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等誰？

趙靜語倒也沒穿多妖艷，只是一套淺灰色的職業套裙，搭著一雙馬麗珍款的中跟小羊皮鞋子，顯得商務中帶了一點點俏皮，確實很適合她的氣質。

其實微肥的趙靜語往商務或者帶一點點可愛里打扮還挺好看的，以往在山峰集團那些個性感造型，並不太適合她。

「我知道你是發自內心的稱讚，謝謝！」趙靜語嘻嘻一笑，然後輕快地離開了羅正業辦公室。

羅正業不想吃飯，也不想開車。

可是明天就要履新，不把車開回去，什麼時候再來提車呢？

活動了一下面部肌肉，然後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收入一個紙箱里，抱著紙箱就進了地庫。

才來了三個多月，也沒多少私人物品，可是……發自內心的捨不得。

區委大院旁邊是御湖，對面一條也是行政單位，中間的馬路寧靜而有序。

中午在食堂吃飯以後，他總會獨自一個人到御湖去散個步，消消食。

也會偶遇一些剛入職的年輕人，上前「請教」。

平常工作不少，但以羅正業的能力和水平完全能應付過來，所以也沒覺得多累。

按羅正業剛來的時候的想法，就算在這裡工作到退休，也挺不錯的。

只是沒想到仕途如激流，不進……則退。

不把張倪天搬倒，只怕他沒有好日子過。

或者，等到他退休，恐怕才有好日子過。

只是，張倪天還挺年輕的，現在也才50出頭，還得有十幾年的交道要打呢！哪那麼容易熬到他退休啊！

走吧！

再好也得走了！

把車子開到自家樓下，然後又徒步走出來，在小區里一個人獨自溜達。

想來想去，心裡煩得狠。

取出電話，一時之間卻不知道打給誰。

他不想理齊玫，他知道這個時候齊玫什麼也做不了。

他也不想打給席書顏，他覺得中午已經跟席澤山說得非常透徹了，跟席書顏就說說美好的事情，這種煩心事還是自己獨自消化吧。

他不想打給任何親戚朋友，他突然發現這個世界上，好像沒有一個人，真正走進過他的心裡。

大學有個同學以前關係挺好的，可惜他現在並不在凌天發展，去了外省。

當然，聊個天還是可以的。

雖然他在央企，可是……他是個官二代，必要的官場修為還是有的。

但，還是算了吧。

畢竟不管對誰，羅正業都習慣了報喜不報憂。

幾年沒見面了，見面就訴苦，或者打著電話訴苦，這個事情羅正業還是干不出來的。

就好像工作中也有許多人，成天叫著工作多工作累，其實手上沒做什麼事，大家聽了都煩得狠。

像羅正業這樣不出聲不出氣的，把成績擺上桌子大家都能看得到的，反而比較受領導真正的重用。

譬如上一屆的區委書記……

可是過去再輝煌也只是過去，如今一切都需要從頭再來。

晚上九點多，在小區門口的便民店裡吃了一碗餃子，然後打算返回家裡。

可慶幸的是，接到了席書顏的電話。

「大羅，恭喜啊，要去當我們的父母官了！」一個壞消息，卻被席書顏活生生說成了好消息，羅正業不知道聽得是該哭還是該笑。

「咳、咳……你真當這是好消息還是故意調侃我？」羅正業乾咳幾聲，然後溫文爾雅地回答。

「當然是好消息。一個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一個好士兵。換句話說，不想當大領導的公務員，不是好公務員。大領導都是從基層幹起來的，我看好你，加油！」席書顏卻是有理有據的穩穩安慰。

「你肯定知道我是被……安排下去的吧。」羅正業有些欲言又止。

「不管怎麼下去的，有能力有才華的人，在哪裡都能幹事業。哎，我跟你說個事兒。今天可倒霉了，車胎被扎了也不知道，加班加到九點打算回家，才發現這個事情。」然後，席書顏倒是輕輕鬆鬆跟他聊別的了。

車胎被扎，本來是件很平常的事情，但……恐怕發生在席書顏身上，就不平常了。

「呃……你現在在哪裡，我過來接你？」羅正業連忙全身一緊，不管自己身處什麼環境什麼狀態，席書顏的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情，絲毫馬虎不得。

「不用啦！我已經打車回來了，安排了4s店師傅明天早上過去幫忙修理。」席書顏此刻已經坐在自己公寓的小沙發上了，才算有空向羅正業抱怨。

「小公主遇到麻煩，不是應該第一時間向她的王子打電話求助？」羅正業裝模作樣的笑了起來，其實調令的事情讓心情無比沉重。

席書顏真是個完美的結婚對象啊，除了膚白貌美單位好家庭背景好以外，竟然獨立生活能力這麼強。

「車子壞了，4s店就是王子；水管堵了，水電工人就是王子。只有在我想看電影或者想逛街的時候，你才是王子。哈哈……」席書顏在電話那頭笑得像個沒心同肺的孩子，惹得羅正業羨慕不已。

戀愛幾個月了，還沒有把席書顏拿下。

現在要離開凌天市了，再回來一次也不容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拿下席書顏了。

說實在的，這段時間不管辦什麼事，都有些拖拉。

而拖拉之後帶來的後果，羅正業確實是有些消化不了。

譬如對於席書顏車胎被扎一事，就是讓羅正業萬萬沒想到的是被人有意扎壞……

羅正業第二天就帶著一隻行李箱自己驅車去了潛龍縣，剛到縣委縣政府大院，就看到兩行人夾道歡迎。

停好車子，車門也有人拉開。

「歡迎羅縣長。」然後，有人幫忙搬行李，有人幫忙在前面帶路。

到了辦公室后，一個自稱縣政府辦公室許主任留了下來，向羅正業彙報縣政府的大體情況。

「我叫許中正，是縣政府辦公室主任，在縣政府辦公室工作了七年。咱們這個院子里一共就是四棟樓，分別是四大家。縣紀委、組織部、宣傳部……都在縣委那棟樓里，那個樓有點擁擠。咱們這棟樓除了幾位縣長的辦公室和縣政府辦公室以外，也有政務中心、外辦一些個小單位在這裡辦公，辦公環境稍稍比縣委樓要寬裕一點點。」許中正指了指巴掌大的一間辦公室，好像還有點自豪感。

羅正業環顧四周，體會到了什麼是貧困縣的政府辦公大樓。

不說辦公大樓的破敗，就說縣長的辦公室，大概只有十平左右，裡面既有書架又有辦公桌，側面還有一張舊沙發和茶几。

說句不好聽的，辦公室哪天來十個人，只怕都不能一下子擠進來。

而且這些書架和書桌，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吧，部分地方，漆皮都脫落了。

縣長的辦公桌都是如此，就更不要說其他人的辦公桌了。

「這個……小問題。我改天周末讓師傅過來修修。」許中正看到羅正業的目光在辦公桌前停留許久，連忙回復道。

「你們怎麼知道我是過來履職的？」雖然環境很一般，與區委大院不能比，可是這裡的人倒還是挺熱情的，羅正業稍稍鬆了一口氣。

「呃……其實今天過來履職的還有一位領導，您沒看到樓下還有人等著嗎？」許中正指了指樓下，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

羅正業順著許中正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到了飯點了，兩排人還在樓下站著。只是在他來的時候，許中正和另一個小夥子上來了。

「還有誰？」羅正業不由問道。

「我們縣委書記的位置空了三個月了，職能由縣長兼著。現在縣長也高升了，位置也空出來了，所以您這邊是履職副縣長，代理縣長工作。縣委那邊的書記也是今天過來，聽說是省廳過來的，長得很帥。所以您一過來，我們就認出您是縣長了。」許中正說得再委婉，也能讓人明白。

至少羅正業活了三十多年以來，沒人會把羅正業往「帥」字上靠。

「這個小夥子多大？平常主要是做什麼工作。」羅正業明白了，也不糾結帥丑的問題，直接把目光看向了一直在前面帶路，現在在一邊候著的小夥子身上。

「縣長，我叫張費明，本地人，以前在凌天理工讀大學，考選調生考過來的。在縣政府辦公室兩年了，一直在政府研究室寫材料。」小夥子略有緊張回答，說話間臉上還有一點點紅意，像是臉皮極薄。

「他是我們縣裡引材引回來的高材生，打算推薦給您做秘書，不知道您滿不滿意？」許中正也極力推薦。

「可以，搬張桌子到門口，就可以直接辦公了。」羅正業表示同意，但還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張費明。

小夥子剛剛170，瘦弱地很，不算高，但背還有點彎，站直了都像是沒站直的樣子。

下巴尖尖的，說話不緊不慢，但很緊張。每次說話的時候，拳頭還半握著。

「他可以在您隔壁辦公室，您隔壁還有一個小間。」其實許中正比羅正業大上十歲，但職務擺在那裡，許中正依然一口一個您字。

「不，我喜歡辦公的時候有個伴。」羅正業轉頭看向張費明：「你不介意我讓你坐我辦公室門口吧？」

「特別榮幸。」不一會兒，張費明就按照羅正業的安排，把桌子搬到了羅正業辦公室門口。

這樣一來，如果有訪客，真的只能容納兩到三人就坐滿了，而且所有的言語，都要在張費明這個「門神」的面前進行。

許中正覺得似有不妥，但介於這是羅正中提出來的，也不好反駁。

剛剛移完桌子，收拾完辦公室，樓下就傳來一些熱鬧嘈雜的聲音。

羅正業立於窗前往下一看，一輛a字頭的車牌已停到了縣委縣政府大院裡頭。

在大家的歡迎聲中，車上下來一個身材掀長魁梧的男人，同樣也是一身深身西裝，但像明星走秀一般在夾道歡迎的人群中步入縣委辦公樓。

而男人的側臉，讓羅正業全身一緊。

不是吧……

以後要跟葉廉誠抬班子同事？

要不怎麼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羅正業倒也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只是葉廉誠知道自己的把柄在羅正業的手裡，是不是會有些不爽而暗自較勁？

但這種事情，要怎麼解釋？或者說，要怎麼圓過去？

好吧，葉謙誠是縣委書記，而羅正業是縣長。

不，是代理縣長，目前只是副縣長。

「羅縣長，既然葉書記到了，咱們就一塊兒去縣委縣政府食堂體驗一下生活吧。」許中正說道。

羅正業看了看手機，他自己是十二點左右到的，按道理說到了差不多就是飯點了，就應該有人安排吃飯了。

但是這個辦公室主任先帶他到辦公室，然後又介紹辦公樓情況和秘書的事情，一點也不著急吃飯。

原來，大家都是在等葉廉誠，包括許中正也在等書記上任。

也罷，剛來，這些也就不計較了。

羅正業聽從安排，跟著許中正一起下樓。穿過中央花園，然後順著一條纏滿了葡萄藤的走廊，這就步入了機關食堂。

機關食堂里的設備不算新，倒也收拾得乾淨整潔。

穿過大走廊，最裡面還有三個包間。

張費明推開最大的那一間，裡面早就擺好了菜式。

四個冷盤，兩個鍋，還有服務員正在往裡端。

但葉廉誠還沒有來，羅正業的肚子已經咕嚕嚕直叫了。

如果是別人，羅正業要麼不會過來當陪襯，要麼現在直接走人。

但等的是葉廉誠……

羅正業故意拿出手機，把桌上的菜式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發給席書顏和齊玫。

「這個點了，餓的前胸貼後背了，望著滿滿一桌的飯菜卻不能動筷子。」然後，還加發了一條微信。

「這是在等誰啊。」果然，席書顏非常了解行業規矩，秒回。

「你總是不按時吃東西，先壓幾口再說啊！」齊玫片刻回復。

「你知道新上任的潛龍縣縣委書記是誰嗎？是葉廉誠。」然後，羅正業又雙發了一條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