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打包
張延黎被許天衣的膽大行徑驚到了,心中幾度懷疑自己的眼光。
難道真的是自己的運氣太差?
可他總覺得這位僅僅比自己小几歲的俊朗少年,非同一般。
這非同一般的地方,總不會只體現在膽大過人上吧。
這頓酒的後半場喝得索然無味,許天衣不說話,張延黎也心事重重。
按照蘇朝科考制度,成績大概會在一月之後公布,這麼長的時間裡,自己被宋獨博要求回縣裡,他當時沒有更好的辦法,也答應了。
可現在,他有了更好的辦法。
張延黎不愧是參加過多次科考,雖然學識不足,但人情世故方面相當熟稔,早已對附近的消費水平打聽得明明白白,很容易就找了間實惠的客棧。
說是實惠,其實不過是朝廷在科考期間的一種舉措。
參加科考的幾乎都是貧困子弟,衣食住行是科考期間的大問題,所以科考期間,所有州城的客棧都會被要求相對降低一下價格。
這一次,許天衣拒絕了張延黎的邀請,沒有與他同去,只說有緣自會相見。
經歷了郡城和州城這兩次得罪人的事件,張延黎對許天衣有點怕了,對方提出分別,他也就順勢而為。
倒是許天衣,覺得以萍水相逢的交情,張延黎能做到這樣的地步,已經是十分難得。
晚上。
許天衣找了個地攤鋪子,竹棚下賣炸豆腐乾的老人。
臨近宵禁,街上幾乎沒有了人,棚子下除了老人,也就他一個顧客。
「客官,快要打烊了。」老闆提醒道。
「馬上。」吃著炸豆腐乾的許天衣道。
「就要宵禁了,客官,沒有事早點回去吧,可不要被官爺抓到了。」老闆好心道。
「謝謝啊,老闆。」
一個人坐在了許天衣的對面,背對老人道:「老闆,來一份炸豆腐乾。」
「客官,這快宵禁了,小店要打烊了。」
許天衣多拿出一張錢放到桌子上,笑著對老人道:「老闆你剛才那一鍋多炸了些,給我這位老伯拿上來吧,我們打包。」
「打包?」
「呃……我們拿回去吃。」
老人看到桌子上的錢,一笑說道:「行。」
坐在許天衣對面的駝背老人皺眉道:「你知道我要來?」
許天衣低頭一邊吃一邊道:「不然這個時間我會在這裡吃東西么?」
方嶺舟也不去深思,點點頭道:「就當是踐行飯了,吃完這最後一頓,我送你上路。」
許天衣抬頭一笑:「方掌柜,就不怕我喊了官兵在這四周埋伏著?」
「我能坐在這裡,四周的情況就已經了如指掌了。」方嶺舟淡淡說道,「何況就算有官兵,也攔不住我取你性命。」
「不愧是天字型大小高手,底氣就是足。」許天衣稱讚道。
方嶺舟瞳孔微縮,有精光從眼底閃過:「你知道的有點多,我很好奇。」
「好奇也沒有辦法,這很難給你解釋,伱也很難明白。」許天衣聳肩。
他總不能跟對方說這是自己的系統,在自己的腦袋裡有比百科全書還要全的資料庫。
「那就不用解釋了。」方嶺舟將一把奇特的短刀放在桌子上,「如果配合,我出去解決你,不配合我也不介意讓老闆看一下殺人。」
許天衣盯著短刀,一個足以手掌全部握住的短柄,短柄上端是顆珠子,下端是反向的圓弧刀刃。
有點像縮小版的鐮刀,用來反握,刀身貼近尾指。
「這就是短弧刀了,我打的主意就在它身上。」許天衣直言不諱。
他不吃了,放下木簽子:「我有多長時間解釋白天發生的事情?」
方嶺舟看向他,目光深邃,幾秒鐘后道:「看我心情。」
許天衣點點頭:「那我開始說了,你是長陽宋家滅門慘案的製造者,武林天字型大小高手短弧一刀,這一點不必否認。」
方嶺舟果然沒有說話。
許天衣繼續道:「張步雲是陵州民運司掌柜之子,從四品大官的唯一子嗣,張蘭熹對他的重視程度不言而喻。他看上了你的女兒,暫且就當那是你的女兒,以你小店掌柜的平民身份,可有辦法?」
方嶺舟如實回答:「沒有。」
「所以,要麼遠走他鄉,要麼逆來順受。你女兒拿死來拒絕了第二種,就只剩第一種了。」許天衣平靜道,「以你們父女二人的功夫,當然可以輕易離開,可從張步雲今天的表現來看,顯然不止來過一次,你們為何還不走?」
「你說為何?」方嶺舟聲音冷淡。
「因為你累了,自從宋家被滅門后,你就沒有安寧過,東逃西竄,長陽道、鼎鳴道、華南道,幾乎被官兵們四處搜捕,好不容易在這陵州城紮下根,一旦再跑,又是一段長時間的奔波。」
「奔波就奔波了,又不是一次兩次。」
許天衣笑道:「如果是以前,也就罷了,自從女皇登基,建立聚集天下高手的懸字樓,以武亂禁的武林之事就不常見了。敢問方掌柜,一旦再背上逃犯之名,沒有身份文牒,可能躲過懸字樓的追捕?」
「繁華市井去不得,深山老林多得是。」
「如果你肯吃這苦頭,早就去了。」
方嶺舟目光依舊冷淡:「說完了?如果只是這些,你還是做好投胎的準備吧。」
「這只是開胃小菜。」許天衣不再賣關子,直接道,「白天的事,如果我不出面,張步雲將你們父女逼到了最後一步,不出意外,方掌柜今晚是打算殺了張步雲吧。要是這樣,你就是第一號嫌疑人。」
方嶺舟皺眉:「嫌疑人?」
許天衣拍了拍腦子:「就是被懷疑的人,到時候不僅華南道沒有你的容身之所,天下之大,除了深山老林,還真沒有你們父女可去的地方。」
「大不了離開蘇朝,去其他地方。」
「還是那句話,要去方掌柜早就去了。」許天衣拋出重磅炸彈,「一心想過安穩日子,自己老了是一方面,再有就是方掌柜後繼有人了,臨老收了位得意徒弟。」
他語氣緩慢而有力:「在巷子里等你的,她根本不是你的女兒,而你短弧一刀方嶺舟的徒弟。」
「什麼巷子里?」
「方掌柜,人都已經從巷子里出來了,還有必要跟我揣著明白裝糊塗么?我是不會功夫,可眼睛好歹沒瞎。」許天衣朝不遠的巷子抬了抬下巴。
那裡,有個苗條身影出了巷子,背靠牆站著。
「你到底是何人?」方嶺舟第一次感到害怕。
他想不到自己竟然有如此多的信息被別人掌握。
「打包?」許天衣笑道。
方嶺舟略微沉默後起身,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許天衣起身,對熱鍋前的老人招手:「老闆,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