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逃亡
張角若無其事地將臉上的觸鬚按了回去，輕描淡寫地像是早習以為常了一般。
「你想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了，希望你未來的某一天，不會因為知了辛秘而感到後悔。」
張角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一本薄薄的書冊，扔給了林君書。
「這是什麼？」
林君書接過冊子，封面沒有名字，他打開看了看，像是什麼文獻的手抄本。
「這是太平要術修身篇。我的太平要術，傳自我師父南華真人。但因為黃天之夢理念，增加了大量利用邪神力量的術法。獲得了更強大的威力同時，也進一步增加了被邪神污染的概率。」
張角指著書冊說道。
「這修身篇只取了道家最本源的休養之法，有了它，你可以一定程度上緩解邪神對你的侵入。」
張角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林君書的左眼。
這是可以抑制污染物的東西？這對於對變成怪物具有莫大陰影的林君書來說，是非常心動的好東西。
「謝謝！」林君書鄭重地道謝，將書冊小心翼翼地貼身放了起來。
「此間事了，你也該離去了。我們在這木屋中相遇，也算是緣分。但朝廷的追兵遲早還會追上來，你該走了。」
張角斜靠在草堆上，這時的他不像一個起義軍的首領，更像一名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坦然面對結局的老人。
「追兵是從西南方而來，我原本的目的地是北方的巨鹿。你趁著這個空隙，向東走，只要順利走出了這片樹林，就安全了。」
「那你呢？」林君書看著老人問道。
「我？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他們……為我爭取的希望……我會一路北上至巨鹿，以巨鹿為基，立天壇。著張寶於清河，立地壇。著張梁於廣宗，立人壇。」
「起三才之陣，匯滔滔民怨為黃天，碎大漢蒼天！」
張角目光灼灼，林君書能看見他眼底燃燒的火光，那是名為理想的執念。
林君書起身，將盔甲撿起，費力地套上。又拿起布條，將長刀仔細纏好，背在背上。
他向張角伸出了手：「走吧！」
張角詫異地看向他。
「你現在的身體狀態，行動都很困難吧？雖然我不會什麼仙法道術的，但至少我能在路上給你搭把手。我不會加入黃巾軍，但我也想跟著你去看一眼，伱說的黃天之夢。」
對林君書來說，屢次死裡逃生的經歷，讓他開始變得對危險有些麻木了。反正也是死過了一次的人，他不知道自己重生到這個詭異的三國世界的意義是什麼。
不過此刻，他想追尋眼前虛弱的老人，去看一看那必將落幕的起義，那凝聚了千千萬萬頭綁黃巾的百姓，用他們對於這個時代的憤怒與不甘，匯聚的滔滔黃天！
一隻蒼老的手臂握住了林君書伸出的手。
「好！」
【叮——】
【玩家「林諾」成功觸發任務：黃巾的抉擇】
【受到張角感染的你決定跟隨著張角見證他的黃天之夢。】
【任務要求：跟隨張角至黃巾之亂結束，親眼見證「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盛舉，或者親眼見證黃天之道的破滅】
【任務獎勵：未知】
【任務懲罰：未知】
林君書的瞳孔微微一縮，「任務觸發了？這任務不是強制要求我去做什麼，而是根據自己的選擇而頒布的嗎？」
「黃天之夢……歷史中的張角並沒有活到黃巾之亂的最後一戰，而是早早地病死。如果現在的張角，參與了最後的戰場。結局，會有不同嗎……」
……
林君書與張角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樹林中。
白天的樹林，哪怕是陰沉的天氣，視野也比夜晚好上了太多。
雖然良好的視野讓他們在樹林中行進的難度降低了不少，但同時也大大增加了被敵軍發現的風險。
張角受邪神反噬造成的傷，比想象中更加嚴重，只能在林君書的攙扶下勉強地行動，大大地拖慢了他們逃亡的速度。
林君書幾次想將張角留在原地，自己先去探查下前進的方向上是否有敵軍，都被張角拒絕了。
「現在不比晚上，你去探查，暴露的風險太大，一旦被朝廷的士兵發現，你絕對沒有再回來的機會了。」
張角說罷，單手掐印，晦澀的咒語被他輕聲吐出。
袖口中飛出了一張黃紙，輕巧地化為了一隻紙鶴。
張角一指前方，輕聲喝到：「去！」
紙鶴無聲地向著遠處飛去，消失在密林當中。
「這是道門的小法術，如果他遇到了生人的氣息便會自燃，我便能感應到。」
林君書看著這神奇的一幕，點了點頭，扶起了張角繼續艱難地前行。
……
「等等，前方有人！」
張角再一次拉住林君書。
這已經不知道他們第幾次轉變方向了。從一開始走很久才會探查到一次，到現在每隔幾分鐘便會探查到有人在接近。
汗水在不知不覺間爬滿了林君書的額頭。
他們快要被包圍了！
林君書扶著張角再一次轉換逃跑的方向。
「停下來吧，前後左右都有敵人在接近。按照這個速度，我們已經逃不了了。」
張角掙開了林君書的攙扶，牢牢地握緊手邊的金杖，挺直了腰板嚴肅地看向前方。
「待會我打開了缺口，你就跑。一路往東跑，不要回頭！」
林君書沒有答話，只是默默地摘下了身後的長刀，握在了手上。
樹林間開始出現了幾道婆娑的身影，他們正朝著林君書二人的方向飛奔而來，再過不久他們應該也能發現站在不遠的林君書他們了。
「轟——」
火光燃起，一團團火球騰空而起，盤旋在張角的頭上。
看上去仙氣飄飄的一幕，在林君書的眼中卻是另一番場景。
他看得分明，從老人胸口伸出的詭異觸手，分割出一團團污濁的血肉投入火中。
火焰每強烈一分，老人的臉色便蒼白了一分。
他這明顯是在透支能力，是油盡燈枯前殊死一搏。
林君書看著系統提示框中，老人的狀態從【虛弱】滑到了【十分虛弱】。
他心裡莫名有些難受，火球的大小已經遠遠超過了昨日對林君書使用的那般，像五顆小太陽盤旋在空中。
他不知道這一擊之後，張角是否還有活下去的可能。
遠處的敵意已經發現了他們，照著他們的方向直線奔來。
林君書握緊了刀柄。
「這是……」張角突然發出了一聲疑惑，聲音中帶著一絲興奮的顫抖。
原本宏偉的五顆火球陡然熄滅。
林君書不明白張角這突如其來的操作，原本拔起的氣勢一下子陷入了懵逼。
朝著張角目光的方向望去，林君書終於明白了過來。
那一馬當前的健碩身影，頭上綁著被血污侵染了一半的黃巾，一半的臉龐已經抑制不住地鑽出了幾根手指粗細的觸手。
「這不是昨晚我在山谷中看見的那名金光壯漢嗎？他還活著！」
大漢猙獰的面容已經淌滿了淚水，他帶著身後同樣綁著黃巾、人人帶傷的十幾個殘兵，大步向張角奔來。
「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