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獵殺3
梔子盯著梟斯看,那雙亮而大的眸子真是實實在在遺傳給了梟衣。喝了點酒,梔子的雙眼顯得有些迷離,她又轉頭看了看坐在旁邊的梟衣。
梟衣從這個話題開始,就一直仔細聽著父母的對話。
梔子摸著梟衣的臉問:
「你想知道?」
梔子點點頭。
「關於獸族,你知道多少?」
「他們住在新丘野,在末慾海的那頭,他們很殘暴。」
梔子用手溫柔地撫摸著梔子額頭上的紅妖花,它再次發光,梔子終於嚴肅起來,回頭看著梟斯:
「你早就看到了?」
「你還記得?」梟斯謹慎地問。
「現在不是感傷的時候。」
梔子看著眼前正在笑著聊天的成年巫族同胞們,露出緬懷的笑容。
梟衣喊著問父母:
「你們在說什麼?」
在人群中站起來一個男子,白天梔子在前面準備射箭時,他一直盯著梔子看,朝著梔子的方向過來---離苳之子離天。
他先鞠躬再開口:
「巫王,臣下斗膽有一個請求。」
「講!」梔子回應著。
「聽說梟衣公主的舞蹈,天下無雙,今晚有酒有樂,還請梟衣公主為我們的成人禮舞上一曲。」
梟衣有點兒不耐煩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子:
「離天......」
正想拒絕,被梔子截斷話:
「好的。」
梔子側頭盯著梟衣,那眼神不容拒絕。
梟衣不情願地下場隨著音樂的節奏舞動著,全場的人都被她吸引。
梟斯陶醉地看著:
「這就是梟衣的能力,那朵紅妖花,能預測兇險,也能吸引人們為她作戰,為她陶醉。」
梔子表現得十分淡然:
「港口停著五十艘戰船,隨時待命。我的暗衛已經去探聽情況了,在沒得到消息之前,我們最好盡情享受。」
「離苳的兒子,為了他還是為了梟衣?」
「離苳長期跟山離不合,族內的兩股力量只能團結,不能內鬥,也是為了將來梟衣執政的考慮。」
「也是在這樣一個大宴席上,我向你求婚,那次你終於答應我了,讓我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我有我的考慮。」梔子識破了梟斯花言巧語的把戲,笑著看著梟斯說,「不行,你不能離席。」
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低頭悄悄接近梔子,輕聲說:
「他們朝著蘭格池方向來的。」說完,來人退下。
梔子臉色大變,她保持著王者風範側頭輕聲跟梟斯說:「他們來了。」
梟斯望著梟衣跳舞的身姿問梔子:「需要讓她停下嗎?」
「讓她跳吧,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會很亂,今天可能是她將來能回憶起來的最快樂的片段。」
梟衣越跳越開心,直到音樂停止,掌聲雷動。
擺脫了幻憐的糾纏,守武也被赤顏甩開了,他找到一片寂靜的林子,用刀在暈倒的辛雷額頭上剜下了命運之眼,放在一個用巫力封存的罐子里。
還差3個!
辛雷被他粗魯的扔到林子旁邊的小溪處。凌豚叫喚著,赤顏才看到它身上的血跡。
他牽著凌豚,走到小溪的正中間,一邊給它清洗身體,一邊說:
「血跡不多,你也太愛乾淨了吧。」
白色長袍慢慢出現在赤顏的視線中,赤顏的動作停滯一秒后,繼續給凌豚擦洗身體。
暗女的聲音傳過來:
「跟馬說話,你真可悲!」
赤顏並無反應。
暗女接著說:
「那個男孩,帶你去見幻憐了是吧?」
赤顏才站起來,轉頭盯著暗女:
「你跟他又有什麼不同?我知道你是誰,暗女,你要什麼。」
暗女情緒波動的說:
「我曾是人族的公主。」
赤顏盯著暗女,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
「我曾是人族的公主。」她又重複了一遍,「藍眼,曾是我的哥哥。諷刺地是,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被人劫走,那時候藍眼自顧不暇。人族還是異族的奴隸,根本沒有人會找一個從奴隸群中誕生的奴隸!公主~那又怎樣!直到有一天,在那個塔樓上,我被一群女人吵煩了,我發了一個小脾氣,她們就都死了。我才了解到自己的能力,現在,我已成為巫族,人族已為自己爭取到一席之地。白山峽,我是回不去了。」
「你選擇背棄人族。」赤顏並沒興趣回應暗女的悲傷,繼而又想到了什麼,回頭問,「你成年後的冰劍呢?」
「沒有那東西,我的脊椎,就只是脊椎。」
「真是個怪物!」
暗女收起悲慘的面容:「幻憐讓你殺了我?」
赤顏跟暗女對視,他笑了:「而你想讓我殺了他?」
「他不是也讓你殺了我?」
「看來你確實不在乎藍眼的生死,兩年的巫族訓練,就能讓你斷情絕愛,真羨慕你。」
暗女蹲下來,喝了一口小溪里的水,順便洗了個臉醒醒酒:
「你真的沒想過,幻憐給你的藥方是不是有問題?」
赤顏蹲下來,盯著暗女看。
暗女看了一眼躺在小溪里的辛雷:
「你取了他的命運之眼,他依舊活著。等他回去,會帶著蒼鷹族的族人再來向你復仇。成人禮才能煉化並擁有命運之眼,這是他們族人最強大的武器,失去這個就會被族人瞧不起,你沒擔心過童鬼?或者人族的未來?」
「我本意是為了救人,萬不得已才會殺人。」
「巫術?」
暗女點頭。
赤顏帶著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暗女,開口:
「如果是人,怎麼會隔空取心?你本就不是人,只是在日食那天,在異族的領地上誕生,被人族認為是人罷了,你本不屬於人族。況且,我對你的故事不感興趣。」
「一個異類,沒有資格質疑我。我花了這麼大的氣力想說服你我不是......」
「怪物?」赤顏逼近暗女,兩人的臉幾乎挨在一起,他接著說,「你是嗎?」
「我怎麼知道!我吃錯東西會拉肚子,喝完酒會暈過去,雖然我酒量有點兒大,我會流血,會開心也會不開心,這算是人嗎?」
「沒有人不開心時能隔空取心臟,你的血統不純。」
暗女走近赤顏:
「你也被人叫做怪物,他們逼迫你、追殺你時,你怎麼辦?」
「我不殺人。」
「所以?」
「你是怪物,你驗證了人們對你的態度和想法。」
「如果我既選擇復仇,又選擇殺人呢?」
「另一個選擇,你離開黑水域,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去,你選一個吧,人族公主。」
赤顏嘲諷著笑著,牽著馬轉身離開了。
暗女獨自站在森林中,腳下依舊躺著昏迷的辛雷。
在蘭格池的戰場上,巫族和獸族分庭抗禮,兩方人馬對峙。戰士的鼓雜訊雷動,前鋒鼓敲打著,雙方戰士各自數著,慢慢從劍鞘里抽出刀劍,隨即傳來激動的喊聲和刀劍相搏的聲音。梔子和梟斯對視一眼,進入戰場戰鬥。周圍都是血肉模糊的慘叫,勝利是支撐下去的、唯一的信念。
梟衣在自己的卧室內不間歇的走來走去,坐在一旁陪伴的老師離苳只是安靜的拿起一本書看,頭也沒抬。
梟衣在房間里碎碎念:
「我學不進去,我聽不進去。」
「那你可以休息一下。」離苳毫無表情地回應著。
「母親和父親在戰鬥,我怎麼能休息。」
梟衣望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守衛,她想出門,兩個守衛攔住她。
梟衣生氣的罵著:
「你們為什麼不去戰場幫忙?在這裡站著幹什麼?」
「我們的職責就是保護公主。」
梟衣被守衛擋回來,離苳依舊在看書,梟衣快步走過去,一把拿走他的書。
離苳這才抬起頭看著梟衣。
梟衣又開始碎碎念:
「你真是無聊,看什麼戰爭史,有什麼好看的。」
「這是你的功課,你只有學習了各族的戰爭史,才能從中權衡利弊,為巫族謀求更好的道路。這是你的宿命。」離苳從梟衣手裡搶過書。
梟衣上下打量著離苳問;
「那你為什麼還跟山離不合?母親為了巫族內部的和平,一直在中間斡旋,你若是有這個覺悟,就該早早跟山離握手言和」
離苳笑著答:
「我聽過一個故事,有些族內的士師,就是那些懂一點兒法術的族群......」
「我知道士師。」
「聽說,那些士師會把小姑娘關在塔樓里......」
「你嚇不到我的。」
「那些姑娘的身上都有一股奇異的力量,擁有滅世的能力,然後她們都死了,故事結束。」
「這故事一點兒都不好聽。」
梟衣獃獃地望著前面那堵牆出神,又問:
「你說,母親和父親,她們會回來嗎?」
「他們為了巫族戰鬥,會有結果傳回來。」
「如果......如果出事了,我該怎麼辦?」
「你會繼承王位,治理巫族。」
「我辦不到你說的這些,我沒有這個能力。」
離苳嚴肅起來:「你有!你身上流著你母親的血,你天生就擁有治理一切、讓一切臣服於你的能力。」離苳盯著梟衣額頭上的紅妖花胎記,它不停的閃著光,越來越亮。離苳被嚇得抽了一口冷氣:「或許,你該做好準備。「
梟衣驚懼地看著離苳:「什麼意思?什麼準備?「她摸著額頭的胎記,感覺得到一股灼熱,她激動地喊叫著:「你們到底在怕什麼?「
離苳和門口的守衛捂著自己的心臟,呼吸加重,不停的傳來痛苦的嚎叫聲。梟衣的情緒牽動紅妖花發光,一旦發光,周圍人的心臟都會被挾制,可能隨時沒命。
離苳艱難的安撫著,幾乎要喘不上氣了:
「公主,你平靜下來,你平靜~不然我們都會死~「
梟衣放鬆下來,室內三人才再次恢復正常。
一陣恐懼攫取梟衣的心臟,她突然想到暗女,拿起書桌上的紙筆,寫了一封簡短的求救信,遞給離苳。
離苳展信,上面寫著:
巫族遇難,速來救援,梟衣。
離苳無奈的閉上眼睛,深深嘆了一口氣:
「你不能召喚暗女回來,她有你母親單獨給的任務,你沒有權力......」
「你剛剛不是說巫族的未來更重要嗎?沒了我母親,巫族還談什麼未來?你能傳送給她嗎?」
離苳盯著梟衣,似是在思考,隨即把信放在書桌上,拿出一把刀,快速割破了梟衣的手指,擠出一滴血,有點兒緊張的說:
「來吧,公主,趁著現在有空,讓你學習一項新技能,來~跟著我念。」
兩人閉眼念了一段咒語后,信消失了。
「傳送信就是這樣送去的,第一次都需要一點兒血。」離苳喘著氣接著說,「好了,現在,想著暗女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