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復活2
暗女在胳膊上劃了一刀,辛雷的胳膊上馬上出現了同樣的傷痕,她又念了一段咒語,辛雷額頭上的命運之眼再次恢復,一個簡單的障眼法。
辛雷摘下帽子,露出額頭,按照暗女的命令去執行—-製造混亂。
暗女在前往新丘野的路上。第二天,獸人族的暗衛已經用傳送術送回了消息,玉枳手上拿著暗信,從新丘野的城樓上望著遠處。炎炎夏日,流水潺潺的聲音、夏蟬叫的聲音、青蛙的叫聲,這些往常讓人心煩的信號,現在讓她更加煩悶。暗信上並沒帶回能讓她開心的消息,不過好在屍魔的代價和結果總歸能讓連睦學會一些東西吧,但願!如果他不行,自己也能坐上那個位子,自己距離那個位子的距離也不遠。太過沉思權力的漩渦中,不自覺地那雙眼睛變得奸詐狡猾。
她一路下樓,穿過嘈雜的街道,一雙大而亮的眸子望不到盡頭,緊閉的雙唇毫無人情味,由於長期在城樓上張望,導致她膚色偏黑,配上她矯健的身手,倒是絕搭。街道上的族人各自忙碌著,正是早上,生火做飯的、叫喊宣洩的、馴服叫賣的,街道上買賣奴隸的場所現在反倒生意慘淡了。
玉枳斜眼看了一眼旁邊的一群小孩,那是傭兵團招人的標誌,一股躁動情緒從心裡跳出來,她加快腳步,一路跑到連睦眼前,他正酣睡在女人堆里,一絲不掛。
玉枳從地上撿起一件黑色的大衣,猛的打在連睦的臉上,他睡眼惺忪的表情讓人好笑。
「那些妓館的女人,正經一點兒就能有孩子,你試錯人了,找個姑娘認真點吧。」玉枳平靜的說。
不同於玉枳的黑皮膚,連睦倒是白凈削瘦,一對自然成型的刀眉像極了獸人族作戰時用的大刀,只是那雙眼睛太過乾淨,一點兒不像王族之人該有的神色。
玉枳氣不打一處來。
連睦看到玉枳像是被人點穴似的,猛地穿上衣服,從床上趕走那些女人。
女人們一邊憤憤不平的穿衣服、起身,一邊七嘴八舌的抱怨:
「占著茅坑不拉屎」、「什麼嘛,這麼怕她嗎?」、「我的衣服呢?」、「你昨天太大力了,都扯破了」......
連睦臉紅的把自己裹嚴實喊著:
「快走,快走!」
玉枳打量著那幾個離開女人的背影,感嘆的說:
「這麼些年,你這些習慣也不見改!」
「還不是指望她們有誰能懷上我的孩子,別再當著她們的面說什麼妓館妓館,侮辱人嘛。」連睦倒替妓女們打抱不平。
「帝劍不是說了嘛,你心裡的結要解開,自然就能有孩子了。況且,這麼年輕,這種事考慮得未免太早了吧。」
連睦嚴肅的說:「不能讓異族掌控獸人族,我也不想再見到凈宗的人。「
他成功的勾起了玉枳的傷心情緒,連睦有點愧疚看了一眼玉枳。她手上的東西吸引了連睦的注意力:「這是什麼?」
「解你心結的人來了,暗女在來的路上。」
「履行十五年前的承諾,祭祀壇上準備好了嗎?」
玉枳點點頭,有點兒猶疑的說:
「信上還帶來另一個消息,」玉枳停頓了一會兒,「梟衣屠殺族人,被趕出巫族了。」
「什麼時候?」
玉枳凝神算了一下:
「昨天,帝劍在祭祀壇上受傷的時候,兩年前帝劍也受過一次傷,疤痕還在。」
連睦笑了一下:「這些事你去想吧,我可不動腦筋。」
玉枳轉身走到門口停下來:
「你的傭兵團又在招兵買馬了,你讓人開的妓館,我不管你,雇傭兵的存在一點兒都不合理,白養了一批人!」
連睦沒有說話,玉枳只覺得浪費時間,對牛彈琴。
王宮的大廳內,肉、菜堆積,蠟燭高高掛起,打掃衛生、擺放桌椅、掛上簾幕......玉枳和煞鐵一圈圈巡視,手上拿著一張紙。
「我聽說暗女長得很驚艷?」玉枳問
煞鐵哈哈大笑起來,帶得玉枳也笑了起來。
「出去那麼久,就最想念你這些刻薄話,別在她面前這樣講,真會死人的。」
「我可不怕她,會奪人心臟的人,又不是沒見過!獸人族的成年禮上,都是這些。「
暗女的船靠岸,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身體一陣燥熱。放眼望去,都是赤膊或者裸露大部分皮膚的穿著,頭上頂著毒日頭,她身上的長袍顯得格外厚重。蘭格池永遠是春天,而新丘野的夏天,讓她毫無準備。額頭上的汗珠直往外冒,可她身上只有一件長袍,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到王宮去。
她站在王宮正殿里,眼睛疲勞,顧不上四處打量,她只想儘快脫下身上這件衣服。
「辛苦你大老遠來一趟......」玉枳帶著一疊衣服出現在暗女面前,「我派去港口的人沒接到你,這是特意為你準備的衣服,去換一身吧,王上待會兒在祭祀壇里見你。」
「多謝!」暗女點頭跟著仕女走。
煞鐵從前面的側門內出來:「有給你驚艷的感覺嗎?」
玉枳沒有說話,盯著門口出神。這個女人,讓人覺得平靜,儘管她並未從暗女臉上看到表情的變化。
祭祀壇上的蠟燭總是通宵點著,連睦一直沒關注過帝劍到底用的什麼辦法能讓母親迷姬保持十五年的屍體不爛,容顏不變。
連睦一直盯著帝劍,直到他完成後睜開眼睛,連睦一把奪過那劍,愛惜地打量著:
「等你死了,這劍留給我吧,年紀這麼大了,劍身還是這麼迷人。」
「人族就這一點好處,器械工藝出神入化。」帝劍閉著眼說。
「魚族的酒,我看你也天天不離身啊。」
連睦指著帝劍身後的那一個皮壺,裡面裝著足足的酒。
帝劍加重呼吸,神情嚴肅:「唯有美酒不可辜負!」帝劍停頓一會兒,接著說,「總覺得來得太快,讓人疑心。」
「十五年前的約定早就該履行了,要不是煞鐵帶兵去,巫族根本不會來。所以我說什麼來著,勝者為王,有什麼好疑心的,不就是怕被打嘛!」
帝劍輕輕搖著頭,巫族復活屍魔的事他一直記著,喃喃的說:「沒什麼術法是不遭反噬的,除非有人承接......「
連睦仔細看著母親迷姬的身體:「一切等母親醒過來,就知道了。那時,該死的人一個都不用活!」
「你父親......」連睦猛地用仇恨的眼神盯著帝劍,帝劍馬上改口,「連刃,他不是威脅,被你囚禁了十五年,早就老了。況且上一代的故事,因為立場不同,說出來也會有些差異,她能復活最好,其他的就......至於連刃......十五年了!」
「不夠,還遠遠不夠!」連睦的眼睛充滿怒火,「我要讓他親眼看著延堇和她的族人滅族,才能讓我泄憤。」
帝劍嘆了一口氣:「重複多餘的話我不說了,你按照自己的意願來。但奴隸制度和傭兵團制度,這兩件事你是否有考慮過我的建議?」
連睦提高音量不樂意的問:「亂世之下,鐵腕手段,這是法則。制度改了,誰來打仗?你還是我?」
「你明知道我出不去!北方已經統一,我們已經重新佔據整個新丘野,曾經被魚族分離出去的土地和族人也回來了,還有發起戰爭的必要嗎?培育好馬場,跟別族做交易,也能維持我們族人的地位和尊嚴,這些空耗錢財的事應該換成可以增加錢庫的事。」
「所以你只能躲在這祭祀壇發揮這點兒作用,如果只是這個目的,母親當年就不會發起對異族的戰爭了。你也曾在異族統治下的世界,逃亡是大多數人的遭遇。別忘記了你為什麼逃到這裡。」
帝劍面露尷尬的神色:「你的野心太大了!被人標記和追殺,並不是我本願。戰爭有時並不是唯一途徑。」
暗女換裝結束,再次出現在玉枳面前,確實讓人驚艷了一下,。白皙冷艷,凹凸有致,煞鐵盯著玉枳,暗自發笑。玉枳正目不轉睛的盯著暗女,在心裡跟自己的形象做對比呢。
暗女冷冷的聲音傳過來:「什麼時候見連睦?」
「走吧。」
來不及互相客套,也沒必要寒暄,兩族誰也看不上誰。況且,熱情或冷漠,這些本身也在暗女身上不起作用。趁暗女打量盯著迷姬時,室內的另外四人用眼神都交流一番了。玉枳正準備代表在場的獸人族發聲時,暗女先開口。
「都出去!」這語氣不容置疑。
「我要在現場!」連睦堅決的說。
暗女看了連睦一眼;「你是連睦?」
「大膽!」煞鐵的聲音傳過來。
連睦示意其他人退下,暗女神情沒有變化,依舊盯著迷姬看。
這種程度的術法,巫族都不曾擁有。
暗女還在驚嘆獸人族能有人擁有這種能力,保持身體不腐爛,永駐青春的術法。不過馬上,暗女露出了釋懷的表情,只要有人願意用自己的陽壽來做法,也不是難事。
禁術罷了!
連睦靠近暗女,他注意到暗女臉上的表情,覺得很有意思。他指望能用他那種男性的魅力讓暗女笑一笑。他的手輕挑地放在暗女的胳膊上,從上至下滑動。他一邊打量暗女的神色,行為也越來越放肆。
暗女念了一段咒語,連睦直接倒地暈倒。
「你!」煞鐵上前準備動手。
「他沒事,只是嫌他礙事。」暗女轉身盯著煞鐵,「或者你也想暈倒?」
玉枳識趣地拉走煞鐵,關上門。
暗女的咒語繼續,狂風忽現,蠟燭全熄。門外的四人透過木門的縫隙想偷窺室內的動靜,無奈眼前一片漆黑。
煞鐵責怪的口吻說:「帝劍,她把你的蠟燭熄滅了。」
帝劍並未接話。
「帝劍,她的巫術在你之上啊。」玉枳隨意的說了一句。
帝劍隨即默默地也重複著咒語,煞鐵笑了笑。
「你別激他,小心灰飛煙滅了。」煞鐵說。
「他反正也活不了多久,用自己的壽命延續迷姬的生命,本來就是一場博弈。」
突然,所有蠟燭全部再次燃起,眾人推門而入。玉枳和煞鐵試圖叫醒地上的連睦,帝劍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迷姬。
那張臉,濃厚的睫毛,厚厚的粉紅色嘴唇,精緻大氣的臉蛋,逐漸恢復了血色。帝劍屏息等待,那雙眼睛,靈氣逼人,等了十五年。
暗女冷靜地站在原地。
猛的,迷姬睜開雙眼,重新見到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