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真心話
「坦誠,坦誠才是最重要的。」
陸西泠撐著兩隻眼珠往人懷裡鑽:「從前有個大老爺見著乞丐心生憐憫,決心請對方到家裡吃一頓大餐,後來漸漸兩人心生默契,每年上元兩個孤單的人都會在一起吃一頓飯。」
白燁心道這人又不知道在哪裡看的傳奇,只怕一會兒說著說著又要睡過去。
輕聲一笑,索性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同她一起靠在隱囊上。
陸西泠道:「這一吃兩人就吃了九年,直到有一天乞丐沒能赴約才將作罷。」
「九年之約,乞丐不該是無信的人。」
陸西泠點頭:「自然不是,後來你猜怎麼著?」
白燁配合著作驚訝狀。
只聽陸西泠道:「後來兩個人是在醫館一起過的上元節!」
「怎麼在醫館?」
「唉——」陸西泠長嘆道:「還不都是善意的謊言惹的禍。」
原來是那老爺早已經千金散去,卻不好意思告知舊友,只好忍著飢餓勒緊褲腰信守承諾。
而乞丐當天恰好吃過了飯,可又不好推卻對方的一片熱忱,便裝作若無其事的去赴宴。
最後可不就是一個撐的去醫館求葯,一個餓暈了被人抬進了醫館。
白燁聽著笑出聲來。
這傳奇任誰看了只怕都要先唏噓一聲,繼而捧腹大笑。
而白燁笑過了卻覺得心疼。
從前西泠是個嚮往自由的人啊,如今卻為讓他高興絞盡腦汁說了這些動聽的話,還講了這傳奇叫他安心坦言,莫要誤會了她的心意。
她是枚吃貨無疑,今後少不了要養活他也毫無意外,可願意追隨他天涯海角的心思也是真。
白燁替人抹了嘴角的酒糜,雙手環的更緊了一分。
可懷裡偏生不安分,惱著推開人,臨翻身時還不忘抹人一衣領的鼻涕。
白燁哪顧得上衣服,只怕她著涼,明兒又要頭疼,輕輕給她蓋上了被子,還沒等起身就已經聽見微微的鼾聲了。
——
翌日,天光大好,飛檐上的積雪化作了春水順著竹節滴答滴答往下淌。
陸西泠被街上鬧鬧哄哄的聲音吵醒。
過了年節,上工上朝的時間便提前了。
小吃街一向是京城打工人的必經之所,商戶人家每日必爭之地,在稍縱即逝的早高峰時段,搶一口吃的就好比打一場酣暢淋漓的激戰。
這不,隔著兩條街,喧鬧聲就把陸西泠吵清醒了。
昨夜她是怎麼來著?
先是聽不得叔父的緊箍咒,便拉著人一杯一杯的吃酒。
後來送走了叔父,白燁好似回來了。
他又說了些什麼?
是說他要去狄北了,想來說的應該是封地吧……
這也不是打緊的事,關鍵是自己昨夜好似很失禮,自認為高人一等的酒品在昨天的幾杯冷酒下肚后碎的渣子都不剩。
陸西泠要緊嘴唇。
看著自己亂糟糟的衣服,好得是穿在身上的,便是說最後一道道德防線她守的還不錯。
「阿泠——吃早飯啦——」外頭豆芽呼喊著:「殿下都來了,你還不出來嗎。」
陸西泠:「……這就來。」
等她梳洗換件翠綠花襖出門,白燁已穿著一身朝服端坐許久了。
家裡頭的男人們閑不住,如今也開工的早,一行人該走的都走了,就剩下了豆芽說什麼都要等著陸西泠。
還成,沒白等,等來了白燁帶著隔壁庖廚做的暖和和的血糯米粥。
豆芽張口一笑,漏出沾著糯米的牙齒來,轉身就給二人騰出了二人世界。
陸西泠坐下,當個沒事人似的準備喝粥吃菜。
白燁:「狄北家宅的構造圖昨夜我已畫出來了,有什麼你想要的改造的地方儘管提出來。」
陸西泠噎住。
這麼多年的相處,她早知道白燁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可是連夜畫構造圖是怎麼回事。
「……有那麼著急嗎。」
「急。」
他不想欺負她酒後失言,但更不想錯失良機。
如今天下安寧,白家在大周的根基也逐漸穩定,海運通暢,四海昇平,只等父皇泰山封禪給武兒一個名正言順。
他再也沒有後顧之憂,唯有一個願望,就是娶心愛的女子進門,與她長相廝守,就像阿爹和阿娘那樣。
陸西泠垂下了眼眸。
豆芽掀開帘子剛邁出一步,見倆人情緒不對,又退步鑽了回去。
白燁見陸西泠不肯吱聲,只好由自己先說:「西泠,人生變數之多是我不能想象,我總想著讓你開心自由,等你什麼時候想安定了再提及咱們的事情。」
「便是六禮和求親也徐徐圖之,萬不敢惹了你不快。」
「我知你不是個全心全意撲在生意上的人,心中有陸家,有連家,若能回蜀中你必定也開心。」
「可我……」
「怎麼又提這茬了,不是說了,我會開很多分店的嗎。」
不開分店,怎麼達到【名揚四海】,不卷到系統最高等級,如何當的了天下第一女首富。
白燁像是頭回吃了啞巴虧,半天憋不住一句話。
這模樣可陸西泠給逗笑了。
白燁板著臉道:「我是怕你受不住狄北孤寒,也少有親人朋友在。」
「待不下去我就回京城或者去蜀中唄,堂堂鎮守邊關的永王殿下難道連幾匹日行千里的好馬都沒有嗎?」
「再說了,你別小瞧了我。」陸西泠揚起下巴道:「我如今跟了你,別人自然只會說我是永王殿下的王妃,可等過些年呢?」
陸西泠湊近人身邊小聲道:「等過些年,再有人在路上看見我們,就會說,瞧,那是大周第一女首富的夫君。」
神氣、傲嬌、還有點小竊喜。
每一瞬表情都被白燁捕捉了去。
他才不會說他心裡有多歡喜。
躲在門帘子後面的豆芽一邊望著放涼了的血糯米粥嘆氣。
一邊又覺得阿泠和殿下真好,今後除了她又有人對阿泠千依百順的好,可真好!
然而好的還在後面。
平衡了愛人和事業的陸西泠哼著小曲,從後院抄出鐵板,準備給豆芽偷摸開個小灶。
自從家裡人口越來越多,而自己又不是家中最小的,豆芽便有了姐姐兼管家的樣子,極少在董大成幾個面前露出自己貪吃的模樣。
可不外露不代表不懷念。
獨享阿泠對她的好是她一直以來心心念念的事。
「這烤面已經夠香了,還能怎麼香。」豆芽望著桌上擺放的切片麵包說道。
麵包是陸西泠昨夜裡烤好的,一直放在烤爐里保溫,故而今早拿出來還是帶著溫和氣兒的。
送走白燁,陸西泠燒熱鐵板,滋滋啦啦的聲音從鐵板迸發。
豆芽眯起了眼睛。
這可不是她平日里聞的油花味兒,是黃油,香醇昂貴的黃油啊!
試問,這誰聞了能不迷糊。
陸西泠笑著。
許久沒做街頭小吃了,也不知她這手藝還過不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