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剛亮，光線從窗外照進房間，照到我的臉上，我似乎感覺到了，然後就醒了。我起身去客廳，看到沙發上只留下了一條薄被，想必母親肯定早就出門去醫院排隊挂號了。我回到房間，愣了愣，拿起手機翻看。「奇怪，可可怎麼還沒有回復我的簡訊。」我心裡有些納悶，就又給她發了一條簡訊，想著天還很早，不想打電話吵醒她。

我有一個非常不好的習慣，只要是不在自己的地盤，像是在外地，住在別的地方，都會大小便雙雙失常不規律，有時候一天都會忘記還有這些事情。我很快洗漱完，整理了一下沙發。一會兒，老姑和保姆她們也都起床了。

「你媽給你去挂號了，一會你媽可能就給你打電話了。」老姑從卧室走出來。

「嗯，好，我知道了。」

「早上給你熱點牛奶吧。」

「我先不吃，萬一等會檢查要抽血呢？」

「對，那就等一會。」

我回到那間小房子，靠著窗邊向外望去，看到路上的行人都很忙碌。有背著書包去上學的小孩，有著急等計程車的年輕人，有在忙著賣早點的老闆，似乎大家都有要去做的事情，這一刻，忙碌居然也會被羨慕。電話鈴聲突然響了，是母親打來的。

「喂，你掛上號了？」我接通了電話問母親。

「嗯，掛上號了，你現在慢慢過來吧，前面人挺多的，你不用著急，路上慢點。」

我出來跟坐在沙發上的老姑打了招呼，便向醫院走去了。也許是習慣或是本能的原因，我是想慢慢走的，可不知不覺間就走的快了起來。大城市的馬路很寬，車也特別多，過馬路的時候，一般都要等上一會兒。這醫院也真的很大，不問路的話，根本不知道哪兒是哪兒。我找到母親的時候，她正在那一排凳子上坐著。

「在這邊。」母親叫我。

「前面人還很多嗎？」

「應該快了，再等一下。」

母親要把座位讓給我，我不願意，我就站在了離她遠一點的地方。等著等著，終於廣播里念出了我的名字。我們按照廣播里通知的，去了第一診療室。母親把我的CT片子拿給大夫看，這是一位年輕的大夫，他看了我的片子很平靜的對我和母親說：「你這個情況的話，你得去找一下我們的吳大夫，不過他現在住院部呢，你們去住院部找他吧。」我們拿著他寫著地址的紙條去找那位吳大夫。到了住院部，看管的人說住院部不能隨便進，在外面等。我們說是門診的大夫讓我們來這裡找吳大夫的，可看管的人說吳大夫現在在開會，還得等。樓道里還站了很多人，有的人說他們都等了快兩個小時了。我和母親也沒有辦法，只好也待在樓道里等。等了好久，始終等不到人，母親著急了，衝過了看管的人，去到住院部裡面的護辦去找吳大夫。就在這時，剛好有一個穿白大褂的小夥子過來護辦拿東西。

「你好，請問你知道吳大夫現在在哪裡嗎？」母親急切的問那個小夥子。

「我就是啊。」他向母親微笑。

母親趕忙把我的CT片子拿出來給吳大夫看，然後向我招手，叫我過去。吳大夫看了看我的片子，問了我幾個問題，然後說：「你這個現在要做幾個檢查，可是我這邊開不了檢查單，得去門診開，這樣吧，你們再去找剛才那個門診大夫找他開檢查單，把這些檢查做完之後，你們拿著檢查結果再來找我。」他在一張紙上寫下了一下需要檢查的項目。我們拿著那張單子，又回去了門診樓找剛才那位大夫，好在還來來得及，他還在，他也沒多說什麼，就把那些檢查單都給我們開好了。剛好時間也到了，要下班了，那些檢查也就只能是下午再來看了。

回到老姑家的時候，都已經快一點了。一進門，就看到老姑還在等我們。

「回來了，趕快洗手，先吃飯，吃完飯再說。」老姑吩咐保姆趕緊把飯菜端過來。我和母親也覺得很不好意思，還要老姑等我們這麼久，沒說什麼就趕緊坐下先吃飯了。

老姑的身體還算挺好，雖然也上了年紀，可看起來精神很好，腿腳也沒有問題。兒女如果在外面很有事業，就真的是很少有時間能陪在父母身邊照顧長輩。老姑的兒女們好像都很有事業，都比較忙。老姑一個人住在這裡，一個保姆陪著，不過老姑想的很開，並不在意這些，還說自己一個人住著方便。老姑說每周末的時候他們都會有家庭聚會，說起家庭聚會的時候，她臉上明顯是開心的很。像是吃了些什麼，喝了些什麼，誰誰怎麼樣了，她都記的一清二楚的。

其實小的時候，應該是上小學期間，那時候奶奶身體還很好，幾乎年年奶奶都會帶我來一次或幾次老姑家並且住上幾天。我覺得人在小時候所建立起來的情感聯繫，在人的一生之中都會是深刻的，是記憶猶新的。後來雖然來的很少了，不過再見到老姑，心裡還算是平穩的，還是小時候那個樣子。倒不是說有多親近，就是一如平常的那樣，至少我沒有恐慌的感覺，這種感受對我來說很珍貴。因為在面對很多人，尤其是長輩的時候，我之所以想迴避，就是我無法克服內心的一種恐慌。

「有對象了沒有啊？」剛吃完飯，老姑突然問我。

「沒有呢。」

「也該談了，不要太挑了。」

「哪有啊？」

「別人給他介紹了好多呢，他就是說不合適。」母親插了一句。

我沒有再說話，隨他們去說吧，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今天保姆做的是滷麵，在家裡的時候母親也常做的。因為我小時候聽不真滷麵的發音，竟然很長一段時間把滷麵說成是龍面。我記得奶奶說她很喜歡吃滷麵，她常說媽媽做的滷麵沒有她做的好吃。奶奶說她做滷麵的方法是傳統的老方法，吃起來非常的香，她現在年紀大了，做不了了。

不過她倒是有跟我講過一次她做滷麵的方法，我大概記得是這樣的。首先是燒肉，把肉燒熟后，接下來是熟油。奶奶說油放的多了飯才好吃，得多熟點油。再來就是燒菜，需要的食材有豆芽，豆角，蒜苔，把這三樣菜和剛才燒熟的肉一起下鍋，輕炒幾下，然後就是往鍋里多放些水，再放好調料慢燉一會兒，菜半熟即可，再將多一半的菜湯盛到一個碗里。最後開始蒸面，一定要用生面，不要用熟面。把燒好的菜和肉在蒸屜上鋪開，再將生面鋪在菜和肉上面，再把剛才熟好的油均勻的灑在面上。之後就蓋好鍋蓋，然後開始蒸面了。每間隔十分鐘，再把剛才盛出來的菜湯調料水在面上灑一圈，要沿著邊兒均勻的灑在面上。大約四十分鐘后，滷麵就蒸好了。

老姑家保姆做的滷麵顯然是和奶奶的方法不同的。不過很對老姑的口味，老姑很喜歡吃。吃完了飯，老姑要準備午休，我和母親下午還要去醫院做檢查，就稍作休息然後去醫院了。

人還是很多，真奇怪每天會有這麼多的人生病。交費也要排很久的隊，交完費之後，就去找各個檢查室，準備做檢查。因為人真的很多，做檢查之前首先要預約檢查時間，這是我在我們那個小城市所不曾聽說的。這種安排真的還不錯，好過讓人在那裡沒有答案的不停地等著。你可以按照預約好的時間來做檢查，不用一直待在這裡不敢離開。我的檢查有兩個核磁共振，兩個CT拍片，還有抽血，分別被安排在了明后兩天的時間裡。一下午的時間，都是在排隊預約檢查的時間，還好都預約上了。

周四周五兩天的時間，我做完了那些檢查。周五的下午，我和母親拿著這些檢查結果去找吳大夫的時候，被告知吳大夫今天休息，下周二才會來上班。我們很無奈，可也沒辦法，只好回去等到下周二再來找吳大夫了，而且周六周日門診那裡又不上班。那個周末兩天在老姑家待著，我們哪裡也沒有去，晚上也不會出去散步了。我有時候會靠在沙發上，有時候就躺在床上，很少說話，心裡有些死寂。

「明天星期一，你就別等著去找那個吳大夫了，就早點去掛個專家號吧，我看勇這兩天好像嚴重了，走路都有點問題了，不要再等了。」老姑跟母親在客廳里說著。

「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這耽擱一天又一天的，我明天早早去挂號，也是不能再等了。」

「今天晚上咱都早點睡。」

「行。」母親點點頭。

我在小屋裡聽到了她們的說話，我自己也覺得好像是比剛來的那幾天身體沉了許多，也許是心情的問題吧。前幾天忙碌的奔走在醫院的各檢查室做檢查，也是有點累，再加上吳大夫又休假，不能及時搞清楚狀況，心裡更加煩躁不順。我翻看手機，還是沒有可可的消息，可能她這幾天忙吧，也是因為情緒的原因，我也不想給她打電話，心裡很亂也完全沒心思，也沒話想要說，關掉手機，我也沒有再給可可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