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肉人
夏侯長生五歲的時候，沒有了關於烏蘭雅圖的記憶，可是學到的那些知識和殺人的技巧卻被烙印在了腦子裡。
他雖然小，可是心智卻因為那些經歷而變得早熟，讓他的母皇又是開心，又是擔憂；開心的是自己的皇位終於有了繼承人，還是這麼一個沉穩的孩子，從小見大，夏侯國的女皇能夠想見將來長大的夏侯長生也許將是改變失落國的聖君！
可是她又憂心不已，他害怕夏侯長生，他怕夏侯長生因為睿智得妖孽而早夭，這是作為一個母親的擔憂。還有，她竟然有時候會不敢直視自己王女的那雙狹長的鳳眸，那會讓她心驚肉跳，她想了很多
可是作為一個君主，她最後還是野心戰勝了心裡的擔憂，她不能猥瑣不前，他必須做些什麼，失落國需要一個新的契機，不能再猶豫了，自己歸來的王女也許真的會給他創造一個奇迹，也說不定呢。
可是就在小娃娃在皇宮呆了一個月之後，就發生了變故，就在失落國女皇決定即將舉行的王儲繼承儀式之前的一天夜裡，那個小娃娃再次消失了。
夏侯女皇震怒不已，將一干人等都處死了！
可是小娃娃卻又一次丟了，夏侯父后這一次哭得肝腸寸斷，他的孩子怎麼這麼命苦？
生來就離開了父母，不知道遭遇過什麼苦難
只要望著他孩子的鳳眸，他就會感覺到一種難以明狀的心疼，那純粹的黑暗在看盡了皇宮陰暗面的夏侯父後面前顯得怵目驚心，眼裡的殺氣也讓他無法釋懷，這是他懷胎二十四個月生下來的孩子啊，她到底經歷過什麼。才擁有這樣黑暗繚繞的氣息？
那個小娃娃現在在哪裡？
就在夏侯國皇室內部人人自危，惶恐不可終日，生怕女皇一個暴怒就拉出去被斬了的時候，很快適應了新身份和新環境的小娃娃被一個老嫗抓到了一個仙境一般的地方，正承受著無法想象的事情。
陰影中夏侯長生眼瞳大睜到了極限，連他在外界的身體都劇烈地顫抖著，被正關注著他的落峰發現了
「長生，你怎麼了？」
落峰一驚，最後沉默無語，良久
他凝視著冬荊棘搖籃大繭里的夏侯長生。眼裡有什麼在沉澱，可是他卻沒有將冬荊棘撤掉，而是就這樣冷眼旁觀著，他很明白夏侯這是到關鍵時刻，心魔不是固定的一件事。也有可是是一個人，一個物品。一句話。一些回憶，當初小小的落峰的心魔是御筆，他無法戰勝身體和心理對御筆的那種極度恐懼，最後放棄了身體的主控權，消失了
除了落峰和夏侯長生，沒有一絲生命氣息的烏巢中。寂寥而詭異，只有一句長長的嘆息傳了出來：「長生，你要堅持，你會醒來的。心魔這種東西怎麼會將你困住？」
落峰不能相信，像是夏侯長生這樣極尊極貴的人，那樣的唯我而獨尊，那樣的風華無限，鳳眸那樣的堅定涼薄，這樣的人會有心魔嗎？
那回是怎樣的心魔啊
夏侯長生不知道落峰的感慨、擔憂、猜測此時他的精神意識海里幾近乾涸，純金的意識氣海里，翻騰的金霧劇烈地濃縮著，龐大的意識海空間里，慢慢變得不均勻起來，有的地方空白一片，有的地方金霧濃郁得幾乎凝固！
成則突破界限、跨越禁錮！
敗則淪為傀儡、神魂黯淡！
夏侯長生跌坐在了陰影的角落裡，抱著自己的雙腿，心神都在顫抖！
「不要」
「我不要」
「不要靠近我！」
夏侯長生意識漸漸沉浸在了那些畫面中，臉意識都和小娃娃重合了！
他看著老嫗漸漸靠近自己，對著自己裂開了大嘴，森白的鋸齒浮現，她張開嘴，聲音像是破鑼一樣：「來，失落國的繼承人，這是我為你精心準備的盛宴，來吃了它！」
說著伸出了手，遞過來一個紫光熠熠的圓形物體，上面隱約還能夠窺見一絲金色的光暈。
小娃娃已經忘記了掙扎，他看著眼前的東西，微眯著鳳眸，低聲問道：「老人家，這是什麼？」
小娃娃還記得自己的年齡，自己這樣的孩子是最能夠引起同情的，他要好好表現才不會吃苦頭。
「桀桀」老嫗怪怪笑了起來，聲音嘶啞而干嘎，就像是在嘴裡用森白的鋸齒嚼著什麼東西一樣。
「這可是好東西啊，能夠讓你長得更快，讓我更開心滿足，桀桀來快吃了吧，我的寶貝兒！」
小小的夏侯長生將東西接了過來，可是內在的靈魂卻在叫囂著不要，這東西會毀了他的！
可是夏侯長生根本無法發出聲音，眼見著小娃娃將紫金光籠罩的圓形物體接了過來，感受著手裡溫熱的觸感，還捏了捏，像是肉一樣的東西，小娃娃將東西塞進了嘴裡！
嚼了嚼，沒有任何的味道，如同嚼蠟，最後小娃娃將東西都吞進了自己的肚子里。
然後老嫗就走了，將小娃娃關在了這個豬圈一樣的柵欄裡面，絲毫不擔心小孩子跑掉。
在這一片仙境一樣的地方，小娃娃開始了地獄，不！比地獄還要恐怖的生活，那是麻木不仁的，沒有了絲毫身為人的尊嚴，有的只是傷痛！
夏侯長生看著小娃娃的身體在夜裡慢慢膨脹起來，變成了很肥很肥的樣子，胳膊上的骨骼沒有變化，身體的骨骼也沒有什麼變化，可是那還矮小的骨架上的肉卻堆積起來，像是鼓鼓的氣球，小娃娃驚恐起來。臉上額頭上的肉都垂了下來，擋住了他的視線。
臉上的肉堆積在一起，已經沒有了五官，只有一堆堆肥肉在臉上，不成人形！
那紫金色的圓形物體是一種異獸的心臟
老嫗在午夜的時候過來了，她看著已經變成了一坨坨肥肉的小娃娃，再也看不見那張精緻的小臉和漆黑得滲人的眼睛，桀桀笑了起來，聲音比夜鴉還要難聽。
「你知道嗎？」
「我和你父后、母皇是舊識」
「我很喜歡你呢，夏侯皇室的繼承人。當我聽到了這個消息就開始興奮起來，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心裡很興奮，結果導致我的肚子越來越餓」
說著這樣的話，老嫗的臉開始猙獰起來。鋸齒在艷紅的嘴唇張合見泛著森森冷光，眼裡有著熱切的瘋狂和嫉恨！
更多的是怨氣！
「你真是剛剛吃得太多了。我來幫幫你吧！」
說著老嫗撲了上來！
噩夢開始了
老嫗的鋸齒在咯咯作響。在聖潔的月光中，這個仙境一樣的地方，一口咬在了夏侯長生的臉上！
「嘶！」慘叫聲在夜裡回蕩，小娃娃並不知道這個仙境周圍是一片荒涼，什麼也沒有，寸草不生。一毛不長，只有這裡有樹有花，還有瑤池
「撕拉！」
這是肉被猛力撕扯下來的聲音
血
血從白皙的肉上流了下來，這是小娃娃的臉部。此時已經破了一個大洞，血液從那片鮮紅的肉上不斷地往下流！
「嘎吱，嘎吱，嘎吱」
老嫗咀嚼著剛剛從夏侯的臉頰處撕咬下來的肉渾濁的眼睛此時很亮，亮得嚇人！裡面說不清是什麼情緒，有怨恨，有享受，有興奮，有癲狂，有絕望
老嫗將肉咽了下去，臉上露出了一種滿足的表情，粗噶的聲音再次傳來，小娃娃心裡一顫，剛剛那種疼痛和恐懼感，實在是讓他產生了陰影。
這哪裡是什麼老嫗！
這就是一頭吃人的野獸，沒有理智，沒有了人性！
小娃娃因為腦子裡有很多的知識，他知道了自己是一個人，知道了人的生活狀態，了解了人的尊嚴，可是正是這種了解讓他更加恐懼起來，這老嫗是人吧？
有時候無知才是最幸福的！
如果小娃娃沒有讀書，不知道自己是人族的話，或許就不會為這些夢魘一樣的經歷而倉皇無措吧
老嫗吃下了一塊肉后，睜著閃亮到極致的眼睛，對著肥肉堆下的小娃娃說道：「桀桀，你的肉真香，又滑又嫩，還有嚼勁，別害怕，孩子，我是不會讓你死的，你的身體只會在夜裡變成這樣，到了早上的時候肉會重新長出來的，你的身體也會恢復原樣的，可是我還是覺得你這樣一坨坨癱在地上比較好看，看得我食慾大增！」
說完，老嫗裂開了艷紅的嘴，嘴角的鮮血襯著森冷白的鋸齒很是怵人！
老嫗的聲音很是饑渴，她的肚子在這時候響了起來：「咕嚕咕嚕」盯著小娃娃肥肉的眼也越來越亮，泛著隱隱的綠光。
「不好！剛剛吃了你的肉更餓了！我最喜歡的就是臉部的肉了，不僅僅比其他部位細膩，還營養豐富，最喜歡的就是咬到脆骨，嘎吱嘎吱的嚼起來，啊！想想就覺得那是人間至尊的美味！」
說完，就在小娃娃極度驚恐的心理中爬到了肥肉堆上，抱著臉部的那堆肉開始啃咬起來
「咯吱，咯吱！」
「咯吱」這是啃到了耳骨的聲音。」呼嚕呼嚕「這是吸出骨髓里鮮血的聲音，咕咚咕咚
老嫗停頓了一下，抬起臉來，沾著血肉渣沫的鋸齒很尖利，臉上被塗上了血液的艷紅，配著紅艷艷的嘴唇，那就是一個怪物！
吃人的怪物！
「桀桀！這時候你父母做夢也想不到你在我手裡吧，嘎嘎嘎你記住了，我是你的飼養人，而你是我的肉人！」
說完，就再一次開吃起來，小娃娃很痛，很痛，他記得書里有這樣的一個形容詞「撕心裂肺」，還有一個「痛不欲生」
小娃娃此刻竟然放棄了自己一直以來想要活下去的念頭，那時候他還更小，不知道自己是人族的一員，可是那時候的他就算染滿血腥卻還是想要活下去。
可是現在小娃娃覺得自己的心情就叫做「痛不欲生」！
他還是死了好些！
被當做肉人、食物什麼的，太可怕了！他是人族啊！
她也是人族的一員啊！
為什麼要被當做食物來飼養！
夏侯長生看著小娃娃在白天恢復了原來的身形，臉上一絲的痕迹也沒有，在夜晚卻再一次變成了肉人，被那老嫗當做肉食食用
反覆循環
夏侯長生漸漸看那些血腥的畫面麻木了，而小娃娃也早就麻木了，現在每夜他被老嫗食用的時候，不管是哪裡的肉，即使是被撬開了腦殼，也沒有發出一絲慘叫和呻吟。
「你怎麼不叫了？我不喜歡安靜！我最喜歡的就是聽人在我食用他們的時候那些慘嚎聲，那會讓我食慾大增！」
小娃娃還是沉默，只是這種沉默卻換來了更為殘酷血腥。沒人性的對待！
小娃娃漸漸忘記了自己還是一個人，即使是白天恢復原來身形的樣子，他也只會獃滯著，空洞著鳳眸，不知道在望著什麼。
夏侯長生看著這樣的小娃娃，知道不管是白天的小娃還是夜裡的肉人，那都是曾經的自己，被自己刻意遺忘的自己，被他選擇性遺忘的自己！
他想起了落峰以前對他說過的一句話：「我承認過去的自己，只有坦然接受過去的自己，看清自己，我才能夠意識到過去的自己是多麼的不堪和懦弱，我才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可是夏侯長生想：「要是過去的自己已經不是人的樣子，已經失去了人的尊嚴和本性，那樣的自己也要坦然接受嗎？」
他不想接受那樣不堪的自己啊！
「那過錯不是來源於自己，因為過去的自己連人都稱不上，沒有名字，只有一個籠統的稱呼肉人！」
我不能承認！
我絕對不承認！
那不是人1
那只是食物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