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無法無天的樣子
劉媽的話沒說完，但寧昕差不多已經明白了。
她忍不住冷笑，不就是私生女么，這有什麼好說不出口的。
「昕昕？你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也沒人來叫我一聲？」
寧生平快步從樓上下來，臉上是再明顯不過的驚喜。
但寧昕看著他，心下已經是一片冰涼的漠然。
即使已經年愈半百，但寧生平的相貌中依然可以看出當年風流倜儻的影子，這個男人在長相上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而這優勢又遺傳給了寧昕，現在，又遺傳給了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陳歡意。
寧昕照鏡子的時候，曾經不止一次的，發自心底的厭惡過自己這張和寧生平極其相似的臉。
寧生平給劉媽使了個眼色，劉媽立刻帶著傭人退了下去。
「昕昕，你吃飯了沒？」
寧生平上前招呼著寧昕，「家裡時常備著你喜歡吃的東西呢，我等會讓廚房給你做。」
陳歡意柔聲開口：「是冷藏櫃里的松茸嗎？我之前在餐廳打工的時候跟那裡的廚師學過，姐姐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做給你吃。」
「瞎說什麼呢，」
不等寧昕回答，寧生平開了口，語氣里滿是心疼，「你在外面吃了那麼多苦，好不容易回來，怎麼能還讓你伺候人？」
陳歡意像是有些羞澀的笑了，說：「給自家人做飯算什麼伺候人呢，爸爸，你說法未免太嚴重了。」
寧昕心頭驟然升起前所未有的荒謬感，甚至是有些匪夷所思。
她往後退了兩步，再次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人。
彷彿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我可沒讓你伺候我。」寧昕冷笑，「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
寧生平皺起了眉：「昕昕，你別這麼說，歡意她也是一番好意，再說了，她這些年流落在外，受到的委屈根本不是你能想象的，她性格敏感，你說話也要多多注意一些。」
寧昕漠然反問：「是我把她生下來的嗎？」
寧生平表情肉眼可見的僵住了，張了張嘴，半天才擠出一句：「可她畢竟是你的妹妹，我現在年紀也大了，等我死後，你們就是世界上最親的親人……」
親人。
這兩個字落入寧昕耳中，讓她只覺得可笑。
可別玷污親人這兩個字的分量了。
她根本懶得再理會寧生平，淡淡問：「還有事嗎？」
大概意識到寧昕是真的沒打算給他面子，寧生平被她噎了噎，語氣沉重下來：「當初歡意母親生下她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還是上個月去國外出差，我意外出了車禍，需要緊急輸血，才認迴流落在外的歡意。」
寧昕對這些半點興趣都沒有，她只想問問寧生平，是怎麼好意思帶著愧疚的語氣跟她說起這些的。
她抱臂靠在一旁，幾乎壓不住話里的尖銳：「——所以呢？」
寧生平說著，似乎又想起自己親生女兒流落在外受的委屈，語氣就越發疼惜：「我對歡意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歡意母親獨自帶著她，吃了不少苦，後來她母親去世，她在這個世界上，就更是舉目無親，我這次把她接回來，也是想要補償她……」
寧昕聽夠了他的長篇大論，在耐心告罄之前，寧生平才終於說到了正題。
「歡意在國外學的是金融管理，我已經在公司里給她安排了職位，不過歡意她剛剛回國，無論是經驗還是資歷都有不足，也不夠了解國內市場，所以，你最近抽出一點時間，把手上的項目先放一放，帶她熟悉一下公司。」
寧生平語氣充滿了歉疚，但無論他的態度再怎麼樣和緩，甚至稱得上是低微，也改變不了那話里的意思。
他甚至連裝都不裝一下了，就這麼明擺著幫陳歡意從她這裡搶東西。
怒火直衝上來，寧昕攥緊手指，指甲刺入掌心的痛感迫使她冷靜下來，她緊緊盯著寧生平，慢慢反問：「你對陳歡意再怎麼愧疚，也輪不到我買單吧？」
三番兩次當著陳歡意的面被寧昕反駁，寧生平的臉也有些掛不住了。
「你這說得什麼話！」寧生平訓斥道，「什麼你的我的，一家人至於分得這麼清楚？都是以前太寵著你，才把你慣成現在這個無法無天的樣子！」
在極度的怒意中，寧昕反而奇異的平靜了下來，她咬緊牙，看著寧生平的臉。
那張和自己極其相似的臉。
陳歡意惶急開口：「姐姐，你不要因為我和爸爸吵架，我不進公司就是了，我本來就沒什麼經驗，是應該從底層做起，你別生氣。」
從進客廳到現在，不管是寧生平還是陳歡意，都擺出這樣一副楚楚可憐的受害人姿態，彷彿她才是那個罪大惡極的人。
「你跟她說這些有什麼用？」
寧生平怒斥，「也不知道現在怎麼長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一點都不把親情放在心上！」
這個地方，寧昕已經是一秒也呆不下去了。
她沒再管寧生平和陳歡意還在說些什麼，轉身走走出了客廳。
寧昕回到家時，正好接到周薇薇的電話。
「昕兒，聽說你那個死鬼老公昨晚上回家了？」周薇薇問她，「他沒為難你吧？」
一說起紀溯川，寧昕就又想起了今天在老宅，紀老爺子的態度和葉白菲的話。
她按了按眉心，不帶情緒的扯了扯唇角：「為難沒有，離婚應該快了。」
周薇薇也驚了：「真的假的？！」
寧昕開了免提，將手機丟在柜子上，俯身換鞋，「真的，而且還有比這勁爆的事，拿給八卦記者起碼能換個幾萬塊的零花錢。」
周薇薇興奮的問：「紀溯川在外面有私生子了？」
「猜對了一半，」寧昕冷笑，「不過有私生子的，不是紀溯川，是我爸。」
她簡單將在寧家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就聽到電話那頭安靜了半晌，才傳來周薇薇的一聲國罵：「你爹，還挺老當益壯的啊。」
英俊和多情，一般是分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