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雪野巧遇

北風呼嘯，雪落無聲。

天地間一片銀白，枯枝上掛滿落雪，空曠的大地上，一片死寂。

無論多麼寒冷的天氣，還是多麼深的積雪，人總是要吃飯的，為了一口吃食，即使天氣再冷，也會有人出來謀生。

從遠處走來了一個挑擔的人，看他的擔子，應該很沉重，他彎腰駝背，腳步蹣跚的在積雪裡行走。

從他身上和擔子上散發的氣味來判斷，這是一個賣油的老翁。

北風吹過來，撩起他的衣襟。

他已經很老了，臉上溝壑縱橫，看起來飽經風霜，他雖然腳步蹣跚，但是步履匆匆。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約好了主顧，才會走的這麼急。

積雪很厚，依稀能看出路的輪廓。看得出他經常在這一帶行走，對路道很熟悉。

他急匆匆的走著，深一腳，淺一腳。

忽然一個踉蹌，他被腳下的一個東西絆倒在地，可悲的是，油擔子倒了，桶里的油撒了一地。

他顧不得身上的痛疼，爬起身來，扶起油桶，看著黃澄澄的豆油撒了一地，他禁不住破口大罵：「那個挨千刀的給我使絆子，害的我撒了油！」

他的罵聲很大，可是回應他的只是北風。

他俯下身，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絆倒了他。

這一看不要緊，把他嚇了一大跳，因為他看到絆倒他的分明是一個人。

那個人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他心裡清楚，這肯定是饑寒交迫的流民，被這大雪凍死了。

雖然這個人絆倒了他，他突然動了惻隱之心，他覺得不能讓這個凍死之人躺在路上，要躺也得躺在路旁的荒野里。

想到這裡，他伸手去拽那人的腳，把他往路邊的荒野里拖。

忽然那人呻吟一聲，老人不害怕了，知道這個人沒有完全凍死。

他趕緊掃凈那人臉上的雪，待到看清那人的真面目時，他吃了一驚，原來是一個翩翩少年。

他趕緊摸了一下少年的心口，心口有溫，根據他的經驗，這個少年絕對能活過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此刻老人就是這個念頭，在看到少年臉的輪廓時，他就知道，和這個少年一定有緣。

可是怎樣才能把油擔子和這少年帶走，他有些犯難，若是先把油送走，把這少年留在這裡，用不了多久，少年就會被凍僵。

一個念頭閃過，還是救人要緊。想到這裡，把油桶和扁擔拿到路邊用積雪埋起來，大雪飄飄，絕不會有人發現。

他轉身扶起少年，少年並不太重。他雖然老邁，但是力氣活干慣了，並不覺得吃力。

他用力把少年扛上肩頭，順著來路往回走。

一陣顛簸，少年悠悠醒了過來。

「這是哪裡？你要把我帶到哪裡去？」醒過來的少年一陣掙扎，老翁再也把持不住，把他扔在地上。

少年一骨碌爬起來，老翁有些奇怪，本來都快被凍死的人，怎麼會恢復的這樣快。

「你怎麼樣？」老翁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關切地問他的狀況。

「我什麼怎麼樣，我很好啊！這是在哪裡？你要帶我去哪裡？」少年一連串的反問。

「這是哪裡？你說是哪裡！」老翁有些不耐煩：「這裡是楚夏大國，我們都是楚夏大國的子民！」

「這裡就是楚夏大國，圖畫里的楚夏大國，我到楚夏大國了嗎？」少年一連串的驚呼，在老翁看來有些不可理喻。

「我們這楚夏大國方圓萬里，你到楚夏大國，難道你走出過楚夏大國嗎？」老翁做生意的出身，自然也有口才。

「老爺爺，我見過的楚夏大國在圖畫里，我就是從圖畫里來到這裡！」少年繼續說。

「你說話語無倫次，看來是被凍糊塗了，這裡是楚夏大國，我們祖祖輩輩就生活在這裡」，老翁繼續說。

「老爺爺，你知道鳳家堡嗎？我是鳳家堡的人！」少年急切的說。

「我哪裡知道什麼鳳家堡，我明白了，你是從鳳家堡里走出來的，你是不是姓鳳啊！」

「是啊，老爺爺，我就是姓鳳，我的名字叫鳳青鸞，剛剛我從圖畫里掉入萬丈深淵，後來就感覺到冷，不過我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就在你的肩頭上了！」

鳳青鸞說著，慢慢想起了鳳家堡里的爺爺鳳無塗，看來爺爺說的不假，他到了楚夏大國。

「巧了，巧了，我也姓鳳，不過我沒有名字，大家都叫我鳳五老漢，既然我們遇上了，那我們也就有緣，你現在無家可歸，那就跟著我，我是一個賣油的，以後跟著我做小買賣，也能養家糊口！」鳳五老漢見鳳青鸞眉清目秀，心裡大大的喜歡。

鳳青鸞明白，自己已經回不到鳳家堡了，看來爺爺對他說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孩子，我看你也無處可去，就跟著我回家吧，這樣的冰天雪地的到哪裡都是凍死！」鳳五老漢憐憫的說。

鳳青鸞冰雪聰明，他知道自己回不去鳳家堡，初到楚夏大國，遇到鳳五老漢，分明是上天眷顧他，給他找了一個落腳點。

他趕緊在雪地里給鳳五老漢磕了一個頭。

「爺爺，你能收留我，青鸞感激不盡！」鳳五老漢哈哈大笑，嘴裡說：「想不到我一個孤老頭子，竟然也有了孫子！」

他見鳳青鸞恢復如初，就和他一起回去找到油桶擔子，一起回家，至於主顧約好的送油一事，只好爽約了。

一老一少挑著油桶，冒雪向東走了三里路，前面有幾間茅舍。

「鸞兒，前面就是我們的家了！」鳳五老漢指著一間茅屋說。

鳳青鸞看那茅舍，只見牆頭低矮，哪裡能和鳳家堡的房屋相比，此刻見他們住的這樣屋舍，才知道爺爺說的不差。

兩人進了茅舍，鳳青鸞看時，只見茅舍里黑乎乎一片，光線暗淡，屋裡盤著土炕，別無長物。

「鸞兒，你坐下休息，我給你做飯！」鳳五老漢說著，打著了火，鍋灶邊有柴火，灶底有了火，屋裡暖和起來。

屋裡光線太暗，鳳五老漢點上油燈，燈火如豆。

不一會，鳳五老漢弄來了吃食，是摻著糠的豆餅糰子。

吃著豆餅糰子，鳳青鸞才知道世間竟然有如此難以下咽是粗糲食物，真想不到這裡的子民，竟然過的如此艱辛。

「鸞兒，這是我能拿得出最好的吃食了！這裡有些人家連這個都沒有！」鳳五老漢看得出他的表情。

「爺爺，這樣的東西你們怎能吃得下，難道沒有白面肉菜嗎？」鳳青鸞畢竟年紀小，哪裡懂得人情世故。

「孩子，你說的白面，我在一些大老爺家見過，我可是不知道白面的味道，你年紀小，不知道這些年我們楚夏大國群雄並起，諸侯割據，連年征戰，早已是民不聊生，我們這裡還算是好的，不過也是土匪橫行，在這樣的世道上，能夠多活一天算一天了！」鳳五老漢有些絕望的說。

「爺爺，你救我一命，將來我一定讓你過上好生活！」鳳青鸞信誓旦旦的說。

「好孩子，爺爺有你這句話就滿足了，看著沒有，這副賣油的擔子，我已經挑不動了，你若是有心，我就把這副擔子傳給你，雖然掙不多，但也能求個溫飽，就是在這樣的大雪天里能有柴燒，有熱飯吃最好！」鳳五老漢滿懷期待的說。

「爺爺，你放心，我來到這裡的目的，就是要你吃好睡好，我保證象你這樣的人都過上好日子！」鳳青鸞還是一本正經的說。

這樣的語言在鳳五老漢聽來，就是小孩子說話，當不得真，但是孤單慣了的老漢聽到這樣的話，感覺到特別受用。

「好啊，爺爺就等著那一天，靜等著享你的福！」鳳五老漢和鳳青鸞開起了玩笑，一老一少其樂融融。

鳳五老漢打開門，看了看外面，雪停了，風也停了。

「雪停了，風停了，禍害也要出來了！」他關上門，嘴裡喃喃的說。

「爺爺，到底誰是禍害？」鳳青鸞有些好奇，情不自禁的問。

「孩子，你不用管，記住你躺在炕上，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管！」鳳青鸞聽到鳳五老漢說的鄭重其事，只好點點頭。

「躺下吧！休息一會！可惜了，只有一床破被子，我們爺倆只好將就了！」鳳五老漢說著話，理了理炕上的破鋪蓋。

鋪蓋確實爛透了，散發著油膩味道。一老一少躺在炕上，鳳青鸞蓋了一角，老漢吹熄了燈。

「爺爺，你們這裡有多少人？怎麼聽不到雞鳴狗跳的聲音？」鳳青鸞有些好奇的問。

「哎呀，哪裡有雞有狗，人能活命就不錯了！」黑暗中，鳳五老漢嘆了一口氣，天降了一個少年陪著他說話解悶，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開心，雖然並不知道這個少年能陪自己多久。

「爺爺，聽你這樣說，是不是這裡沒有活路了？」

「那是啊，匪患橫行，你不知道有幾多艱難，過些日子你就會知道了！」鳳五老漢回答著他的話，鳳青鸞可能是太累了，漸漸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