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第173章 美人稅
這婦人,怎麼看都不像是身手矯健之輩,用釘耙防衛想來也是逼不得已。
思及此,沈雲初主動表明身份:「嬸子別怕,我等並非惡人,是奉陛下之命,前來麗城平息叛亂,體察民情。」
「若真的有什麼難事,嬸子要是信得過我,便同我講,我必當接近所能,為嬸子平冤。」
她這番說辭算不得慷慨激昂,但加上她不凡的氣質,仿若一身正氣,婦人高舉釘耙的手,也頓時有些猶豫。
見此,沈雲初再次自報家門:「在下姓沈,家父乃盛安國鎮國將軍沈紀常,嬸子應該聽過。」
一聽到這裡,婦人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忙收了手中的釘耙,兩聲道:「原是沈大將軍家的公子,是草民有眼不識泰山了。」
沈紀常是出了名的清官,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情,因此,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他在民間的風評都十分的好。
這也是沈雲初不相信沈家會謀反的原因之一。
沈雲初見此,也是鬆了口氣,那婦人卻當即跪了下來,沈雲初嚇了一跳,連忙將人從地上扶起來:「嬸子您這是作什麼,快起來。」
隨即婦人哭著講了深埋在麗城這層看起來繁榮的皮囊下,真正腐敗的面孔。
在麗城不經是要徵收地方官稅,還要徵收美人稅,所謂的美人稅就是凡年滿十七歲的少女都要被送往縣衙,經官家檢驗再送回去,才能算稅務過關。
因此,麗城的平民百姓不願意生女孩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不願意交這個美人稅。
而被同意抓去縣衙的女孩子,要麼不堪受辱最終含恨自刎,要麼寧死不從的,就莫名失蹤,能回來的也是被肆意糟蹋過的。
所以,在麗城,但凡是個生的是女孩,要麼選擇遺棄,心狠一些的,就直接溺死,再則捨不得的,就只能藏起來養,不讓外面的人知道。
這美人稅,原本是沒有的,可自打三年前新任縣令上任后,仗著自己和張洲義的關係,私下裡增加了這條美人稅。
於是就有了這家家戶戶房門緊閉的情況。
這家人姓張,原本在村裡的條件還算過得去,可自從三年前,這家的男主人,為了保護被官兵抓走的大女兒,而被官兵活活打死之後,就只剩下家中的小女兒和她相依為命了。
張嬸說完,已然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沈雲初和沈清月也是眉頭緊蹙,沈雲初看了一眼一旁同樣抽噎的張小妹,道:「小妹,你快進去吧,莫要再出來了。」
張小妹點頭,又躲回了屋子。
沈雲初起身,心中自也有了計策,見此,張嬸連忙又跪了下來:「沈大人,您可不得為我們母女做主啊!」
沈雲初連忙將她扶起來:「張嬸您放心,美人稅這件事,我既來了,就定然要給鄉親們一個交代。」
直到離開村子,沈雲初心裡都覺得悶得慌,一想到那些被殘害的無辜女孩,她就無法平復自己的心緒。
末了,她堅定道:「走,我們報官。」
沈清月疑惑:「報官?有什麼用啊,他就是主謀,這件事,還是得稟報給陛下。」
沈雲初卻搖頭:「當然是要讓陛下知道的,可是,如果等陛下知道,再派遣官員來處理,那就太遲了。」
聞言,沈清月沉默著,並不再言語,她大概也懂了沈雲初的意思。
畢竟這種事口說無憑,查起來又麻煩,官官相護,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自己坐實了自己貪贓枉法、魚肉百姓的罪名。
於是,對於沈雲初報官的提議,沈清月便也並未拒絕。
縣衙外。
當沈雲初敲響衙門外碩大的鳴冤鼓,動響頓時引來了無數人圍觀,但皆是臉色各異,竊竊私語,幾乎都認為此人一定是瘋了,才會來麗城報官。
不多時,衣冠楚楚的師爺一身長褂,一邊扶著帽子,一邊在幾個衙役的陪同下走出了門,厲聲道:「敲什麼敲!給我住手!鼓都讓你給敲壞了!」
聞言,沈雲初才停手,轉頭看向出來的人,師爺站在原地,瞧上去略顯奸詐的八字鬍,尖嘴猴腮,一副刻薄相。
審視的眼神在沈雲初身上掃了一遍又一遍,才不耐煩的道:「什麼事要擊鼓啊?」
他雙手負在身後,仰著頭,幾乎是用鼻孔看人,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沈雲初卻並不以為然,只是微微一笑:「我來報官的。」
師爺冷笑,自顧自的道:「本師爺姓余,報官啊,先交五兩報官銀。」
沈雲初微微蹙眉,怒極反笑:「我還沒說是什麼事呢,怎麼還要先交錢?」
余師爺神色一凝,厲聲道:「這裡的規矩,麗城的規矩,怎的?不會是兩外鄉人吧?不交也可以,先打三十大板!有命活著,再說報官的事吧。」
他說罷,輕哼一聲,大搖大擺的就要離開,一旁的壓抑拎著板子就朝著兩人過來,沈清月一把將沈雲初護在身後:「我看誰敢!」
余師爺聞言,剛跨進門的腳瞬間頓住,身子一側,斜眼兒落在兩人身上,輕呵一聲:「反了天了!你們還敢跟天家作對?!」
聞言,沈雲初從沈清月的身後鑽出來,沖著余師爺一笑,道:「錢的事情,都好說,別說五兩,大人要是能給我將這個事兒辦妥了,我給二十兩。」
一聽這個數目,余師爺可謂是兩眼放光,他當即屏退了衙役,立即就換了一副嘴臉,熱絡的迎了上來,可還沒走近,卻又反應過來,仔細的打量了面前的人。
兩人看著年紀不大,雖然穿的人模狗樣的,但萬一只是不知道從哪裡搞了這麼一身行頭而已呢,想著,他似乎又開始警惕起來,猶豫著要不要相信沈雲初的話。
而他這副尖酸刻薄的嘴臉也完完全全的寫在了臉上,沈雲初雖然閱歷不多,但好歹也是活了兩世的人,自然也能明白他心裡的顧慮。
於是沈雲初便主動拿出一個錢袋,在手裡沉沉的墊了墊,道:「我們父親是盛安城有名的富商,可我們兄弟兩途經此處丟了很重要的貨物,才來報案的,若是大人肯出手相助,待我兄弟二人將貨物找回,必當真金白銀重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