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五蘊皆濁聖僧羅漢,法理金刀證見千佛
「京兆府傳出來的消息,那個妖僧是五台山大賢劫寺的棄徒,法名五濁,偷了大賢劫寺的《千佛劫經》,已經被大賢劫寺追殺了十多年,也不知道為何會突然現身京城。」
「大賢劫寺?」
沈仙意外道:「這些和尚這麼厲害?一個棄徒都能有這等道行神通?」
之所以說起這個「妖僧」,是因為關係到他的脫身計劃。
事情還得從幾個月前說起。
當時,當今天子的親叔叔,無憂王過六十大壽,在府中大擺宴席。
聽說,宴到中途,無憂王夾起一道佳肴,一個肉丸子。
方要送進口中中,肉丸子突地掙脫玉箸,滾落地上,竟然迎風變成了一個僧人。
四座大驚。
這僧人自稱欲修繕佛寺,張口便向無憂王化緣兩萬貫。
無憂王素有賢德善名,禮佛敬佛,被肉丸變出僧人嚇了一跳,但他到底是大業親王,見識不凡,很快鎮定下來,也不怪僧人無禮,更沒有立刻驅趕他。
僧人的本事反讓他高看一眼,便答應了僧人,當即讓人去取錢。
卻不取金銀之物,而是結結實實地抬出了兩萬貫錢,堆積於庭院中,像幾座小山一樣。
對僧人說,能取走多少,便讓他帶走多少。
無憂王本是想戲耍一番僧人,好叫他知道驚嚇當朝王公,實在無禮。
至於修繕佛寺,若當真是善德名寺,這兩萬貫錢照樣布施了,也並無不可。
原以為那僧人會乖乖賠禮,哪知那僧人對無憂王道了聲謝,便自懷中掏出一卷經卷,望空一拋,經卷頓時化為金橋。
僧人朝空中高聲呼道:「善王德高,布施萬貫,塑我佛金身,爾等還不來搬運,更待何時?」
頓時便有一尊尊渾身燦若金鑄的力士自雲間墜落,從金橋之上魚貫行來,搬起銅錢,又從金
橋之上魚貫而去。
不多時,僧人稱一聲佛號,再道一聲謝,大袖一拂,就與許多金身力士、萬貫錢財與金橋一道化金虹而去。
無憂王大驚,旋即並沒有因失去兩萬貫巨款而心痛大怒,反而欣喜不已。
只道是遇著了大德聖僧、在世羅漢,四處與人感嘆,每每提及,都遺憾對方來去匆匆,沒能當面聆聽聖僧佛法。
肉丸變人,天降力士,羅漢駕虹……諸般奇異,傳揚出去,頓時京城人人稱奇,直到傳到一人耳中——京兆府尹伍堯臣。
此人名聲,沈仙也如雷貫耳。
老相爺門生故舊滿天下,此人便是老相爺門生。
素來是文人清流,剛正不阿,主張儒法為國之正統。
最惡鬼神外道異術,一聽說這事,便斷定那是妖僧以妖術惑人,騙取錢財。
當即下令張榜拿人。
各府衙門人手盡出,最後還真將人拿下了。
一番審問,便以驚王犯駕、詐取萬貫、妖術惑世等數罪併罰,將僧人判了個斬立決。
因為無憂王的宣傳,滿京城都聽說了這「聖僧羅漢」的神通本事。
押赴刑場的那一天,法場外里三圈外三圈圍滿了人,都為睜睹「聖僧羅漢」。
還真有不少百姓信了「聖僧羅漢」之說,跪在法場外連連叩首哭喊,說什麼殺了「聖僧羅漢」,是要遭報應的!
就連無憂王也親自趕來,說自己沒有被騙,要伍堯臣放人。
當日,沈仙被王無咎這個喜歡滿京城晃蕩的一起拉了出去,也在現場看熱鬧。
伍堯臣那人倒是剛硬,頂著無憂王就是一通綿里藏刀的教育,說他身為親王,不學正道,反
假求外道邪異,有傷體統,有傷國體。
直把無憂王氣得七竅生煙,卻拿他毫無辦法。
伍堯臣說得興起,還站到高台上,化身京城第一大噴子,上到無憂王,下到平民百姓,
都被他噴了一遍,幾乎個個都被他噴得腦袋都縮到胸里,抬不起來。
最後還是攔不住,下令劊子手一刀砍了和尚。
詭異的事卻發生了。
「哈哈!」
劊子手手起刀落,和尚人頭落地,滾到地上,搖晃了幾下,竟忽然咧嘴大笑了起來。
緊接著搭在刀台上的無頭屍,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摸索著朝人頭走了過去,將頭撿起,
抱在懷中,人頭口齒張合道:「吾道成矣!」
「法理金刀,斷吾前因,了我塵劫,證見千佛,就在今日!」
「哈哈哈哈!」
轉向無憂王:「多謝殿下布施,為吾塑金身,功德無量,他日當有好報。」
旋即又轉向伍堯臣:「謗佛毀佛之人,當墮惡道,在劫難逃,在劫難逃……哈哈哈哈!」
大笑聲中,便抱起人頭朝脖頸斷口處一按,只聽吧唧吧唧的血肉血漿摩擦之聲,又聞咔咔輕響聲,扭動了幾下,竟然重新接了回去!
「佛法無邊,金橋度我!」隨即便見他甩出一卷金卷,於空中化為金橋。
重續斷首的僧人,躍上金橋,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就這麼踏著金橋化虹而去。
只驚得圍觀百姓紛紛跪地叩拜不已,直呼「聖僧臨凡,羅漢降世」。
沈仙回憶當初的詭異情景,王無咎這邊說道:「和尚嘛,不就是靠嘴吃飯?唬人罷了!雖看
那妖僧看似神通廣大,說不定,也就是用的什麼障眼法,哪來什麼道行?」
「伍堯臣那人我雖不喜,但他有句話卻說得對,若當真是什麼大德聖僧,道行高深,他要錢
作甚?還一開口就兩萬貫,窮瘋了他!老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王無咎破口大罵,好像那和尚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沈仙有理由懷疑他是眼紅那兩萬貫錢。
罵了一陣,又道:「不過那大賢劫寺倒應該是有些本事的,如今仙家之中,也就這麼寥寥幾
家有些門道,這大賢劫寺就是其中之一,」
「這是宮裡的秘聞,還是我讓九妹進宮去求柔嘉公主,偷偷看了天藻閣中的秘卷才知道的,也就是小叔爺你,換了別人,可沒這面子,」
他笑著邀功似地道,他口中九妹,就是另一個與他親善的人,七房的九小姐。
相較於王無咎的紈絝,九妹才是一個不顯山、不露水,比他藏得還深的……奇女子。
沈仙想要脫身,並沒那麼容易,需要做的準備很多,早從幾個月前他就在暗中籌謀。
但憑他的尷尬身份,很多事情根本做不到,只能寄托在有點不靠譜的王無咎身上。
一是信得過他,絕不會出賣自己。
二便是因他知道九妹必定會暗中相助。
「可惜,那天藻閣中的秘卷除了天子外,向不輕易示人,也沒辦法帶出來,只好記下轉述給小叔爺你了。」
「那秘卷上記著一件太祖皇帝時的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