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復活
辛雷照舊還是把赤顏送回了凌豚所在的那片樹林,赤顏第一件事是打量凌豚,是否有傷痕。
「你把心疼馬的時間多用在女人身上,現在難道不會有一個完美的家嗎?」辛雷嘲諷的口吻毫不掩飾。
赤顏回身看著辛雷,輕聲笑了一陣:
「抱歉,我還是不習慣,你讓辛雷扮演自己的角色吧,這樣跟你說話很不自然。」
「如果藉由辛雷的身體做女人姿態,你不是更彆扭。」
「你早就這樣做過了,自己沒意識到嗎?」赤顏和辛雷同時低頭笑了起來,再次抬頭,兩人的眼神相遇。赤顏輕咳一聲:「我該走了,但願不再見。」
「幻憐的要求......」辛雷叫住上馬的赤顏,「幻憐的要求會變,到時我們就能再見了,你也不必總是猶豫著該不該殺我。」
赤顏思考了一下,笑著說:「從沒有猶豫過。」駕馬朝前去。
辛雷用暗女的口吻輕哼一聲:「男人~」
沿著小樹林這一條直路,走到盡頭赤顏就看到了魚族境內的黑水湖。在秋天景色的映照下,黑水湖的湖水五顏六色,相當好看。
赤顏來不及欣賞,策馬直奔幻憐的山洞,沿途的路上他仍舊注意到魚族族人都在釀酒,這份魚族得力的產業,讓人著迷。赤顏徑直進入幻憐的山洞中,還是那顆長古樹下,幻憐在長古樹內察覺有人進入,收起製藥的術法,警惕地從長古樹中出來,依舊那副長者的慈祥姿態。赤顏注意到幻憐那條瘸腿越發細,似乎要變幹了。
「是不是日子越長,你的腿越細?」赤顏拿出兩個瓶子,一個裝著9個命運之眼,一個裝著童鬼的血。
「看來你心情不錯,還能跟我開玩笑。」幻憐接過赤顏的東西,打開看了看。
隨手扔進長古樹內,長古樹的樹榦處瞬間燃起熊熊銀火。赤顏彎腰低頭,目不轉睛的看著。
「就這樣?」
「要不你來練?」
赤顏白了一眼幻憐:「需要多久?」
「三天時間。」
赤顏點點頭準備離開,被幻憐叫住:「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我要的呢?」
「上次跟你見面后,沒再見到暗女。況且,我在蒼鷹族被告知,魚族的處境並不好,你的條件可能會變。」
幻憐得意的笑了幾聲:「我是老了,不過不傻。暗女倒是聰明,她是看中你了,小心啊!我這個山洞對你來說進出自由啊,你沒什麼不同嗎?」幻憐上下打量著赤顏,下巴處的傷疤變淡了許多。
「你們士師說話的口吻就不能變一變嗎,別像個預言師那樣。」
「暗女的存在就是個錯誤,你記住我的話。」幻憐敲了一下赤顏的頭,「你也聽不進去的!不過有所求必然要有所付出。」
「說吧,我就在這裡。」赤顏攤開雙手,「條件隨你開。」
「幫我走一趟,去獸人族送酒求和。」
「我?」赤顏吃驚的指著自己,「我代表誰?」
「你自然不能代表魚族,你保護一個人就行。」
「誰?」
「菊牧,近衛王軍負責人。」
「魚族的暗衛全國各地遍布,你們留心些就是了,我保護他?我還怎麼回人族?」
「我族正在做準備,需要一些時日,夠你往返一趟人族再回來了。這就是我的要求,三天後你再來給我答覆,這葯才會給你。」
「菊牧是......」
還沒等赤顏把話說完,幻憐就趕走了他,幻憐體力不支,實在無力再跟赤顏廢話。
菊牧從長古樹后出來,這是一個穿戴講究,不苟言笑的年輕人。
「你覺得他怎麼樣?」幻憐扶著長古樹汲取能量,虛弱的問。
「沒謀略,不是我們的威脅。」
幻憐無力的苦笑:「等我休息一下,要去一趟王宮,沌司的暗衛有消息傳回來。」
幻憐帶著菊牧趕到王宮議政閣時,長桌上的人正在七嘴八舌討論著,幾乎到了爭執的地步。
「獸人嗜酒,誰都知道,只要提供得夠多,至少能確保......」
「你做夢!這麼簡單就好了!」
「連睦不會善罷甘休,他一直想著能讓迷姬復活!
「迷姬都死了十五年了,早就變成乾屍,就算用巫術復活,不過就是先前的屍魔那樣!」
「巫族慣用伎倆,就是給對方甜頭,再掠奪,就像他們之前對待我們一樣,照我說就等著,看巫族跟獸人族翻臉。」
「從未聽說過死人還能復活的,當年巫族獸人族跟異族的大戰中,一定還發生過別的事,要搞清楚連睦跟梔子是否達成過別的協議......」
「單為了救活迷姬,連睦怎麼會出兵,他若是用感情收復北方各族,我倒覺得這人很好對付!」
延堇在整個爭吵過程中一直沒說話,幻憐看了一眼沌司,他也只是站在人群中,聽著。
慢慢地,長桌上的人不再說話,都看著沌司。
「不管如何,我所有在巫族的暗衛確實在一瞬間都失去了聯繫,從獸人族得到的消息不是為了讓你們爭吵的,這不是暗衛們犧牲的結果!」
眾人面面相覷。
沌司回頭看了一眼幻憐:「你來得也太晚了吧。」
沌司摸了摸手上的紅寶石戒指,對延堇說:
「王上,在魚族損失的暗衛,我需要從族人中補給,既然我們殫精竭慮保護族人,作為魚族的一份子,應該有做犧牲的覺悟。」
「王上,我並非要邀功,只是......」
「所以......」延堇決絕地打斷沌司,「你分內的事自己決斷,我不會幹涉。我要的結果就是,能再度恢復對巫族的監視和探聽。」
沌司點點頭。
幻憐走近議政閣中間的桌子旁,語氣不緊不慢的說:
「酒正在準備,菊牧和赤顏去獸人族。」
長桌周邊的人群再次躁動起來:
「魚族內部事務怎麼能讓一個外族人......」
「赤顏是什麼人?」
「那個紅髮,人族的......」
「聽說殺了很多蒼鷹族的人,嗜殺......」
「魚族獻酒是表示和平,帶一個這樣的人去,弄巧成拙!」
幻憐逐個看著長桌上的人,提高音量:「你們誰願意去!」
聲音慢慢平息。
幻憐的聲音再次恢復平和,接著說:
「黑水域永遠保持秋天,這是我們族人的幸運,總能看到黑水湖那樣有魅力的景色。我們渴求和平,但並不能成為舒適安逸的理由,獸人族的控制,巫族的屠殺和背叛,這些歷史不能忘記,和平只是一種緩解戰爭的姿態,最終我們會讓別族看到,魚族的強大!」
人群中不時有人說著「是」,有人默默的的點頭。
「就到這裡吧!」延堇示意眾人退出議政閣。
等室內就剩菊牧、沌司、幻憐后,延堇盯著幻憐。
「我以為你那個山洞讓你喪失了意志,沒想到你有這樣的決心。」延堇說。
「黑水湖祭祀的事,我一直很後悔,沒能早點看破巫族的詭計,這次,我會盡全力。」
「你已經做得夠多了。」延堇看了看幻憐的腿,「葯都練好了?」
「是的,屍魔已經不是問題......可能需要培養別的士師。」
「用來做什麼?」
「替代我。」幻憐眼帶悲傷看著延堇。
延堇搖搖頭,想都沒想:
「你就是魚族的士師,長古樹總能給你需要的能量。」
「王上,有備無患。」幻憐跟延堇對視片刻,直到延堇點頭,幻憐才離開。
菊牧站在延堇的身邊,低聲說了些什麼,延堇點點頭,菊牧離開后,延堇嘴角出現笑容。
「看來赤顏是一個很有趣的人,菊牧說他能用。」
「菊牧總能看穿人的本質。」沌司停頓片刻,「王上,暗衛的消息,守武一直等在白山峽的入口。」
「看來他聽進去我的話了。」
「王族天生的心胸,總拋不開族人的生死存亡。」
延堇看著窗外的景色出神。
魚族街道的目光所及之處都在釀酒,在黑水域最中心的一家釀酒鋪子里,赤顏坐在那裡喝酒。他盯著房屋上方掛著的「橘春酒鋪」,他迷離的眼神一直盯著出神。
賣酒人又給赤顏上了一碗酒。
「我說怎麼有香味,是用橘子釀的酒嗎?」
賣酒人的彎曲著身體,駝背很厲害,帶著一頂帽子,上面印著「仇」字。
「你這『仇』字是什麼意思?」
「我的姓。」賣酒人笑著回答。
「你們是每家都在釀酒嗎?」
「包括挑糞的,也在釀酒!王上的命令,沒人敢忤逆,我們小老百姓,聽命做事,還能怎麼樣呢?」
赤顏來了興緻,正好跟賣酒人討論一番,解解煩思。
「你似乎對王上有看法啊。」
「托她的福,我家的兩個兒子都不在了,從小就不在我身邊。我一個老貨,支撐著這個酒水鋪子,天知道我還能活到什麼時候,活一天受剝削一天,托她的福!」
賣酒人憤恨的吐了一口唾沫。
赤顏看了一眼站在鋪子後面燒柴火的小孩子說:
「總是苦難多於快樂,幾歲了?」
賣酒人望了一眼正在忙活的唯一的小孩:
「是個女孩,他們只要男孩!呸!留下女孩,又有什麼用呢?生兒育女這種事,少了哪一方都不行。」
赤顏知道各族的暗衛都是從小培養的,這是為了戰爭的需要,只是他也從來沒有站在這樣務實的角度體會過自己族人的心情。
賣酒人看到赤顏發獃,便不好再說,喃喃的說了一句「只要戰爭能結束,只要戰爭能結束......」就轉身離開了。
賣酒人的小女孩被一群小孩子叫走,赤顏盯著那個方向問:
「他們幹什麼去了?」
「誰知道,一天天在外面野,正經兒每天要上交釀的酒。可她寧願晚上不睡覺都不能打消她出去玩的心思,隨她吧,我也管不了......」
賣酒人喃喃的一邊忙碌一邊抱怨。
赤顏好奇的跟著小女孩的方向去,直到一個昏暗後巷,一群孩子聚集在一起,互相分發著什麼。
他守在巷子出口,等著小女孩出來,一把奪過她手裡的東西---伊粟。
小女孩身體發抖,赤顏嚴肅的問:「這是什麼?啊!」
小女孩瞪著怨恨的眼神:
「它能結束這場戰爭,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