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且去一游（終）
春光明媚，照耀萬物，山中清風徐來，湖光瀲灧，一葉扁舟於湖中飄蕩。
船上兩人一躺一坐，紅衣女子躺在船頭閉目養神，一手探入水中。
黑衣少年盤坐，雙手疊放于丹田處，雙目緊閉。在他識海之中，一團如煙飄渺的紫氣融於神識，他的神識散發出元神之光。
不多時，楚希清睜眼，呼出一口氣，笑道：「算是初具元神雛形了，養神蓮不愧為元神大葯，一片蓮花瓣竟有此等效果。」
他看向陳雪月，問道：「師傅，接下來去哪？」
「繼續出遊，不過我們要減少那些打打殺殺，回歸寧靜。」陳雪月說道。
楚希清點點頭，繼而詫異地瞟了一眼陳雪月。
水聲嘩嘩，木舟脫離水面，懸空升起，速度極快，沖向遠方。
先是囂張地在碧雲宗不遠處飛過，之後不停歇地飛出東風郡。接下來半個月，陳雪月帶著楚希清遍訪名川大山，行走於人間煙火處，偶爾遇到一兩個小門小派，她顯露出部分實力而被當作貴客，楚希清藉此和門派弟子交流切磋，驗證所學。
半個月來楚希清修感悟麒麟印記，修習石頭中的劍術，實力修為突飛猛進。
有時他會感到身邊的陳雪月隱隱透著種傷感。
半月後他們回到江郡，途經寒江縣，楚希清突發奇想要回去看看。
楚希清悄然回到楚家，他沒有鑰匙，喊了兩聲又沒人回應，只好一躍而起，翻過家門。
進去后楚希清發現楚母和陳錦都不在家，家中灰塵滿布，似乎有段時間沒人住了。
楚希清有些慌了，楚母和陳錦不在家還能去哪呢？他喚了兩聲師傅，陳雪月很快出現在楚家，問道：「怎麼了？」
楚希清擔憂地說道：「我娘不見了，師傅你有什麼方法能找到她們嗎？」
陳雪月安慰道：「你莫要急，我有辦法。」
她施展出一種能夠重現昔日場景的道法，回溯到半個多月前，場景有些模糊，陳雪月凝重道：「有位實力不弱的練氣士出現過。」
聽到此話楚希清更加擔憂，而那天的楚母見到那個模糊的人情緒波動很大，又是哭又是笑，最後跟著那個人走了。
陳雪月皺眉道：「此人身上有遮掩氣機的法寶，我竟感知不到半點。不過從你母親的反應來看，應該和那人認識，而且關係應該不淺。」
楚希清聽完稍稍安心，不知怎地，看到那個模糊的人，他心中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
「能讓娘有這種反應……」他思索到，心裡出現了一個荒誕的答案。
回去的路陳雪月沒有動用木舟，而是和楚希清一起走路。
走到當初陳雪月和楚希清初次相逢的小路上，從這條小路走的人還是少，但這回卻有一家三口走在他們後面。
陳雪月打趣道：「徒兒，記得嗎，在這裡你還救了我一次呢。」
楚希清尷尬道：「我那時哪裡知道師傅這麼厲害，只想著救人了。」
當時還是個天真少年。
陳雪月突然問道：「若是如今，你會把那三個山賊殺了嗎？」
楚希清沒想到陳雪月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斟酌道：「應該不會，畢竟他們沒有真正造成傷害。」
陳雪月面色晦暗，回了聲「唔」。
他們走了沒多遠，忽然聽到身後傳來驚呼，楚希清疑惑地回頭，竟又看見那三個山賊，他們搖晃著手裡明晃晃的大刀，正抓著三口之家中的父親。
楚希清氣笑，正想去好好教育三個山賊，就見到那名父親奮力反抗，結果被一刀砍到胸膛上，頓時血如泉涌。楚希清臉上的表情轉變為驚愕，繼而是憤怒。
他想要抬腳，結果發現自己動不了，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陳雪月，他看不見陳雪月的神情，卻聽到她聲音沙啞道：「你應該殺了他們的。」
「什麼……」，他面色難看，慘笑道：「師傅，你這是做什麼，他們在殺人啊，豈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陳雪月抬眼看他，眼中是楚希清從未見過的冷漠，彷彿是俯瞰人間的神靈，她平靜道：「真正的危險從來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因為你當初的疏忽，導致今日一家三口被殺，某方面來說是你害了他們。」
楚希清瘋了似的吼道：「你瘋了吧，快放開我！」
那名母親凄然叫道：「啊！你們畜生啊！」便撲上去想要給丈夫報仇，然而迎接她的卻是一刀。
那男孩被嚇得往回跑，逃的時候還不忘回頭看向他已經死去的父母，哭得滿臉是淚，三個山賊獰笑著追了上去。
此時楚希清近乎哀求道：「師傅，你放開我吧，日後我一定不會心軟了。」他忽然覺得那晚在破廟裡說服自己的想法跟笑話一樣，是那麼的幼稚。
在山賊的刀即將砍到男孩時，楚希清忽然發現自己能動了，他爆發出鍊氣至今最快的速度，想要救下那個男孩。
然而就在他伸手去救男孩時，鋒利的刀刃劃過男孩的脖子，鮮血濺出，沾到楚希清臉上，男孩倒在他面前。楚希清目眥欲裂，渾身發抖，「啊！」一拳轟到山賊身上，那山賊胸膛凹陷，倒在地上血流如注，很快氣絕身亡。
另外兩個山賊還想跑，楚希清周身劍氣流轉，聚成一把劍，向兩個逃跑的山賊刺去，相繼刺穿他們的身體。
楚希清癱軟在地，失魂落魄。陳雪月依舊站在原地，一語不發，接著轉身離去。
日暮西沉，楚希清眼神空洞，麻木地挖了幾個坑，將死去幾人的屍體埋了進去，黑衣沾染血跡，卻看不出來。
做完這一切后，楚希清很茫然，他不知道該去哪裡，他可能很久都不會想回雪月殿了。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來到一個鎮子的集市裡，街上人很少，偶有幾個小攤上還有人。
「來個一斤豬肉。」
「好嘞。」一個豬肉攤前迎來了客人。
楚希清走過屠戶案板前，他餘光瞥了一眼，不禁停下了腳步，愣了一會，隨即推開豬肉攤前客人，睜大雙眼盯著那個屠戶，顫聲道：「你以前是不是個山賊？還記得我嗎？」
那個屠戶臉上有道刀疤，看起來很是嚇人，他奇怪地看著眼前的少年，而後想起來了，叫道：「仙師！原來是仙師啊，小人當然記得，小人謹遵仙師教誨，現在不敢去做山賊了，改行做了個屠子，」
楚希清如遭雷擊，呆了好一會，也不管被他推開那人的罵罵咧咧和屠戶的恭維，沖了出去。
一路奔向雪月殿，幾十里的路程半個時辰不到就趕到了。
他氣喘吁吁地推開大門，進去之後便喊道：「師傅，你在嗎？」
然而卻沒有人回應他，他焦急地找了一圈，最後發現大堂桌子上留著一封信和一面圓鏡。
楚希清拆開信封，信上是用靈氣書寫的秀麗字跡。
「楚希清，今後你我便以道友相稱吧，畢竟我這個師傅真的很不合格啊。你一直想學道法，我卻沒有教過你，殿中留有許多道法，希望你悟性足夠吧。那面圓鏡，名為太清，當是我送給你的法寶，威力極大，亦可以用來儲存器物，你只需注入靈氣便可以煉化為己用。
是否覺得這一個半月的經歷很是離奇，我同樣這麼認為，但時間太短，會記著嗎?
我想在你那顆尚未成型的道心上留點痕迹，對世間某些真相有清醒的認識，但不失去希望，好讓你以後能從容面對世間，不至於道心崩潰，痛苦不堪。但這點時間不夠潛移默化，所以我只能最後來下狠的，可能有些痛，不過我猜你不會恨我吧。
你能對世間保持一份善意，這是世間大幸。世人皆有仙緣，記得嗎?為此努力修鍊吧少年。
莫要刻意尋我，若是有緣，以後自能相見。別失去希望，未來會很精彩。
順嘴說一句，楚道友，年少的你很可愛啊。
對了，那養神蓮我就帶走了，只當是你的回禮了。」
楚希清看完信后久久沒有動作，很久后長出一口氣，手上抓著那封信坐到座榻上，眼神迷離，口中喃喃道：「你這一走我可怎麼辦？」
不知過了多久，紙上靈氣消散，楚希清將其疊好收入袖中，他拿起圓鏡太清，鏡中他的臉十分清晰。
他調動靈氣注入其中，瞬間便感覺到太清與自己心意相通，沒有任何排斥。他將太清掛在腰間，十分别致。
楚希清心意一動，記載道法的經卷簡書全部被收入太清中，又將所有靈藥以及自己許久不碰的書箱收了進去。
他走出雪月殿，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雪月殿如風中煙塵散去，他一陣恍惚，如夢一般，一個半月的時間，恍如隔世。
楚希清踏上回到寒江縣的路，他打算先回去收拾一番便前往京城尋找哥哥。
如水月光下，少年的身形有些單薄。野外有古怪鳥叫，有狼嚎，少年都毫不在意。他心中漸漸出現一條路，路的前方漆黑一片，路上沒有什麼能夠幫助他，他自己便是路上的光芒，正堅定地朝著未知的未來前行。
回到寒江縣，楚希清敏銳的發現縣中一個方向有十分強大的靈氣波動，他悄悄摸索過去，驚訝的發現竟然是大戶人家的王家，好友季令澤的父親便是王家的管家。
【一個階段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