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財神爺的受難
這神洲之上,最怕的,就是巧合。
因為這神洲,有天道,而天道之下的萬物萬事,實在話講,根本就談不上會出現巧合這種東西。
在林詭與那黑袍人完成了一場令其印象深刻的對視后,登天路,居然崩解了。
「這,也是算好的嗎?你,到底是什麼人?」
曾經總是隱在暗處弈棋的林詭,終於感受到了被人甩上棋盤,完完全全化身一枚棋子的無助。
有太多的疑惑,以至於看不清前路,卻莫名其妙地走著,就局面展開。
他不適應,卻終是要應對。
登天路崩解后,今日的狂獅國早朝,就變得熱鬧而激烈的許多。
作為柱國付邪然的門客,林詭被破例帶上了朝堂,伴在其左右。這也讓他有機會,領略一把狂獅國的朝堂風雲。
「這登天路還沒開,就消散了,諸位愛卿,可有高見,我狂獅國未來如何,還請給孤個說法出來。」
高堂龍椅之上,那位老態龍鐘的皇帝對著群臣發問了。
氣運,其實已經被欽點,作為把持狂獅國國運的皇室,本就手握整個國家的氣運,若不出意外,也理所當然地,會踏上一條登天路。
這是皇室本就安排好的算計,也是懸天城都戰家的盤算,只是此刻,事情發生了變故。
群臣無人答話,卻將目光齊齊投向了柱國所在。
僅僅這一剎那的反應,林詭便直觀而真切地體會到了這付邪然,在狂獅國的地位。
用四個字來形容絕不為過:權傾朝野。
見柱國久久不言,龍椅上的皇帝也按捺不住了,笑臉催促道:
「邪然啊,別吊胃口了,孤知道你有辦法,且說來聽聽吧。」
「陛下,邪然想問您,也問群臣,可知道這登天路,究竟是何物?」
終於開口,付邪然對著皇帝問道。
聽到此言的林詭也打起來精神,側耳傾聽了起來。
登天路,這個東西在林詭這裡,只存在於道聽途說當中,它真正意義上是什麼,林詭並不清楚。
「那刀皇歸一爭天之後,氣運的學說也已然被從古籍中挖掘而來,很快便傳遍了神洲。若是孤理解的不錯,登天路,是揮灑了十二位神官的氣運,凝成的接引之路,神洲上攜帶著大氣運的人,可踏路而上。」
皇帝侃侃而談道,但其所說,不好聽些,就是拾人牙慧,這些,都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
「陛下所言不錯,這登天路,的確如此。但據邪然手下所探,登天之路已然崩解,但散漫在懸天城都之上的十二道玄光,依舊還在。」
「哦?這是為何?」
「人的路斷了,但氣運的路,還在。」
這話一說出來,伴於其身邊的林詭當即目光投向付邪然,眼中滿是讚歎。
難怪可以被稱為狂獅國的謀神,其觀察事物的鞭辟入裡,著實是厲害。
人攜氣運登天,而如今,人路已斷,但這氣運的路,怕是沒有誰,能真正讓其斷絕。畢竟這氣運,從來都不是人力可操縱的東西。
但是,這是為什麼呢?這人的路,為何會被斷掉呢?
林詭的心中,其實已經隱隱猜到了些許,能讓天道本來的鋪排變化,定是有人,在其中埋了局。
會是誰呢?林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位財神爺。
這登天路,可是經他之手,操持出來的。
而接下來,付邪然的一番論對,著實讓林詭嘆服,也讓他的思路,剎那間,清晰了起來。
「昔日登天路,言是競爭,實為欽點,天道希望信奉天道的人,帶著大氣運,踏路而上,如此,神洲便能藉此而大定,那些個暗中打著逆天旗號的蠅營狗苟,也就只能繼續蠅營狗苟下去了。
奉天會盟輾轉神洲,說是為了助天道信徒滅殺逆天勢力,其實,也不過是在消除隱患罷了,真正要的登天的氣運,和登天的人,早就被定好了。我狂獅皇族,自然也在其中,這是不言自明的。」
皇帝點了點頭,一旁的林詭,也暗暗點頭,黑袍人既是奉天會盟的代表,他堂而皇之的在拂柳城出現,也佐證了付邪然的猜想。
「那這人路斷絕,可是會影響到我狂獅皇族的登天大事?」顯然,老皇帝最關心的,還是他皇室的利益。
「自然,天道擺下的人路斷了,但人又不是非得走那條登天路,才到的了懸天城都。曾經欽點好的人,帶著欽點好的氣運,登天而上,而如今,任何人,只要攜著那道欽點好的氣運,皆可扶搖而上。」
「這......」
付邪然的話,讓皇帝陷入了擔憂,本來板上釘釘的事情,如今,有了變數。
而這話到了林詭的耳朵里,則更加令他醍醐灌頂。
本來是一場以競爭為名的內定,而如今,有人強行把這場內定,真的變成了競爭。
清晰了這些,林詭也真正意義上體會到了,那位財神爺,和天道之間,那微妙的周旋。
「呵,趙胖子,你的棋,也有點東西嘛。誰說生意人,不會下棋?」
心中讚歎之餘,林詭也不由地擔心了起來,
「做出這種動靜,你,還能瞞得住它嗎......」
或許神洲之上,絕大多數人都會如這狂獅國的老皇帝一樣,不經付邪然這樣的人點撥,根本就看不清這眼前的形勢。他們更多的,會以為這登天路已經崩解,此事已經作罷了。
但總有人能看的明白,十二條登天的路,也決計不會有一條被浪費掉。
這條路,本就不是給天下庸人準備的,能踏路的,至少,都得看的明白這其中的溝溝壑壑。
趙進財,為天下心懷逆天之心的人,創造了一個登天角逐的機會。
只要奪得氣運,他們,也能踏路而上,參與到那場新天道棋局的爭奪當中去。
林詭,自然也有了機會。
但若真的是趙進財做出這樣的舉動,那便意味著,他和天道,徹底攤牌了。
......
懸天城都的某處,趙進財肥大的身軀正側躺在牆角,他的身上,沾滿了殷紅的鮮血。
身上的肥肉,被一根根鋼釘釘在了牆上,令他無法動彈半分。
此刻的他,喘著粗氣,看著眼前的這個人。
「何必呢?趙會長,這天下第一的財富,都喂不飽你嗎?怎的就干起這白眼狼一樣的營生了?」
面前這人略帶調侃地說話了,顯然,他已經知道了趙進財所做的事情。
「嘿嘿嘿,你也不看看我共事的人是誰?當年的那位,救命不說,還傳道授業,可謂是恩情莫大,不也是養了個白眼狼出來嗎?」
這話一出來,對面這人的臉色登時就黑了下來。
趙進財口中編排的,正是這人。兩撇八字鬍,頭髮斑白,卻很是精幹,弈卦,人稱弈先生。
看著趙進財的模樣,弈先生冷冷地道:
「你以為你做的那些個小動作,它都沒看到嗎?它只不過是不想丟了你給它的方便,真要殺你,你早就死了。」
「嘿嘿嘿,我知道它看得到,天嘛,這神洲上,什麼它看不到呢?」
「既然知道,你還是在不遺餘力地做這些事?」
「因為我也知道,它不想丟了我給它的方便。」
「呵呵,倒是一副好算計。」
「可惜,有你輔佐它,段天機的徒弟,我算不過。」
這話一出來,弈先生的臉上登時寫滿了憤怒,猛然抽出一截鋼釘,死死插在趙進財的肩頭,痛的他直咧嘴。
「別在我面前提他!我弈卦的成就,是靠我自己得來的,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嘿嘿......咳咳,你看看,咱們兩個,到底誰更像個白眼狼?」
弈先生臉上的憤怒正在節節攀升,但很快,他便調整了過來,重新掛上了精明的微笑。
他知道,趙進財在故意激怒他。
「販賣氣運,而後悄咪咪地把一些氣運,販給最有可能去反抗天道的人,這幾十年來,你一直在做這樣的事情,我也一直看在眼裡。」
「嘿嘿,我當然知道,你也悄咪咪地告訴了它,讓它重新調整氣運,把我的計劃,變成了一場貓鼠遊戲。」
「哈哈哈,你倒是活了個通透,既然都知道,何必呢?何必還堅持著幹些沒有出路的事情?榮華富貴,它不好嗎?」
「好啊,能不好嗎?可我趙進財,得報恩吶,我和你,不一樣的。」
「哼,我們是不一樣,因為你註定是輸家,而我弈先生,會是最後勝者。」
聽到這話,趙進財笑了,哪怕笑起來牽扯到滿身的傷口,讓他的口鼻都開始溢血,但他還是放肆地笑了起來。
「算卦的,咱倆的不一樣,可不在這裡。」
「哦?反正它都已經要殺你了,你也定然是活不成了,不如跟我說說,你口中的這不一樣,在哪裡?」
「你總覺得你是個棋手,而我趙進財,甘願做個棋子。這棋,真正執棋的,不是我這個財神爺,而是那位詭公子。」
「你真的相信他能贏這盤棋?他現在,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把自己玩到哪裡去了,還想贏天?」
「哈哈哈,他把自己玩沒了,把自己也玩成一枚棋子,玩到你和它,都已經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了。」
趙進財的話讓弈先生的臉上掛上了一層陰霾,他和天道,從來都沒真的相信過,那個詭公子,會以那樣一種方式死去。
「咳咳,最後了,不如我再給你埋個伏筆怎麼樣?」
「都要死的人,我允許你話多一點。」
「好,打個賭好了,我賭我不會死。」
「這麼自信?」
「因為這個神洲上,會再多一個財神爺出來。」
聞言,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弈先生的眉頭鎖了起來,看向趙進財的眼神中,帶著危險與謹慎。
而趙進財,在帶著些欣慰,笑道:
「人啊,有時候真不能不服老,我到現在才發現,原來那鳳鳴的小姑娘,比我趙進財,更懂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