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來之不易的擁抱
有了這一刻的緩衝,知清濁踢起腳下石子,「啪」的一聲脆響,將那名刺客的長劍擊斷,下一刻紅練就裹在那人脖子上,只聽「咔喳」一聲,那人脖子詭異的歪了下來。
而刺傷啞奴的刺客還來不及把長劍在啞奴身上抽出,他的腦袋就被知清濁手中的匕首隔斷,咕嚕咕嚕的滾去一旁。
她一邊接住啞奴倒下的身體,一邊擋住那幾人刺向邵逸松的劍,就在她倉皇之際,忽聽不遠處傳來一聲:「美人染血亦是美艷,難得一見師叔如此狼狽,師侄都不由得開始憐惜您了。」
知清濁瞪了他一眼,還未說話,那幾名刺客見有人來此,互相看了一眼,立馬有幾人向緞雲川攻去。
他卻連武器都未出,側身靈活的躲過一擊,輕飄飄的在其中一名刺客的心口打了一掌,那人便立即倒地不起,其餘幾人亦是不在話下。
就在知清濁以為快要結束之時,只聽一聲哨響,傾刻,腳步聲從四面八方而來,竟少說還有十五六名殺手。
就算是緞雲川,如果要他自己對付這麼多名殺手,同時還要保護他們的話,也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
果然,方才還悠閑自在說風涼話的緞雲川,此刻的神情也沒那麼輕鬆了。
知清濁看著重傷的啞奴,與躲在王帳中瑟瑟發抖的林悠然,她當機立斷將啞奴放下。
此時啞奴已經奄奄一息,知清濁輕輕拍拍他的臉,「嬌嬌……別睡,你再撐一會,我很快就回來。」
言罷,她狠了很心,背起昏迷中的邵逸松,踉踉蹌蹌的向黑暗處走去。
既然這群人的目的是邵逸松,那她將人帶走,便能分散一部分危險,只是……
如今她中的毒越來越重,身體早已疼痛難忍,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虛弱到整個人似乎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知清濁也不知道自己能撐到什麼時候,若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遇到出來尋葯的兵將。
可現實告訴知清濁,她將自己想的太過幸運了,既然刺客選擇這個時候來,還專門給她和啞奴下了毒,就說明敵人的眼線十分了解他們的行蹤軌跡,說不定那些尋葯的兵將也……
後面刺客已經追來,知清濁強撐著身體擋過一次又一次的攻擊,早已疲憊不堪,甚至失去了對方向的感知,帶著邵逸松胡亂逃著。
而且……她苦笑著看著自己如今的處境,此刻前有索命的刺客,後有萬丈深的懸崖。
這可讓她感嘆了一句自己的天運真是極好,死到臨頭,老天居然還讓她選擇怎麼死。
哈……
「放……放開……」
身後的邵逸松在她耳邊喃喃著說著什麼,知清濁仔細聽來,才聽清他說的是:「放開我……快逃……」
「逃去哪兒?我們已經無路可走了。」知清濁說著,黑紫色的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下。
「不過……本君可不打算就這麼束手就擒。」她把邵逸松放到地上,打算做最後的掙扎。
一對五,知清濁心中沒底,但她這人就是看不得別人得意,即便她的身體已經沉重到了極點,若是要她死,那她定會扯上幾個墊背的!
那張染了血的面容顯得她更加妖艷,宛若自煉獄而來的鬼魅,此刻的知清濁面帶殺氣,抬手將唇邊毒血擦去,那早已被扯爛的飛練早已無法在用,隨著刺客的攻來,她只能以血肉之體相迎。
一刀又一劍,知清濁早已不知道自己身上受了多少傷,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殺掉敵人,如今她所做的一切彷彿只是本能的驅使身體護住身後的邵逸松。
而那懸崖邊上的男子,親眼看著她替自己受了無數道傷痕,也無數次與死亡擦肩而過,莫名的,眼角流出眼淚水,沖淡了她不小心蹭在他臉上的血痕。
可他如今……卻什麼都做不了,反而成為她的拖累……
「夠了……已經……夠了……」邵逸松咬著牙,用盡全身的力氣站起來。
「清濁……」
他喚她,似乎是在這一晚,他才真正將她與歡柔區分開來。
知清濁一怔,她回頭,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他艱難的將極度虛弱的身體移動到懸崖邊上,山風涌動,彷彿一不小心他就會搖搖欲墜。
「邵逸松你要做什麼!」
情急之下,知清濁直接喚出他的名字,卻見他微微笑著,聲音顫抖著開口,「這還是……你第一次這樣……叫我……我很歡喜……可惜……」
「你不要做傻事!很快……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了!」
「我不想……拖累你……不想再一次……咳咳咳……」
邵逸松劇烈咳了起來,他用手捂住嘴,毒血自他指縫中流出,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也知自己不能再拖累她。
「清濁,活……活下去……」
他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竟莫名有種一眼萬年的錯覺,不過……臨死前最後看到的一個人是知清濁,也算是上天待他不薄了。
邵逸鬆緩緩閉上雙眼,向身後的懸崖墜去……
「邵逸松!!」
隨著一聲凄厲的呼喚,幾乎是毫不猶豫,下一秒知清濁飛身而下,對邵逸松努力伸出手。
邵逸松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他沒想到知清濁會為他坐到如此地步,就如同知清濁沒有料到,自己居然會想都沒想,就隨著他跳了下來。
差一點……還差一點……
知清濁抓不到他的手,她頂著自下而上的山風,對邵逸松喊道:「快把手……給我!」
邵逸松猶豫片刻,既然事已至此,罷了……
他伸出手,兩人手指慢慢相觸,知清濁將他的手緊緊握住后,另一隻手想要抓住岩壁上的東西減落下滑的速度,可岩壁光滑,下墜速度又急,很快,她的手就被磨的血肉模糊。
可她就是不肯放手,她才不想死在這萬丈深淵。
許是上天垂憐,讓她扣住了一塊凸起的石頭,還未等兩人喘口氣,知清濁便摸到這石頭上長滿了苔蘚,加上她手上的血,根本堅持不了多少時間。
很快,邵逸松也意識到這一點,此時兩人正一點點往下墜著。
「清濁……放開……」
「你閉嘴!!」
知清濁是極少動怒的,但今天,她的耐心快要被磨完了,就算走到絕路她也未曾想過拋棄邵逸松,現在好不容易才尋得一絲希望,他卻為了所謂的不拖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放棄,這怎能讓她不生氣!
而邵逸松明顯被她的語氣嚇了一跳,也知道了知清濁的決心,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自己偷生,既然如此,無論生死,兩人都要在一起!
邵逸松心念一定,四處張望附近可有能救命的東西,如今正值酷暑,植物生長正盛,若是足夠幸運,或許……
果然不出所料,邵逸松一回頭,便見斜下方從崖壁裡面生長出一根手腕粗藤蔓,邵逸松看到了一絲希望。
「清……清濁,你往下看!」
聽邵逸松提醒,知清濁探頭看去,剛好看到那些藤蔓,她一陣欣喜,但下一秒她就有些猶豫。
那藤蔓之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尖刺,若是抓上去……算了!保命要緊!
「清濁,讓我……咳咳咳咳……讓我先來……」
知清濁明白他的意思,她也感覺自己的身體幾乎快要碎掉,再難支撐兩個人的重量,再這樣下去兩人都會有危險,既然邵逸松已經有了求生的意識,那就可以一試!
拿定注意,知清濁道:「我要鬆手了。」
「嗯!」
在邵逸松準備好了之後,她慢慢鬆手,平日里邵逸松身手很是靈活,但如今因為中毒的原因,他的身體幾乎是不聽使喚,連伸手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都需要他調動全身的力氣才能完成。
過程有驚無險,邵逸松雖受了不少外傷,可好歹抓住了藤蔓,而後知清濁也調整身體,抓住了下方的藤蔓。
兩人稍稍歇口氣,邵逸松沉重的喘息著,主動道:「我們不能……不能一直留在這……」
力氣總有用盡的時候,若不能等來救援,他們還是難逃一死。
「歇息好了就順著藤蔓往下吧。」
「嗯。」
兩人一路向下攀爬,他們的手每一次離開藤蔓,都是將密密麻麻的刺生生從血肉中拽出,然後再按進去的過程。
反覆了幾次,兩人的手都已血肉模糊,只要能順著這根藤蔓一直到地下,受些傷也沒關係,一根藤蔓難以支撐兩個人的體重,他們每向下一步,藤蔓就會發出「嘎吱嘎吱」的摩擦聲,讓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兩人不知向下爬了多久,知清濁不時在心中念叨著上蒼保佑這根藤蔓能結實一些。
但天不遂人願,只聽聞上方傳來一聲輕飄飄的「啪!」,兩人手中一輕,身體紛紛向後仰去。
「邵逸松!」
知清濁驚叫一聲,兩人四目相對,邵逸松眼眸中卻毫無慌張,他淡淡笑著,語氣堅決,「放心……你不會有事。」
不及多想,他本能似的將墜落的知清濁緊緊護在懷中,模樣不似遇到危險,反而像是得償所願,珍惜著這個來之不易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