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 章
坐在花壇旁的石凳上等著,陸陸續續的,院子里等候的人也來越多了。有需要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有抱在懷中的小孩,有孤身一人的中年人,多的是如我一般的年輕人。
他們之中似乎好些人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四處走動著轉來轉去,打量一番。也許是這裡樹多的原因,仔細向上望去,那些長大很高很大的松樹上,會卧著很多鳥。有一些體型看起來很大的鳥,起碼是比常見到的燕子麻雀它們要大的多。總會不時聽到那些鳥的叫聲,那麼清脆的叫聲,我還懷疑那是不是傳說中的百靈鳥。可那些鳥看起來全身都是灰黑色的羽毛,沒有亮色,我沒有見過百靈鳥,但我從這鳥的名字上感覺百靈鳥應該是羽毛非常光鮮亮麗的吧,不像這樣的鳥全身都是暗色的羽毛。
這裡空中有鳥,地上有的是成群結隊的貓。它們應該是流浪貓吧,這些貓也不懼怕人,自由行走穿梭在大院里和小樹林之中。就在大院子右邊那棟五層小樓旁邊的空地上,有七八隻不同顏色和大小的貓整整齊齊的躺著卧成一排曬著太陽,人們不斷在它們身旁走過,它們依然悠閑自在的我行我素,這場面真的我還不曾見過。
「走,咱們進去,我看都有人開始排隊了。」母親站起身對我說。
「好。」我也站了起來。
我們沒有從正面的那些台階走上去,而是從旁邊的斜坡走了上去,玻璃門開著,掛著透明的吊簾。我的腳步剛踏進門裡面,看到大廳里的第一眼,我的心像是被從不遠處扔過來的石頭結結實實的砸在正中。一樓大廳並不大,不知什麼原因光線有些暗,大廳里已經站滿了人,我們剛才在外面竟然都沒有注意到。他們每個人都面無表情,也許他們是有表情的,真的,他們真的就像是電影里演的那些殭屍的模樣和神情,他們都直直都站在各個窗口前排著隊,並不說話,尤其是他們看向我時那異樣的眼神,我真的嚇到了,頓覺天昏地暗。
我看了看母親,母親的臉也有些難看。母親拉著我硬是從他們的隊伍中擠了過去,穿到挂號窗口那排隊,這裡排隊的人倒不是很多。下午兩點一到,整個大廳立馬沸騰起來,下午挂號的人是不多,我們很快就交了費,掛上了號。我們把挂號單交給諮詢台的護士,按照指引來到六號診療室門口排隊等著。靠牆邊擺放的長凳上剛好還有空位,母親拉我過去坐下。我像是丟了神,完全被這裡怪異的空間擠壓到呼吸不暢,心也像是掉進了無底洞中,不停的往下掉,沒有盡頭。
就診室的門開著,裡面的大夫正在給病人看病,那也是一對母子,兒子坐在凳子上,母親站在旁邊。
「楊勇。」護士叫了我的名字。
「在呢。」母親應了一聲拉住我往診療室門裡走去。
我像是木頭人一樣被母親按坐在了醫生辦公桌前的方登上,母親急忙的將我的那些檢查單和所有拍的片子交給醫生看,還不停的跟醫生說著我的各種狀況。
女醫生帶著口罩,看完母親交給她的那些東西,抬頭對我們說:「哎呀,你現在這個情況是要馬上住院治療的,不能再耽擱了。」
「是啊,你趕快給安排先住院吧。」母親焦急的說。
「行,不過現在咱這裡床位比較緊張,沒有病房,只能先安排在過道。」
「沒事,只要先住院,先給他治療上,怎麼都行。」
「好,那我給你開住院單。」
醫生將填好的住院單交給旁邊的護士,讓她幫忙安排一下我們。護士接過住院單后,跟我們核實了一遍信息,很熱情的帶我們去完成住院前的那些步驟。她先帶我們去了交費處,要先交住院押金。然後是去另一間辦公室去登記醫保或是合療信息,之後就帶我們去了二樓的住院部。反正轉來轉去的我也就沒意識的跟著,先到了護士辦公室,問了我一大堆問題,還稱了體重,她們還特意拿了凳子讓我坐著回答那些問題。待完成那些程序之後,另外一位護士,帶我們走向了安排給我的床位,一路走過去就像登山一樣,一步比一步更重。過道兩邊擺滿了床,顯的密閉又狹小,我被安排在了+22床,好巧,床的正對面就是男廁。
「你們先坐,等下我就給你鋪床。」那護士說完就去領被褥了。
我和母親坐在還沒鋪任何東西的床上,都沒有說話,但我在她臉上也看出了她有和我同樣的一種心情,對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有很大的厭惡,有種如坐針氈的感受。
我從未想過我們會要待著這樣的環境里,想想曾經在山上的廟門前熬一宿不能睡;在人擠人的火車車廂里蹲了一天一夜;在炎熱的太陽下接力卸貨;連續一個星期每天工作到凌晨四點;在電梯壞了的情況下爬二十層樓去送信;和這些相比,我現在只是要在這裡睡覺,可這都已經足夠讓我崩潰了。看看眼前這裡的場景,我真的極度的排斥這裡,但卻是我們自己費盡心力找到這兒,要一定住在這兒的,似乎除了這裡我們又無處可去。內心本來有的一絲光亮,也被慢慢的模糊掉。
「你們先起來一下。」護士拿來了被褥,被罩,床單,枕頭,枕套。
「我來幫你吧。」母親幫著護士鋪起了床。
床鋪好了以後,護士叮囑我們:「你就讓他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不要下床,一定不要下床。」
「好,知道了,謝謝。」母親趕忙叫我脫了鞋躺到床上。
「等醫生下了醫囑,然後就會有護士來跟你們說該做什麼的,還有就是不能私自離開,要走的話得請假,醫生批准才行,當然你這都不讓下床的。」護士說完後走了。
「你先睡一會吧。」母親坐在床邊看著我。
「我又睡不著,根本也不想睡。」
「你沒聽見人家護士剛才怎麼說的,你是來看病的,就得按照人家說的來,不然咱們大老遠跑到這兒幹嘛來了,待在家多好的。」
我沒有再說話,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也是不想在看到眼前這煩心場景,就這樣恍恍惚惚的,漸漸地我失去了所有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