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獵殺2
赤顏停了下來,他眼前的這個小男孩,實在太聒噪。
守武的腳步也隨他停了下來,赤顏再次朝前走,守武馬上跟上去:
「你從哪裡來?」
「白山峽。」
「從沒聽說過,那是什麼地方?」
赤顏沒有搭話。
守武接著問:
「你收徒弟嗎?我可以跟你學,如果你願意教我的話。」
「不。」
「因為我是魚族的嗎?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一點兒可信度都沒有,你是外族人生的,雖然違反禁忌,可你獲得了異於常人的能力,我是想從你這裡學點兒東西傍身。我還想要更多,我想學很多東西,我想走遍世界。因為如果我一直呆在黑水域,我可能一輩子只能靠吃老鼠肉過生活,而這裡的族人在三百年內就會變異成老鼠......」
赤顏一邊笑著一邊聽守武不停的講。
這小孩還挺有意思!
他們來到一棟高大,由全黑色石磚搭建的大房子外,站在外面看,這個屋子顯得很突兀陰森。守武帶他走到門口,這是一個鐵制的、緊閉的門。
「到了。」守武帶著自豪的語氣。
赤顏把凌豚的韁繩遞給守武:
「牽著它。」
守武乖順地接過韁繩,好奇的打量著眼前這匹全黑色的駿馬。
赤顏拍了幾下凌豚的頭,朝門口走去。
他打量著門口的鎖,一把很普通的木鎖,他伸手準備敲門時,門變成了虛影---他的手穿過了這扇門。
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打量凌豚的守武,他似乎並不知情。赤顏猛地朝前躍了一大步,整個人穿過了門。眼前是一副虛幻美麗的景象。
銀色樹葉的長古樹,四周長滿顏色鮮艷、奇形怪狀的草和花,草倒都是五顏六色,花卻都是藍色。
真是奇怪的人!
一個年紀稍大的男人,留著褐色的頭髮,杵著拐杖從牆壁另一頭穿過來,笑容滿面,平易近人。
「年輕人,你能來這裡是緣分啊。」
「是守武帶我來這裡的。」
「守武聽我調遣,有時候在他調皮或者低沉時,我會給他一點兒事做,一些重要的事。」
「仙境啊,住在這裡?外面用房屋的外形掩飾它。你隱姓埋名,卻讓守武把我帶過來,是有事要我辦,並非是為了解答我煉藥的問題。」
「你很聰明,我確實能解決你的難題。延堇寫給你的那封信,其實是我的意思。你需要童鬼的血,等你拿到這些東西,再來找我,那時我會給你煉藥。」
「作為報答,你需要我為你做什麼事呢?」赤顏習慣性地靠著牆,找了一個盡量讓自己舒服的姿勢。
「你會什麼?」
「獵殺!」
「就是這事,殺暗女。」
長者轉身,示意赤顏跟他來。
在巫族生活的蘭格池這片大地上,陰鬱的天氣一直籠罩著城池的上空,顯得池中的建築也灰沉一片,這是蘭格池一貫的天氣。梟衣,眉心一朵紅妖花胎記被帽子遮擋著,一雙深凹進去的眼睛,充滿智慧與童真,瘦瘦的臉,越發顯得真誠,她一身男人打扮,站在人群中,跟同齡的幾個人一起玩射箭呢。
幾個周圍的人一直在叫嚷:
「對準一點兒,紅點.....對......」
正在叫嚷時,對面的一堆近衛王軍騎著馬跑過來,一個領頭模樣的人對著梟衣說:
「你該跟我們回去了,公主。」
巫族的成人禮上,梔子正在殿中念著這一批成年禮的固定誓詞,而梟衣早已被迫換了一身華麗的王族服飾,露出額頭上的紅妖花胎記,和父親梟斯一本正經的站在梔子身後聽著母親莊嚴肅穆地念禮詞:
「作為你們的王,我授予你們成年禮最深的祝福,這是象徵著你們作為臣下的本分和職責,效忠你們的族人,效忠你們的王......」
一個個成年的巫族走上前來,宣誓著:
「我願意為巫族盡忠!」
梔子施法,所有人的內耳處被取走兩塊軟骨,多了兩個洞,每個成年的巫族人,再從女王面前的桌子上,隨手拿起一對紅色妖花,鑲嵌在內耳缺失的軟骨處。這是慣例,梔子要讓族人時刻記得,下一任王就是梟衣。
梟斯和梟衣站在梔子身後小聲的討論。
梟斯目視前方,輕聲對梟衣說:
「我肚子都要餓吐了。」
「我也餓。」
梟斯斜眼瞥了一眼梟衣說:
「遲到的人不許吃飯。」
「不公平!」
兩人依舊小聲說話,梔子聽得一清二楚。
梟斯接著問:
「你幹什麼去了?」
「我去外面玩了。」
「射箭?幾環?有沒有像上次我教你的那樣?」
「正要中紅心,如果不是近衛王軍來了,我就能贏走那些人手上的美酒。」
梔子回頭低聲朝著他們的方向說:
「你們兩就不能安分一點兒嗎?這麼莊重的場所。」
梟斯安分了一會兒,回復說:
「我對你也盡忠啊,不僅僅是對這個國家,還在你的卧室盡忠。」
「別說了!」
梔子低頭笑著,轉頭接著應付成人禮。
梟斯看了梟衣一眼說:
「你連射箭都學不會,將來怎麼指望你在戰場上獲勝?」
「我會啊,你們沒給我機會去展示。況且,就算遇到打仗,就魚族那點兒實力,我們應付他們綽綽有餘。」
黑水域山洞內,長者帶著赤顏來到了那顆長滿銀色樹葉的長古樹前,他伸出手,樹葉落下一片,變成紅色。他拿著紅色的樹葉舉起來說:
「暗女的存在就是個錯誤。」
「你們士師就喜歡說這種話。」赤顏饒有興趣地打量這個山洞,夢寐以求的生活幻境。
長者手一揮,紅樹葉立刻消失了,他想了一下接著說:
「你知道黑水域真的有一片黑水湖嗎?只有在天生異象,日食那天,黑水湖變成紅色,就是天要我們舉行大祭祀的時候。那時候,需要十八個少女投入湖中,才會出現救世之人。」
「這根本毫無道理。」
「現在的世界有什麼道理,巫族屠殺我魚族的時候,有什麼道理,他們只是覺得戰敗了,需要一個替罪羊,於是嫁禍說戰爭失敗,是我族勾結了異族。於是常年來,毫無理由的屠殺我族。你見過街上躺滿屍體的場景嗎?你見過婦女兒童被殘殺的場景嗎?現在我們被驅趕至這麼一個小地方,蜷縮著,我要報仇!」
「你的野心跟你的個頭不搭。」赤顏找了一個舒服點兒的地方,指著幻憐的那條瘸腿,坐下來。吃了肉,喝了一點酒,他需要休息一下。
「救世之人能改變我族的境遇,我找人聚集了在日食前16年出生的少女,可當她們來我這裡的第16年,全部都死了,除了暗女。她本來是被我囚禁在高塔中的一員,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活了下來,別的人都死了?我解讀了那幾個少女的身體......」
「用什麼解讀?」
「你沒必要知道細節......我才發現,她們的心臟都被取出來了,這是她們死亡的原因。有人要阻止我們魚族的崛起,這個人就是暗女。然後她失蹤了,從前她對自己的力量不了解,兩年後,她又來了。我聽說,她已經成為梔子的得力武神,成為巫族重要的四員之一,我族再一次被巫族玩弄。」
「你抓她的時候,不知道她是巫族嗎?」
「巫族吸收各族的精銳,不排斥外族一律培養,她原來只是一個凡人罷了,現在......」
「我只殺怪物,不殺人。」
「那麼蒼鷹族對你而言是怪物?」
「那是為了藍眼。」
「不管是為了誰,我們都有自己的立場,對嗎?我給你煉藥,你幫我殺暗女。既然我魚族的救世之人已經不存在,那麼暗女也就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她是巫族的利器,拔除利器,再反擊,勝算會更大。」
赤顏轉身準備走。
幻憐激動發抖的聲音傳過來:
「我是幻憐!魚族的境況,就像你們人族一樣,我們其實也是巫族奴隸,而你們是異族的奴隸!」
「曾經!」赤顏煩悶的回應。
幻憐點頭示意接著說:
「巫族隨意的,就能出入黑水域,想帶走誰,就帶走誰。我想培養一些優秀的士師讓魚族免遭攻擊。不能再這樣下去……暗女是武神,我一定要讓她死。」
「為什麼是我?」
「我聽說,你跟她已經見過了,不是嗎?我叫幻憐,魚族的士師。」幻憐察覺到赤顏在猶豫,謹慎地說:「我可以向延堇建議,等你們再次向異族宣戰時,會幫助你們,前提是,藍眼能醒過來,不是嗎?」
赤顏眼神迷離。
蘭格池的大殿舉行著對成人禮的獎勵:美食美酒。一些人聚在一個長長的餐桌上,都是吃飯和聊天的聲音。喧囂沸騰的人聲、笑聲。
梔子、梟斯和梟衣坐在桌子的正前方,看著這些人吃著聊著笑著。
梟斯低頭對旁邊的梟衣說:
「還沒結束,哎!」
梔子看了他一眼,說:
「吃完飯就結束了,你耐心點。」
梟斯打量著所有成年巫族耳朵上的妖花,笑了一下說:
「給暗女的妖花就是只鑲嵌在衣服上了,這不算完成了成人禮吧,還是應該戴在耳朵上,才好看,是吧?」
還沒等梟衣搭話,梔子側著頭說:
「這些話你沒對暗女說過吧?」
「我還沒這麼蠢!」
「況且我聽說她已經自己完成了成人禮。」
梟斯打趣的看了一眼梟衣,她今天出席成人禮的打扮很漂亮,一頭黑色的長白服配上編髮,溫柔動人,他看到梟衣額頭上的印花發出一陣光,突然認真的對梔子說:
「我早上看到了獸族的船,在海上,煞鐵帶的人。」
梔子喝了一些酒,有點兒醉意:
「我知道,你說過了。」
「誰?」梟衣在旁邊無辜的問。
沒人理她。
梟斯接著說:
「他是一個麻木不仁的戰鬥機器,除非是連睦直接下命令,否則他不會出來作戰的。他是戰爭的預兆,反正肯定沒什麼好事。」
「北邊一直在打仗,獸族天生好鬥,但不會是我們。他們自己的領地還沒完全收回呢!顧不上別的。他們不是會經過黑水域和白山峽嗎?如果他們聰明的話,就該去打他們,獸族一直憎恨魚族的存在,說他們偷了自己獸族的術法。」
「你對連睦就這麼自信?」
「第一次跟異族的戰鬥中,我幫了他,知恩圖報不是人之常情嗎?」
「他們不算人!」梟斯的話讓梔子倒吸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