚火掌》、《玄天印法》《避水訣》等等道法，讓他感到新奇無比，但他並未花時間去記，一是因為道法幾乎都是養靈期才能施展，二是雪月殿中還留著許多道法，楚希清覺得不會比這外經閣差。
翻了許久，並未找到陸漪涵需要的功法，於是他回到陸漪涵身邊，告訴她沒有收穫。
陸漪涵同樣找了很久，也沒有結果，「不應該啊。」她蹙眉道。
「或許不在第三層。」楚希清猜測道。
「應該只能在第三層，奇怪了，可能我記錯了吧，我之後回去內經閣看看。」陸漪涵說道。
「對了，小墨你需要哪種道法嗎，碧雲宗弟子有權抄錄，我可以幫你抄錄一份。」少女低聲說道。
楚希清有些意外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問道：「陸師姐，你我初次見面，為何要對我這麼好？」
陸漪涵沉默良久，臉色黯然說道：「我曾有個弟弟，幾年前死於一場大火，我見你與他有幾分相像，忍不住想到我的弟弟。」
「抱歉，陸師姐。」楚希清歉然道。
陸漪涵擺擺手讓楚希清不要在意。
接著楚希清說道：「陸師姐的好意我心領，就不麻煩師姐了。」
走出外經閣后，二人即將分別之際，陸漪涵問道：「小墨，明日講道台會有一位長老傳授修行之法，你有空來嗎？」
楚希清想到明日似乎也沒什麼事，於是點頭答應下來。
回到客舍中，楚希清發現陳雪月又不見了，也不去管，自顧自修鍊去了。
一個時辰后，天色將晚，陳雪月歸來。
她徑直推開楚希清的屋門，進入房間后右腳輕輕跺地，以她為中心，一圈光暈擴散出去，很快將兩人籠罩起來。
她神秘兮兮道：「徒兒，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楚希清對於陳雪月古靈精怪的性格早已習慣，於是說道：「是什麼天才地寶嗎？」
陳雪月笑道：「還真是，我沒想到這碧雲宗竟然有一株養神蓮，那可是元神大葯啊！服之可令元神壯大，破損元神修復。」
楚希清聽完開始沒什麼反應，隨後睜大雙眼，不可思議道：「師傅你不會要……」
陳雪月笑著點了點頭，「我本意是住兩天再走，如今看來今夜就要走了。你且先離開碧雲宗，到山下鎮里躲著，我會找到你。」說著伸出纖纖玉指在楚希清眉心點了一下。
楚希清愣了會，隨後點點頭。
他沒有走到鎮子里，而是向郊野走去，一路出神，心中思緒翻湧。
他很想問一句「那不是偷嗎？」，但又想到這是練氣士修仙者的世界，不是凡間那一套，這裡想要變強唯有去爭，唯有變強才是出路，何況只要有人心，慾望與算計就永遠不會消失。
他想起在外經閣遇到的陸漪涵，他倒是很想去與她道聲別，但又想到不過萍水相逢，不辭而別與煽情告別又有什麼區別呢？此生或許只有這一面之緣。
一個月，與陳雪月相處一個月，他心中的思想早已異於曾經。陳雪月教他要狠，要果斷，要有心機，要讓別人猜不透，雖然經歷不多，但遇人先防備，做事要果斷的種子已經深埋於他的心中。
如今那種子似乎發芽了，與他心中善良開出的花相制衡，他不再任由心軟行事。
我心存善意，但不當傻子。
書上說君子不救，曾經不明白，現在有些懂了。
他臉上揚起笑容，腳步越走越快，心中越來越明晰，他甚至想大笑一場來宣洩此刻難以抑制的情感。
楚希清已經迷失了方向，不知到了哪裡，眼前出現了一座殘破的寺廟，他徑直走進去。
廟裡佛像破損，金身脫落，面露慈悲，俯瞰眾生。
楚希清盤坐到佛像前的蒲團上，神識進入識海，識海中竟有閃電劃過，那並不是真實的閃電，而是頓悟時產生的景象。
那閃電照亮識海空間，靈氣流過「肉身天幕」上的銀河繁星，無盡光芒灑下，識海中出現九道光柱，二者交感共養，如立於天地中央的神識此刻得到升華！
此際外界，天空烏雲密布，暴雨傾盆而下，碧雲宗深處一道刺目光芒劃破蒼穹，將烏雲都切開，向著一人劈去，那人抬手之間，空中出現一隻大手，將那光芒擋了下來。
天上一個蒼老聲音怒道：「賊子，拿命來！」空中繁奧符文組成的大印天般壓下，那人不退反進，沖向大印，揮拳時引動雷霆，如同渡劫般，打穿了大印，來到天上，與出手那人激戰。
雨水通過寺廟頂上破洞進入，楚希清被佛像伸出的手遮住，他身上一點沒有沾濕。
等到「肉身天幕」繁星光芒弱下來，九道光柱穩定，楚希清感到神識暴漲，並且神識與肉身打開，對天地大道、萬物道象開放。
他退出識海，回歸現世，感受到對天地的感知不僅限於「氣」，楚希清內心狂喜。
「終於突破到養靈期了。」他笑道。
「轟！」碧雲宗半空之上，一聲巨響響徹四方，半空數十里烏雲被震散，在中間造出一片無雨的空地，整個碧雲宗被驚動，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一個青衣老者從天空中墜落，衣服上血跡斑斑，天空上，陳雪月嘴角輕蔑一笑，冷笑道：「自不量力。」
又有數道身影沖向陳雪月，她右手向下一壓，一片雷海向幾人衝下，雷海中劍氣縱橫，殺機遍布！一人飛速躲開，緊接著便發現四面八方都有一掌打來，根本躲不了。
那青衣老者面色發白，不停咳嗽，回到碧雲宗禁地取了一把青色長刀，以血祭煉一番，隨即青色長刀鋒芒畢露，從碧雲宗禁地衝出，殺向陳雪月。
陳雪月冷哼一聲，說道：「我是不想滅你們碧雲宗。」接著祭起圓鏡，一道恐怖混沌芒斬開虛空，陳雪月直接離開，那青色長刀一時失去目標。
楚希清仍在寺廟中細細體會著迎接天地的微妙感覺，中間雨莫名停了一陣，那時他察覺到有股恐怖的氣息。
一直到陳雪月打著傘，站在寺廟門口笑道：「徒兒，走了。」他才退出感應。
「你突破到養靈了！」陳雪月驚喜道。
楚希清笑道：「師傅現在能好好教我了嗎？」
「自然。」陳雪月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徒兒，你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不過，這很好。」
舉手可近月，前行若無山。
楚希清此刻心境猶如順大風而行的帆船，一往無前，直掛雲帆濟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