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無言的起伏 三

我在心底回應了並接受了烏鴉的提案，反正是免費的，我應該也不用付出什麼代價，就能逃脫這種奇怪狀態，之後再向離花小姐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不會比這更好的結局了吧？

但是，錯覺嗎？有一瞬間我居然在烏鴉的臉上看到了極具人性化的表情我確信是沒有看錯的，那是笑容，在這隻奇怪的烏鴉出現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事情的發展已經越發的失控了

烏鴉很明顯並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存在，儘管它現在應該是以實現我的意志為主，但是離花小姐那邊的狀態也是十分的不妙。

燭火快燃盡了。

「蘇雨辰，多少年了？從我出現在你面前那一刻開始，你拒絕了我無數次，欺騙了我無數次，我也只能任你拿捏，隨你利用，但現在總算是邁出第一步了。」烏鴉銜起地上的那片紅楓，眼中紅芒更盛。

「你這是老糊塗了，還是要回了早已喪失的人性？你應該要知道的我們這種存在本身，對他人來說就是災禍一般的存在，要我說，你就是瘋了才會跟著這個瘋女人在這個世界搞著理想鄉這種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烏鴉看向了身著紅白巫女服的祂目光帶著一些莫名的意味，卻又在轉瞬間消失隱匿。

「不過無所謂了，我本來就不在意你是真傻還假傻，反正我從未看透過你，現在也不需要理解你了，你與惡魔做出了交易，現在是我實現你願望的時候了，雖然這次你並不用付出代價，在燭火燃盡的那一刻，你便會回到現實。」說完烏鴉便銜著那枚赤紅的楓葉望著即將燃盡的燭火，沒有再看向我。

盤腿坐在地上的離花小姐卻此刻睜開了眼眸，無悲無喜一如往常，靜靜的注視著我的眼睛，只是嘴裡依舊念叨著無意義的詞句我聽不清，也不想聽清，那讓我頭痛，根本無法理解。

她自顧自的加快了咒語詠唱的速度，快到彷彿無聲，卻又在蠟燭燃盡的前戛然而止，在這一刻一切都靜止了楓葉的下落，燭火的燃燒，都停止了。

時間徹底的靜止了，我甚至感覺思維都陷入了混亂，烏鴉卻是不受影響般轉過身來饒有興趣的抬頭望著她沒有再說話，只是依舊銜著那枚紅楓。

「是我沒有料想到，你競然會來得那麼早，如果你晚來一個小時，不就算只有半個小時現在一切都應該結束了，時間也會進入新的輪迴，而你卻來得如此湊巧，以至於讓我亂了方寸。」離花小姐看著堂外的那棵楓樹如此說著，她有意躲避我的視線。

不知何時，原本掛她在腰間的純白羽鈴此刻正掛在其枝上散發著柔和的潔白光芒，驅散了紅色薄霧，在靜止的空間里，那沉重的壓迫感已經消失了，時間也不再流逝了，燭火的光也徹底照亮了偏殿廳堂。

我有些啞然，這種程度的力量，時間都如同玩具般在她手中被隨意擺弄，這絕對不會是人能夠使用的力量，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我與那隻烏鴉並沒有受到影響，甚至於沒有了那沉重的壓迫，已經能夠自如行動了，但單憑現在我是絕對無法與祂抗衡的，甚至於祂想的話一個照面就能夠將我殺死，只是此刻祂並不希望我死亡。

我將視線投向了烏鴉，但它卻並沒有在意我的目光，只是轉頭依舊饒有興趣的望著掛在樹上的羽鈴，也沒有再說話了，也許我現在應該做的就是保持沉默，但我卻無法坐以待斃，掙扎想要著起身，身體卻異常酸痛，無法行動，如同枯骨。

「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為什麼會失去意識？為什麼時間的流速能夠根據你的意志轉變？你到底是誰？離花巫女去那裡了？」我直視著她無悲無喜的雙眼，問出了最為在意的問題，聲音卻異常嘶啞，好像是聲帶破裂了，劇烈的疼痛使我全身戰慄，直衝大腦而來，下一刻便使我栽倒在地，無法行動，再難言語。

那雙眼眸的主人卻用讓我十分的熟悉視線注視著我，恐懼感瞬間籠罩全身，強烈到靈魂都因此顫動，祂根本就不是離花小姐，我早該發現的，離花從未在神前跳過那種神樂舞也從未戴過紅繩，她總是沉默的做著事情，沉默的拿著掃帚望著神社中那棵楓樹落葉，沉默的坐在一旁聽著我的抱怨生活的無奈。

而離花做過最多的事情便是發獃，看著遠方的城市，近處的燭火，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只是有著呼吸的木偶，我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你為什麼不能乖乖的等著我去找你呢？非要挑在這種時候，在這個關鍵的時間來到不該來的地方，還帶來了這麼個麻煩的傢伙，我說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約定了？也是你應該是忘記了，世界重啟的次數多了之後，這點後遺症應該是有的，只是，我會讓你想起來的。」祂霸佔著別人的身體也並不打算回答我的問題，又或者根本沒把我的言語聽進一絲一毫，也根本不把人當做有思想的存在，祂高高在上，肆意妄為。

我已經不想再說些什麼了，那這些問題的答案也是十分的明顯，我只是軟弱的不願相信我的猜測罷了。

也許同樣的事情已經發生了無數遍了，這個世界是巨大的囚籠，囚禁了我，祂在見到我時跳的那神樂舞，應該就是施展了烏鴉說的「神權的重啟」將我的意識變得混沌，被羽鈴驅散的紅色薄霧便是「輪迴靜止之地」是它禁錮了我的身體。

而祂就是這個神社貢奉的神明，楓葉是祂喜好的事物，所以才會有這漫山遍野的楓葉林，所以神社裡才會存在那棵巨大的楓樹，鳥鴉好像說過。時間與風都是祂所掌握的權能。

而離花巫女一直在這裡，她那也沒去，也那都去不了，所以她才會十年如一日一直守在神社裡，現在她就在我的面前，而我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任由這個悲劣的神明掌控著她的身體，那一刻，我對力量的渴望從未如此的強烈過，我從未如此的恨這個軟弱無力的自已。

而現在我只能所有的希望寄託於那個神秘的烏鴉身上，時間的加速流逝對於人類贏弱的肉體帶來的傷害是無法逆轉的而現在的我已經疼到麻木了，身體無法動彈，連張嘴這個簡單的動作都做不了，只得在心底吶喊咆哮。

望著離花那無神的雙眸，憤怒使我失去了理智，讓我變得更加瘋狂，十年間的無聲陪伴，十年間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變成泥潭使我深陷沉淪。

時間並不是一個無情的數字，時間代表了人與人之間最為寶貴東西，那就是回憶，現在是我幫她的時候了，不論會付出什麼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