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除夕
這一日很累，小男孩早早的睡了，做了一個美美的夢。
夢裡面，一個強壯的小男孩，一人橫劈了無數的猛獸，又不斷挑戰了很多壯漢，終於來到一位仙女的身邊。
「去我家，給我哥做媳婦。」小男孩在夢裡說著。
仙女最終還是沒有答應小男孩，因為下一刻的仙女，手上正在啃著一隻雞腿，小男孩也就忘了剛才說了什麼，撲了上去，有雞，有肉，還有果子酒。
男孩在夢裡猛吃了一頓，當紅日升起之時，房間內響起了大牛的叫喊聲，小男孩正在咬著大牛的胳膊。
夢裡沒有準頭，也就沒有咬到實處，只是就出來那麼多的口水，給大牛嚇到了。
起床，給小狼餵了一點糧食和水，然後牽著小狼出去溜達。大牛在遠遠的看著，深怕這個弟弟又去山裡找仙人。
吃過午飯，各家修息了一會，就開始有孩子們出來串門，準備了一些乾的山果，蠶豆粒，豌豆粒，黃豆粒，準備晚上在火上烤著吃。
大人們在一塊空地搭一個大棚，裡面挖了一個淺坑，放進一些細碎的乾柴，先在裡面燒了一圈。
然後在上面壘起了兩口鍋，一口鍋準備炒菜，一口鍋準備烤肉。
當一切都準備齊全，天色漸漸暗了，幾家近一點的扛來了桌子，大人們開始就坐。
大伯和七叔開始忙活著，沒讓婦人忙碌，先要準備祭祖，男人們自己幹起來了。婦人們在一旁協助，遞遞東西，或是照顧好孩子，一年的除夕之夜，不能讓孩子有什麼危險，或是跑丟了，那祭祖就不得了，祖宗們生氣，就麻煩了。
幾碗樣式的菜，每年都差不多，放在中間的桌上，周圍擺放幾隻小酒杯，祭祖用的白酒，不捨得也要倒上，對祖宗一定要真心。
所有男人包括孩子，都跪在地上，旁邊有個火爐，有些乾柴在裡面燃燒，扔進去一些細細的竹節，立馬響起爆裂的聲響，祭祖開始了。
三跪九叩，嘴裡念叨著，無非是希望祖宗保佑一家人身體健康，來年還是一個豐收年，有肉吃，有酒喝。
祭祖結束，大人們又拿出另外幾份菜式，朝著大山，全部擺好，所有人，都跪拜下去。
嘴裡也在念叨，希望大山不要計較山裡這幾戶人家，每年從山裡砍的那幾顆樹，捕獲的那些獵物，都是為了養家糊口。承諾每年開山和封山的時候，給山神擺貢品上香，也是三跪九叩。
祭拜完畢，大伯拿出野豬剩餘的肉，切成小小的一塊一塊，串在一根長長的木簽上，每根木簽串有三塊野豬肉，按照孩子的人數，擺在一起。
這是每個孩子的份量，都不多不少，拿到另一口爐子上慢慢的烤著。
男人們把祭祖，祭山的菜式熱一下，再炒幾個干肉，配幾碗鹹菜，炒幾個豆類菜式，開始喝酒。每人一碗白酒，只有這麼多，白酒珍貴，平時是捨不得的。
都是先輕輕的吱了一小口，閉上雙眼，放在口中品咂，良久，睜開雙眼，長舒一口氣，「好酒」，再呼一聲「痛快」。
孩子們吃著烤肉，大一點的配一碗果子酒，古元這種小男孩，是沒有果子酒的，只能配一點熱水，邊吃邊喝，互相之間，輕輕的笑著，牙齒還算齊全，這麼小，還沒有掉牙。
小狼在地上舔著幾根肉骨頭，偶爾撿起幾個小孩掉下來的肉塊，在人群之間，來回穿梭，吃的也是很有滋味。
古元在一旁，悄悄的偷喝著果子酒，這是大熊給他留的，也就半小碗。
先喝一小口，學著大人的模樣，閉上眼，在嘴中品咂兩下，再睜開，哈一口氣，再咬一口肉塊，細嚼慢咽，一口吞下。
接著又是一口果子酒，在嘴中輕輕的回味，慢慢的品咂，然後再一口肉塊，猛嚼幾下。
最後，碗中還剩下一口大酒，端起碗，一口咽下，再把最後一個肉塊咬下，嚼一下，發出一聲感嘆，嚼一下，哼一聲，「好肉。」
只不過，把「好酒」，改成了好肉。
如此，三塊肉，被古元幹掉。
轉過頭，看向其他人手中的肉塊，一陣搖頭，還是吃的太快了，需要慢慢的吃，才有滋味。
也不知什麼時候，能有昨夜夢中那些肉食，整隻雞肉，小嫩豬肉，鴨肉，胖大的魚肉，唉，古元拍了一下自己。
怎麼忘了，昨夜是要搶仙女回家給哥哥做媳婦的，結果，被一頓肉食給忘了。
還是年少了，要是哥哥，絕對不會犯如此錯誤。
不過，下一刻，古元就不這麼想了，他看到大牛也吃完了手中的肉，喝完了碗中的酒，這時，正在看著那些小小的孩子手中的肉。
古元深怕哥哥會撲上去，所以，古元斷定，昨夜，如果哥哥在那個仙女面前，也會撲上那一堆肉食。
古元開始走動，穿梭在一群孩子中，那些更小的，被他們的娘護衛著的小兄弟們，此刻，正在拚命的和肉塊鬥爭，看來是無從下手。
在那張桌上，坐著長輩，還有兩位爺爺，古元悄悄的走過去，桌子上面的肉食還算豐盛，至少不是每人三塊。
「三爺爺，過年好。」古元乖巧的向著一位最老的爺爺說著。
「好，呵呵，來吃塊肉。」老爺爺夾了一塊肉給古元。
古元狼吞虎咽般吃下。
「六爺爺，過年好。」如法炮製。
「嗯，好，吃塊肉。」
奸計得逞，正欲去大伯那邊，被他爹，也就是眾人中的二叔，一筷子打在肩上。
「一邊去，就想著蹭肉吃。」二叔聲色冷冽，雙眼圓瞪。
眾位長輩一陣大笑。
「你這小兒子機靈。」大伯笑著說。
「還有一股狠勁，這麼厚的雪，敢去山上找仙人做媳婦。」
「哈哈哈哈。」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聽著這句話，大牛面露疑惑，「睡仙人，這些長輩不生氣？」
「等雪化了，我再去山上，一定會找個仙人媳婦回來，到時，還有好多肉吃。」
「仙人給你肉吃了嗎？」八叔大聲問道。
「當然了，她還和我一起吃呢？」古元得意的說著，面色清秀，眉毛揚起。
「那仙人叫什麼名字？」七叔在旁邊問道，這位七叔燒了一手好菜。
「哎呀，昨晚光吃肉了，忘了問名字，以後就不好找了。」古元一臉憂愁，不像過了五歲，快要六歲的孩子的表情。
「哈哈哈哈。」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不遠處，大牛看著大熊，神色滿是不解，「長輩們對仙人怎麼沒有敬畏之心？」
大熊聞言，眉頭輕皺，微微思索，「我爹有次說過，仙人過仙人的生活，我們過我們的生活，仙人也沒幫過我們，我們也不欠仙人什麼，幹嘛要敬畏他們。」
「我猜，長輩們都是這樣的想法。」大熊停頓片刻又說了一句。
「我看城裡還有仙人廟。」大牛補充自己的意見。
「我爹說，靠兩隻手吃飯，跪那些仙人幹什麼，我們需要的是跪祖宗，跪身後這座山，是這座山養活了我們。」
大牛面露沉思，在旁邊不再言語，內心中，波瀾壯闊般，自己頂禮膜拜的仙人，一心想著去追求的仙人，在村裡人的眼中，就是路邊的一位鄉紳一般，甚至還不如城裡那位老人。
那位老人，大伯可是鞠躬很多次，點頭很多次，感謝了很多次，在村裡面，也說了很多次，這樣的一位普通老人，可是長輩們心中恭敬的長者。
孩子們肉食吃完，在一旁烘豆子吃，一會烘蠶豆，忙的不亦樂乎。
豆子熟了以後，一群孩子又在互相爭奪，場面極其熱鬧。
待至夜深，大人們開始撤離，一起搬東西，收拾殘羹冷炙，婦人忙碌著洗刷，很快，各自回家。
古元回到家中，男人給古元一個錢幣，大牛一個錢幣，名為壓歲錢。
小狼回到自己的窩裡，翻滾了一陣，在一旁跳躍著。
「爹，仙人不管我們嗎？」
「仙人有自己的生活，與我們的生活不同。」
「仙人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我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想你和小元能健康的長大。」
「哥哥，想要知道仙人是怎麼生活的，去問問就知道了，雪化了，我都一起去山裡找他們，去當面問。」
「山裡沒有仙人。」男人怒目而視，「不要瞎跑，你娘一晚上都在看著你，就怕你亂跑，跑丟了，怎麼安心，山裡人，沒病沒災的養活一個孩子多不容易。」
「沒事的，找到了，我們就回來。」古元又開口說道。
「我們不去。」大牛見男人生氣，趕忙說，「仙人也不在山裡。」
「仙人不是在天上嗎？」古元說著，「山頂是離天最近的地方，我們去山頂喊他們出來問。」
「山頂離天上還是很遠的，你喊他們聽不到。」
「那也要去試試，聽不到，我們再想辦法去找。」
「算了，我不去找仙人，大伯說，我們是靠著自己的雙手吃飯，是大山養活了我們，我們要熱愛這座大山。」
「等雪化了再看吧，我好睏了，你睡不睡啊？」
「你先去睡吧，我坐會，吃多了，睡不著。」
大牛在客堂靜悄悄的坐著，思緒陷入了沉思，真的如弟弟所說的，去山頂喊一聲看看嗎？
「萬一仙人也在那裡等著我們呢！」大牛在心裡美美的想著。
只不過，角落處，小狼猛的一驚，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