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到底是誰的腦子壞掉了?
堯安之是一路疼回靜王府的。
挨板子的地方疼,頭痛,手腳麻痹,腦海里還總是響著前世那個弟弟囂張的挑釁「你來打我呀。」
前世七歲之前跟著奶奶住在鄉下,七歲要上學了才回到城裡爸爸媽媽身邊,那個比她小一歲的弟弟每天都欺負她,把她氣哭了,還要對著她叫囂「你來打我呀!」
堯安之趴在車廂里厚厚的褥子上,咬著手臂裝睡。
她不想讓小軒擔心,但是,肢體的麻木感,真的讓她很難過,只有疼痛能讓她覺得自己還活著。
前世,她鼓起勇氣去看醫生,醫生告訴她,這種肢體化的癥狀會伴隨她很久,情緒越激動就會越嚴重。
醫生給她開了藥方,那葯價讓她望而卻步。
馬車外,路人對著馬車指指點點,罵聲不絕。
這種陣仗堯安之早已見怪不怪,前世,她會自責,會難過,會心裡不服,唯獨不會反抗。
反抗的後果就是被罵得更慘。
現在,她的心裡卻異常的寧靜,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不用看,都會知道,外面那些人有著和前世那些人一樣的嘴臉。
內心的寧靜,讓頭疼慢慢消散,手腳又重新恢復力氣,連屁股上的傷彷彿都不疼了。
彷彿死而復生一般,這感覺就真他娘的好。
堯安之是個文明人,從不爆粗口,而此刻心裡默默喊這麼一句,就感覺渾身的毛孔都通透了。
「小姐,你怎麼還笑得出來。」小軒氣得兩腮鼓鼓,像只小河豚。
「去把這些糖賞給他們。」堯安之從座位下面的小抽屜里拿出一盒糖。
「憑什麼,罵人還有糖吃。」小軒更生氣了,「我不去。」
要不是小姐讓王爺去做別的事,沒陪小姐一起,誰敢這麼欺負小姐。再怎麼說,小姐也是靜王府明媒正娶的王妃。
「王妃,我來。」輕羽把糖盒子拿出去,一邊趕車,一邊往人群里撒糖。
「王妃怕你們罵得太累了,賞你們糖吃。」
人群開始混亂,為了搶一顆糖,你推我擠,互相謾罵,甚至大打出手。
小軒從後窗看著亂成一團的街道,就很是不理解。
不過,只要他們不罵小姐了就行。
輕羽看著那些扭作一團的人,就很開心,詐過屍的王妃就是不一樣,一把糖就讓這些人閉了嘴。
回到王府,堯安之先去空蕩蕩的庫房裡緬懷了一下她那還沒來得及開封就被送回去的嫁妝。
然後垂頭喪氣地回到靜安軒,趴在床上養傷。
「小軒,我們還有多少錢?」
「小姐自己看吧。」小軒把一個小匣子放到堯安之面前,走到一邊坐下生悶氣。
「嫁妝裡面本來就有小姐你的一份,你都送回去了,以後怎麼辦?」
嫁妝是堯家給原主的,現在這具身體被自己霸佔了,沒道理還要霸佔人家的財產。
堯安之打開小匣子,裡面只有兩塊碎銀,一些銅板。
數了數,一共一百零八枚。
這麼點錢,連吃飯都是問題呀。聽說王府的月錢蠻貴的。
「小軒,你去叫管家過來。」交不起月錢,也得先跟人家打個招呼,免得人家以為自己要白吃白住。
這些日子小軒都在擔心照顧堯安之,對王府也不熟,問了好幾個人才在前院賬房找到管家。
管家姓孫,四十幾歲。恭恭敬敬垂首站在靜安軒門外。
「管家叔叔,你進來,我有話跟你說。」堯安之沖孫管家招招手。
孫管家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王妃莫要折煞奴才。」
就說句話,怎麼就折煞了?
「我哪裡說的不對了嗎?」堯安之疑惑地看著小軒。
「小姐,您怎麼能喊管家叔叔呢?」
文明禮貌不是國人的基本素養嗎?尊敬長輩這咋還不對了?堯安之繼續迷惑得看著小軒。
「小姐,您是主,管家是仆。」小軒擔憂地看著自家小姐,腦子不會是疼壞了吧,回頭還得讓岑太醫過來瞧瞧。
堯安之一拍額頭,現在不是在二十一世紀,把這茬忘了。
「孫管家,您快起來,是我不太懂王府的規矩,您進來說話。」
「王妃有什麼吩咐?」孫管家進了屋,低著頭站在屏風外。
堯安之:「我想問問我和小軒每個月的月錢是多少?」
孫管家:「王妃的月錢是一百兩,小軒姑娘是五兩。」
孫管家從袖子里掏出一張銀票,一個裝著五兩銀子的荷包。呈給堯安之。
「這麼多?」
孫管家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堯安之的驚叫打斷。
從來都只有嫌月錢少的,這咋還嫌多呢?
「孫管家,咱商量個事唄,能不能我的月錢和小軒的月錢一樣?我可以比她多幹活。」堯安之腹誹,一百兩,誰掏得起。
孫管家沒聽懂。雙手捧著銀票和荷包,就很尷尬。
「小姐,這裡不是堯家,王爺也不是朱姨娘,月錢是給小姐的,不是讓小姐給府里的。」小軒確定小姐的腦子是真的壞掉了。
「我吃府里的,住府里的,不給錢,白吃白住嗎?」堯安之想起來了,月錢好像就是僕人的工錢,主子的零花錢。
「王妃,月錢是給您的,您是府里的主子,吃住不用花錢。」孫管家心裡疑惑,難道王妃出嫁之前,在堯家吃住還得花錢?王妃你看不見我手裡的銀票嗎?
「天底下也就朱姨娘這麼一個娘,不但扣了老爺給小姐的月錢,還讓小姐交吃住的錢。」小軒小聲抱怨,替自家小姐委屈。
「小軒,你錯了,我前世的娘也是這樣的呢。」堯安之腹誹。
不用交食宿費,堯安之的心裡一下子輕鬆了好多。
「那,小軒五兩月錢,都需要幹什麼?我一百兩需要幹什麼?」
孫管家:「小軒姑娘只要照顧好王妃即可,王妃您什麼都不用做。」
「小姐,您別問了,孫管家還有事要忙。」小軒真怕孫管家以為小姐是個二傻子。
「那,孫管家你先去忙吧。」堯安之放走了孫管家。
「這個月的月錢,我給王妃和小軒姑娘帶過來了。」孫管家舉得手都酸了。
「你先帶回去吧,容我想想。」堯安之腦子亂糟糟。
「這……」孫管家沒動。
「反正我也出不了門,沒有用錢的地方,讓我想想再說。」無功不受祿,堯安之不能白拿別人的錢,小軒是照顧自己的,月錢也該是自己付才對。
孫管家一頭霧水地離開了靜安軒,心裡有句話,他不敢說,這個王妃是不是個傻子。
孫管家一走,小軒就去請了岑太醫過來。
小軒:「岑太醫,小姐這頭疼的毛病,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辦法治嗎?」
岑太醫仔仔細細給堯安之把了脈,沒有發現異常。又詢問了病發時的狀況,面色凝重。
「王妃在想起難過的事和傷害王妃的人時才會這樣,這病整個太醫院也治不了。」
小軒:「其他太醫還沒看,您怎麼就說治不了呢?」
「有一個和王妃類似的病症,十幾年了,太醫院都沒有辦法。」岑太醫無奈搖頭,「只能自己忍著。」
「那會不會把頭疼壞了?」小軒最擔心的是小姐不能變成傻子。
「那倒不會,那個病人只有在發病的時候會有癥狀,不發病的時候,一切正常,而且只要沒有誘發病情的因素出現,也不會發病。」岑太醫思索了一下,「按照這個病人的情況,王妃如果不想過去那些不好的事情,或許可以不犯病。」
堯安之謝過太醫,小軒把太醫送了出去。
回來就看見自家小姐一臉幽怨地看著自己。
「你是不是覺得我腦子壞掉了。」
「小姐,我不是要冒犯你,我只是擔心你。」小軒慌忙跪下。
「我也覺得我腦子壞掉了。」堯安之示意小軒起來,「為什麼總是跪來跪去的?」
最近發生的事太多太急,根本來不及思考,腦子不亂才怪。
堯安之:「小軒,你說王爺為什麼要娶我?京城那麼多名門閨秀。」
「因為她們都不願意嫁給王爺。」
「那和我差不多的姑娘呢?」
「這……」小軒不知道了。
「你看啊,名門閨秀可以選擇的機會多,所以她們不用必須嫁給不討陛下喜歡的王爺,但是,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即使王爺的條件再差一些,只要王爺肯娶,毫不猶豫地想嫁進王府的大有人在。」
「是這個道理。」小軒點頭,再點頭。
堯安之:「那,問題回來了,王爺為什麼娶我?」
「老爺救過王爺的命。還救過陛下的命。」
「這個理由說得過去,但是,為什麼是庶女,不是嫡女?」
「小姐你心地善良啊?」這是小軒最敬佩小姐的地方。
「我的兩個姐姐心地不善良嗎?」
小軒讓堯安之給整不會了。
「還有,為什麼整個堯家,朱姨娘對所有人都很好,唯獨對我不好?」
「所有人都對我很好,唯獨朱姨娘對我不好?」
「小姐,這不是一個問題嗎?」小軒感覺腦子壞了的,應該是自己。
「這裡面有問題,很大的問題。」
「一個六品小官的正室,一個王爺的岳母,如果讓你選,你選哪個?」
「當然是王爺的岳母了。」小軒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也知道要選王爺的岳母,朱姨娘為什麼要冒著株連九族的危險去奪一個六品正室的位置呢?」
「朱姨娘的腦子也壞掉了?」小軒撓頭,這問題超出了一個丫鬟的理解範圍。
看著小軒一臉迷茫,堯安之忍不住笑了。
自古侯門深似海,最是無情帝王家,以後的日子怕是不那麼好過了。
不行,明爭暗鬥,血雨腥風這些東西,不是她堯安之能駕馭得了的,兩世為人也不能夠。
得想個法子苟且偷生,好不容易穿越過來,多活一次,不能活不過10章就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