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獵殺8
山離從梔子的議政廳出來,一個拐角就被離天攔住了。
「你嚇我一跳~」他摸著腦袋接著說,「你父親叫你來的?」
「山離大人,隨我來。」
離苳站在地牢的出口處,那是一個積堆著污水的泥地,從外朝里看,只有恐懼和黑暗。
「你想進去嗎?」山離站在離苳身後,朝裡面丟了一塊石頭,沒有響聲。
離苳回頭看著山離,離天早已離開:
「我說什麼來著,你這幾天就沒什麼要跟我說的?」
「王上確實是不一樣了,不過王族的人,總是善變,這一點兒你應該比我清楚啊。」
離苳指了指山洞:
「進了這裡,就永遠別想出來。」
「找我來幹什麼?我不想因為闖進了禁地,被王上斥責。」
一個魚族的暗衛偷偷趴在不遠處,距離已經很近,暴露得也很徹底。
山離看著離苳笑了一下,嘴裡念了一段咒語,那名魚族的暗衛直接吐血而亡。
離苳看了山離一眼,嘲諷著說:
「你怎麼讓他死的這麼快,我以為你又要用那套蠱惑人心的術法,讓他自己鑽進這洞里呢。」
「只有梟衣公主是唯一的生還者,或許這山洞能讓人重生,只是我們不知道罷了。」
「你別忘了,梟衣公主從這出來后的第一件事,是屠殺!那股紅妖花的力量完全不受控,她受到了一股邪惡力量的支配,差點讓巫族滅亡。」
山離不耐煩的往回走,離苳趕緊跟上。行進一半,山離問著:
「沒什麼必要,以後不要單獨見我。」
梔子的近衛王軍告知離苳丟棄棺材時,梟衣就在旁邊。那棺材里裝的是父親梟斯啊!自梔子醒過來,就再也沒有單獨見過梟衣。梟衣沒有再親近母親身邊,就像被可以遺忘疏離一樣。
離苳一隻大手安撫地搭在梟衣的肩膀上,她忍住了眼淚說:
「我沒哭,我要見母親。」身體依舊趴在父親的棺材上,不允許任何人搬走它。
梔子坐在大殿上,毫不在意的聽完梟衣的問題,她滿臉冷漠,看不出絲毫關心。
「近衛王軍已經清晰的傳達我的命令,你沒聽清楚嗎?」梔子問。
「父親的屍體應該收回,舉行葬禮,充滿敬意的下葬!」梟衣激動地吼著。
梔子起身,在室內閑散的走動,漫不經心地這裡摸摸,那裡看看,那枚金印只是隨意地放在桌上。
梔子拿起金印把玩說:
「在你這麼大的年紀時,我已經是巫族無可厚非的王了,我是第一任女巫王。那時候不懂,分不清別人給的是謾罵還是譏諷,等我懂的時候,那些人早就死了。你的父親,一直把你保護得很好,我並不贊成。後來我也明白了,嬌慣你,對我也有好處,就是讓我穩固的王位不可動搖。」
最後那一句話梔子說的很慢卻很冷酷。
梟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能從母親嘴裡聽到這麼惡毒的話。
就像暗女安慰梟衣時說的,「那咒語勾起了人性中最陰暗的惡罷了」。難道這就是母親的惡?
近衛王軍臉上用黑布遮起來,悄聲在梔子耳邊說著什麼,梔子滿意的點著頭,近衛王軍從懷裡拿出一個大黑布袋子。梔子猛地破開,紅色妖花散落在梟衣面前,嵌在耳朵上的成人禮。
梟衣木然的看著。
離苳提高聲音:
「王上!這是什麼意思?」
離苳的語氣並不敢忤逆。
「我們族人的成年禮是不應該因為誰而改變,還是恢復舊制最好。再者,戰場上的所有屍體全部留在戰場上,不需下葬。在屍體上灑滿紅妖花,那裡就會再次長滿紅妖花,助我巫族。這是巫族對待戰爭的態度。」梔子用王者氣勢盯著離苳。「我們損失了多少人,就要獸人族用多少人償還。」
一陣沉默。
梟衣喘著粗氣,額頭上的紅妖花間歇的發著光,她看起來十分痛苦。
「你……」她痛苦得幾乎說不出話。
離苳朝著梔子大喊:
「王上,不能激怒她啊,王上!」
梔子只是笑著看著梟衣,她額頭上的紅妖花早就開始發光了。
離苳嘴裡念著傳送咒語,在梟衣那股紅色妖花發狂前早已將梔子和自己移送至遙遠的山洞口。還沒等兩人站穩,從王宮處,一圈紅色的光暈散開來。喧鬧的蘭格池內,再無喧囂的人聲,轟隆一聲,光暈消失后,一陣巨大的騷動。慢慢地,聽到了細微哭泣的聲音。
幻憐等人正跟屍魔決鬥,突然,屍魔身體分開,倒地不動逐漸變成乾屍。幻憐撿起拐杖,防禦性的盯著屍魔的屍體。
羽鏡在地牢里也感受到梟衣的威力,她破壞了屍魔。
延堇看著遠處的末慾海,除了海水什麼也看不到。
「是海水的原因嗎?」延堇望著末慾海發獃。
幻憐盯著地上的屍體搖頭:
「不,不是。我想等會兒沌司的暗衛會傳消息回來的。」
離苳帶著梔子現身在蘭格池城池內,所有的同族全都被吸干似的,倒在地上變成乾屍,一動不動。梔子饒有興趣的看著,倒在街道上的無數族人身邊都慢慢聚著人,哭喊聲、尖叫聲......她覺得悲傷是一種很好笑的事,可又不適合在這種場所笑出聲,只能綳著。
梟衣暈倒在原地,等她醒來,近衛王軍的肢體已被分解開,以她倒下的地方為中心點,形成一個用血塗滿的祭祀十字。
離苳沿著梟衣的尖叫聲找過來,梟衣驚恐的躲在離苳懷裡,他看著眼前的場景,這就是個血屋。
離苳喃喃地問:
梟衣捂著腦袋緊閉雙眼,她說不出話,只「啊啊」地叫著。
山離和梔子陸續趕過來,山離憤怒的一把抓過梟衣,朝王宮門口走去。
「你這個煞星,你怎麼配生在王族……」山離的聲音隨著腳步遠去,逐漸微弱。
離苳在室內打量著這個祭祀符號,神情驚懼。
離天跟在父親身邊,錯愕不已:
「她在成人禮上跳舞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啊。」
「孩子,如果我這把年紀還能教你什麼的話,就是沒有誰永遠一成不變。」
山離一隻手抓著梟衣,她身體幾乎騰空,人群慢慢聚攏。
「這就是罪魁禍首,兩年前的屠殺兇手再次出現!」
人群開始騷動,叫罵聲此起彼伏,憤怒逐漸堆積。
梔子低著頭站在旁邊,作出十分愧疚的樣子。
離苳在屋內已經盯著眼前的祭祀符號看了半天,他拿起桌上的紙筆,畫了下來。
山離的聲音從外面傳過來:
「......她背叛了巫族的誓言,巫族的誓言,成人禮上的誓言!她沒能做到守護族人、守護王宮的誓言,她背棄了巫族!」
「殺了她!」人群的呼聲越來越高。
離天搖動父親的身體,哀求的說:
「父親,救救梟衣,父親。」
離苳閉上眼睛,深深嘆了一口氣,一瞬間他出現在梟衣身邊。
山離還沒察覺過來,梟衣就已在離苳的懷裡。
「殺了她!」
「她該死!」
「巫族容不下這樣的怪物!」
人群中的聲音在離苳的注視下,逐漸平息。他的凝視帶有安撫作用,人群看著離苳,他曾醫治過人群中的不少人或者他們的家人。
離苳跪在梔子腳邊說:
「主上,梟衣公主生病了,這並非是她本意,我願意嘗試醫治她。」
梔子勉強抬起頭,眼角的淚水依稀可見:
「身為巫族的王,要讓大家知道我的決斷!做出了這種事,一定不容姑息,從今天起,梟衣不再是巫族王族,執行驅逐刑法!」
梟衣怔怔地站在旁邊,注視著暴躁的人群,人群中成年接受過訓練的巫師已經開始幻化天狼,無數顏色不一的天狼朝梟衣這邊跑過來。
幾乎是本能的,梟衣額頭上的紅妖花散出紅色光暈,天狼全部消失。
人群無聲,沮喪的散開了。反抗不了,也無法報復!
梔子嘴角露出一抹笑,梟衣只是獃獃地看著街道上無數的屍體,因為害怕而身體劇烈發抖。
近衛王軍舉起梟衣,她被隔絕在蘭格池門外,一些族人跟著她,想司機報復。
離苳一路快步跟著山離,而山離只是想快速躲避離苳。
「巫族的同胞們都是從戰爭中淬鍊出來的,他們不會任由梟衣離開,她有危險!族人的憤怒會吞噬她,她受不了的,山離!」離苳在山離背後大喊。
山離停下腳步,轉身瞪著離苳:「你要什麼?」
「派暗衛保護她。」
「你已經做得夠多了,救了她一命!她早就過了需要被人保護的階段,王族的......」
「不要跟我說什麼王族的驕傲!」離苳怒吼,「這本不是她該承受的,你真的沒看出來,王上的變化嗎?」
「你還不明白嗎?」山離低沉的回應,「梟衣離開才能活命!」
暗女站在梔子面前,梔子大聲笑著,暗女只是冷靜地看著她,四周還充斥著血腥味。外面正在收拾屍體和打掃的近衛王軍,散落各處,發出一些噁心、恐怖的聲音。
暗女平靜的說:「遇到這樣的事,沒人受得了,王上似乎還很高興。」
梔子收起笑聲,目視遠方:
「終於能夠安靜的說話了,這蘭格池總是摻雜著別族的暗衛,話都說不痛快。」頓了頓,「你要去一趟獸人族,用召喚屍魔的方式,讓連睦的母親成為容器,活過來!」
暗女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點著頭準備轉身。
「你就一點反應都沒有!什麼時候能看到你情緒的波動?一直這個表情,你是怎麼做到的?」
暗女看著梔子冷冷地說:「如果術法讓連睦遭到反噬,發起戰爭呢?」
「讓他來。」梔子說著,咧嘴笑。「同樣的事,我不會讓他發生第二次。我記得以前是梟衣救的你......」
暗女瞬間消失,出現在蘭格池門口,她依舊穿著那身白跑,紅色妖花醒目。她不想再聽梔子多說一個字。她並不喜歡這個王。
蘭格池外種滿紅色妖花,她盯著成片的花田,發獃。
離天匆忙趕出來,氣喘吁吁的站在暗女面前。
「我父親....說,這個給你帶上...」
離天舉著一個小瓶子,暗女接過來打開聞了聞。
「這是什麼葯?」
「父親說你知道怎麼用,胳膊上出現傷痕就塗抹一層。」
暗女暗暗吃驚,自己遭反噬他竟然知道!
「他還跟你說什麼了?」暗女依舊冷靜的問。
「沒了。」離天恢復呼吸后,朝四周望了望,又朝後看看。
蘭格池的近衛王軍幾乎都在大街上打掃,清理屍體,血水混雜恐懼,孕育著族人反抗的情緒。
暗女指著身後的紅色妖花說:「只要蘭格池的妖花不滅,梟衣就沒事。」
離天點點頭,隨後才意識到,抬起頭問:「你是在安慰我嗎?」
眨個眼睛的功夫,暗女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