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勇，出來看會兒電視，都快五點了，一會兒準備吃飯。」老姑推開門叫我。我應聲跟了出去，坐在沙發上。

母親在廚房幫保姆做飯，我與老姑也沒說多少話，有的也都是關於我病的事和家裡的一些瑣事。電視里播放著一部古裝電視劇，老姑說她最近一直在看這部電視劇，我對這個倒是沒多大的興趣。靠在沙發上，眼睛看著電視機，腦袋裡又陷入了一片空白。

當我回過神的時候，面前的茶几上已經擺放好了飯菜。「米飯是早上給你做的都沒吃，下午咱吃了，明天再做新的。」老姑招呼我拿碗筷。「沒事的。」我和母親都說著。

「那孩子不舒服，晚上就讓孩子睡屋裡那小床上，你就在沙發上將就一下吧。」老姑跟母親說。

「行，我睡沙發上就行。」母親點點頭。

「那床我看應該能睡下兩個人吧。」我插了一嘴。

「我明天還要早點起來，去給你挂號，在外面方便點。」母親給我夾了些菜。

「是，早上得去早點，人特別多。」老姑沖母親點頭。

「我明天先去排隊挂號，等掛上號了，再叫小勇過去。」

「對，孩子現在不能站那麼長時間了。」老姑跟母親說。

「嗯，我們那邊醫院的大夫也是說要讓他多休息。」

吃完飯，時間還早，母親說讓我和她出去轉轉，她也許看出來我待在房子里有些悶。大城市一到晚上就跟白天完全不是一個模樣了，那麼多的高樓大廈，一到夜裡，牆體外面裝飾的燈光都會打亮，各種顏色和變換的燈光，看上去好耀眼。晚上的微風吹在身上也很舒服，透著夜色和燈光看著母親的臉，看得清，也看不清。就像看上去她是一張笑臉，可又看上去那不是一張笑臉。路邊有很多商販推著小車，售賣著各種樣式的小吃。

「你想吃什麼，給你買點。」母親問我。

「我不想吃，估計也不好吃吧。」

「都還沒吃，你怎麼知道不好吃，別口是心非啊。」母親笑著看我。

最後我們買了兩串烤麵筋，一串辣的，一串不辣的。我們一邊吃著烤麵筋，一邊在大城市的街上走著，吹著風，看著景，聽聽夜的喧囂。在家的時候，母親總會問我下班回來想吃什麼飯，我基本都會說隨便吧。可有時母親非要我說一樣，結果有那麼一個星期，我突然發現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這件事的主題就是母親與我關於吃飯的約定。

第一日，媽媽對我說：「你今天在外面不要吃米飯，下午我給咱做米飯。」

我說：「好。」回到家，媽媽做的晚飯是稀飯。

第二日，媽媽對我說：「你今天在外面不要吃面，下午我給咱做炸醬麵。」

我說：「好。」回到家，媽媽做的晚飯是炒米飯。

第三日，媽媽對我說：「你想不想吃餃子，想吃什麼餡的，韭菜雞蛋吧。」

我說：「好。」回到家，媽媽沒在家，晚飯自己解決。

第四日，媽媽又對我說：「你回家的時候坐車回來，我給咱做炸醬麵。」

我說：「好。」回到家，媽媽做的晚飯是稀飯。

第五日，媽媽對我說：「你明天想吃什麼飯？」

我說：「隨便吧。」

媽媽說:「你想吃點什麼？我給咱做點你喜歡吃的」。

我忽然有點無奈的對媽媽說：「您別逗我了行嗎？這都連續好幾天了，說好的米飯呢，還有說好的兩次的炸醬麵呢，說好的韭菜雞蛋餡餃子呢？」

媽媽聽完我說的話，止不住的大笑起來，我也笑的喝不進水。

媽媽自己根本就都沒有意識到這些，好像也以為我們每天的晚飯也就都是按說好的那樣進行了。聽我說后，媽媽才突然想到，好像真的每次都是像我說的那樣。媽媽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著「計劃趕不上變化嘛。」還在不停地笑著。我也只是覺得特別好笑，我還在想，要是我一直不捅破這件事，媽媽和我商量吃飯的這個約定，要到第幾日，才能真正的完成一次。這個樂趣要到第幾日才有一個句號。

第六日，媽媽又跟我說：「你明天想吃點什麼？」

我對媽媽說：「你想做什麼都行，反正最後還是按你的意思啊。」

「你說啊，這次一定滿足你。」媽媽肯定的說。

哈哈，其實吃什麼飯都無所謂啊。每天下班回到家，和家裡人一起吃媽媽做的飯，已經是平時平淡生活中最實在的溫暖。那些生活中的小樂趣，往往就在你不自知的情況下，不斷地上演著，待你有心發現時，其樂無窮。雖然這溫暖有時像空氣一樣，無色無味，但這溫暖也同樣時刻圍繞著你，給你安慰，給你依靠。

走在大城市的絢爛夜色中，那麼寬的馬路上，不斷的駛過各種顏色樣式的車輛，一切都那麼近，卻又都那麼遠。仰望那沒有邊際的夜幕，不時有幾顆閃著光亮的星，看在眼裡，卻又都不在眼中。抓住走在身邊母親的手，才感覺到身體和心被溫暖，若非母親的陪伴，我必定不能心安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