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崖底蛇群

第二十一章 崖底蛇群

崖底植物眾多,兩人砸在茂密的樹冠上得到了緩衝,加上邵逸松的保護,知清濁神思還算清醒。

等她在原地稍緩一口氣,去看邵逸松時,他已然沒了意識,甚至連呼吸都已經感覺不到了。

「邵逸松,你醒醒!」知清濁手足無措的拍打著他的臉。

若邵逸松此刻死去,南疆怎麼平亂!煦朝豈不是又會陷入戰亂!

不行……他不能死!至少他現在還不能死!

知清濁不知道內心這份無法忽視的慌張是因為自己的計劃被破壞,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向來冷靜的人,此刻卻怎麼都冷靜不下來。

「你不能死,你快醒過來啊!」

見他還是沒有任何反應,知清濁將手按在他的心口處,一次又一次的按壓捶打著,曾經那些她以為不重要的記憶,如今一幕幕從她腦中閃過。

是因為自己這張臉也好,或是四年陪伴日久生情也罷,自師父離開后,邵逸松是這世間對她最好的人,就算最後要殺掉邵逸松才能得到王位,但她無法欺騙自己,至少現在的她……只想要救他!

不知是不是邵逸松聽到了她的呼喚,在知清濁即將絕望時,他卻有了反應,劇烈的咳了起來,而後吐出一口黑血。

隨著東方泛起光亮,邵逸鬆開始恢復了呼吸,雖然很微弱,卻還是讓知清濁欣喜萬分。

「沒事了……沒事了……」知清濁就像一根繃緊的弦,看到邵逸松有了呼吸,她驀地癱坐在地。

緩了一會,她借著晨光觀察四周地形,崖底叢林密布,四周都是茂密的參天大樹,樹冠幾乎可以遮天蔽日,儘管此時已是清晨,但能見度還是很低。

樹下雜草叢生,又長又密,幾乎可以長至腰際,時不時山風拂過,草叢中發出「沙沙」的摩擦聲,根底彷彿藏著什麼看不見的危險。

不行……知清濁提起警惕,樹林茂密潮濕,如今還正值雨季,這兒就算沒藏著咬傷邵逸松的毒蛇,也會藏著其它毒蟲猛獸,一定要快點走出去!

想到這兒,知清濁不顧自己一身的傷,咬牙把邵逸松扶起,磕磕絆絆的向前方走去。

「你撐住,我一定會把你帶回去的!」

這一夜漫長的如同過了幾個春秋,他們剛剛死裡逃生,還都受傷中毒,若不是兩人都是自幼習武,能用內力支撐一陣子,恐怕早就踏進閻羅殿了。

「水……水……」

邵逸松的聲音微若蚊吟,好在他靠在知清濁肩膀上,她才能聽見,奔波了一夜,她也早就口渴難耐,如今剛好是清晨,若是知清濁身體狀況好些,或許她會採集露珠,但現在說不定她自己何時就會倒下,不能將時間浪費在這兒。

她未停下腳步,繼續朝著一個方向前行,忽的,知清濁腳下一滑,險些摔倒,還未站穩腳根,她便一陣欣喜。

方才她腳下的泥土還是乾燥的,現在這兒已經長了苔蘚,說明他們距離水源越來越近了!

她扶好邵逸松繼續向前走著,果不其然,不久之後她就隱隱聽到遠處傳來水流發聲音。

「我們有水了……邵逸松,你聽到了嗎?我們找到水了,只要有活水,就說明我們可以走出去了!你……你再撐一撐……」

知清濁看到了希望,連語氣都輕鬆了許多,她尋著水流聲走了不久,透過樹榦之間的縫隙,知清濁赫然看到前方一條如同玉帶的溪流蜿蜒穿過樹林。

她眼前一亮,連腳下的步子都邁的大了些。

等穿過樹叢到了溪邊,她順著溪水上游的方向看去,這條小溪細細長長,澄碧如玉,水流和緩,一眼望不到盡頭。

知清濁乾裂的唇終於稍稍有了笑意,她扶著邵逸松倚靠著樹榦坐下,將自己的錦帕洗乾淨后,用錦帕帶水餵給了邵逸松。

知清濁到底是個愛乾淨的女兒家,自己滿身血污,難受的緊,她用溪水稍稍清洗了一遍,剛將邵逸松扶起,無意中發現他腹部的血越流越多,昨夜逃命太過匆忙,她竟沒發現邵逸松竟有這麼深的傷口!

若是再不處理,恐怕他還未毒發身亡,就先流血而亡了,而且……也許是中毒的原因,邵逸松的體溫明顯越來越高,方才還蒼白的臉此刻已經微微發紅了,他的情況不能再耽誤了!

稍作思考,知清濁將邵逸松留在原地,自己則在附近找找有沒有能用的草藥,她雖然醫術不精,但基本退熱止血的葯她還是認得的。

崖下濕熱,適合各種植物生長,想找幾顆葯想來不是難事,可這兒雜草太多,她又擔心邵逸松的安危不敢走的太遠,就在附近仔細尋找。

可天意弄人,知清濁將附近轉遍了也未找到什麼藥草,這一耽誤就是兩個時辰。

邵逸松體溫越來越高,先前的藥效似乎也快過了,他痛苦的蜷縮著身子,喉嚨中發出痛苦且微弱的呻吟。

「沒事……我們馬上離開,很快就可以找到回去的路了……」

知清濁不知是在安慰他,還是在安慰自己,她想將邵逸松扶起,可她早就筋疲力盡。

拖著邵逸松沒走幾步,知清濁腿一軟兩人一同摔倒在地,地上尖銳的石頭將她的臉滑開一個長長的口子,從眼角處一直蔓延至嘴唇上方,血肉外翻的傷口處正汨汩流著鮮血。

她卻像是沒有感覺似的,緊抿著唇,抬眼望向上方密密麻麻的樹葉,一種難言的悲楚在心中蔓延開來。

難道……自己真的要死在這荒山野嶺了嗎?

她垂下頭看向此刻已經毫無聲息的邵逸松,此刻的他依舊與死無異。

帶血的嘴角扯出一絲苦笑,知清濁無力的躺在邵逸松身邊,張了張口,不合時宜的唱起一首旋律熟悉的歌謠。

「星兒閃閃月兒搖……熟睡的伢兒面兒笑……風兒吹吹柳兒擺,夢鄉的伢兒睡的香……」

這是知清濁唯一會唱的歌謠,也是她那個所謂的母親唯一留下的東西,她曾多少次,在陰暗潮濕的角落中,與小妹唱著這首熟悉的歌謠,安慰著遍體鱗傷的對方。

就像如今她安慰自己一般……

從小到大,知清濁曾經歷過數次絕望……她一次又一次的眼看著至親之人離去。

八歲時,她一把火結束了那地獄中的一切,而後一身罪孽的她遇到了願意接納她的師父。

十三歲時,師父慘死,她一心報仇,又遇到了願意對她伸出援手的邵逸松。

這些年,她費盡心思籌謀這一切,還未曾得到想要的東西,還沒有……還沒有將害死師父的王權踩在腳下,難道就要死在這不見天日的樹林中了嗎?

不……不行!

知清濁猛然睜開雙眼,若是她現在就放棄了,怎麼對得起師父,怎麼對得起自己!

人的求生意識一旦被激起,就連身體似乎也有人能讓人驚嘆的力量。

知清濁明明早就已經精疲力竭了,可她卻咬著牙,又帶著邵逸松沿著溪流走了許久。

她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到什麼時候,只知道在死之前,她都不可以倒下,否則之前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一步又一步,知清濁臉上的傷口處的血已經乾涸凝固,猙獰的傷口顯的更加駭人,汗水與血水一同滴下,她無心去管這些,只將注意力放到腳下,艱難的淌著如海一般的長草,不知何時才是盡頭。

眼看就要日落,知清濁腳下頓了頓,稍稍歇了口氣,擦了擦汗水,剛抬腳想要繼續往前走,只聽腳下一陣窸窣,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往這邊襲來。

知清濁暗叫一聲「不好!」,但等她發現時,那看不見的東西已經到了她腳下,她甚至都來不及撥開草叢去看,腳踝處便感覺到一種尖銳的鑽心之痛!

她一個不穩,兩人都摔倒在地,餘光瞥見一節赤色的蛇尾消失在草叢之中。

這林中果然有那種名為「赤菎」的毒蛇!

知清濁忍著痛,果斷拔下頭上發簪將傷處滑開,把毒血逼出來,還未到鬆口氣,便見周圍草叢涌動,似乎是沖著他們來的!

不好!遇到蛇群了!

知清濁倉促著將邵逸松扶起,警惕著觀察著四周,發現蛇群來的方向正是他們要離開的方向。

來不及過多考慮,她帶著邵逸松向密林深處跌跌撞撞鑽去,但身後蛇群速度太快,逃是逃不過去,知清濁當機立斷,從懷中掏出火摺子,引燃了周圍的草叢。

這是相當冒險的一招,蛇類雖然懼怕火,但說不定他們倆也會葬身火海,好在這個地方足夠潮濕陰涼,火燒了一陣就漸漸熄滅,給他們爭取了逃命的時間。

可蛇群並不打算就此罷休,依舊緊追不捨,此刻天已經黑了,密林中伸手不見五指,知清濁也已經失去了方向感,不知自己現在身出何出。

聽見身後的窸窣聲離著自己越來越近,她除了向前逃沒有別的選擇,可當下一步邁出去,她腳下忽然一軟,冰冷的觸感傳來,似乎邁是進了水中。

不等她多想,腳下淤泥濕滑,兩人紛紛跌進冰涼的泥潭之中。

身後的蛇群只與他們距離一步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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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帳暖入君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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