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玩火的遊戲-2
勾引一旦露出了痕迹,就落了下乘。
有些事要慢慢表達,特別是在要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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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拿定了主意,可是當沈驥真的走過來站到她的身前,擋住晉王的皮鞭的時候,初初忍不住抬起了頭——
他很好,那寬寬的肩膀,黑色的、綉著金線龍紋的披風,將耀眼的光、晉王、風、所有的東西都遮擋住了,驀然身處在這樣一片陰涼的暗影里,盛初初覺得莫名的心安。
梟鷹撲飛過來,沈驥閃電般地迴轉身將初初護到懷裡,正在偷偷瞄望他的少女小小地驚呼了一聲。「冒犯了,」沈驥低聲道,初初沒有說話,只緊緊扒住了他的肩膀。
女孩長發紛亂怯怯地躲在雄健男兒胸膛里的樣子,晉王看的眼熱心疑,終是對沈驥有幾分忌憚,悻悻地喚回了梟鷹,撂了句狠話,揚長而去。
眼見著晉王離開,懷裡的人這時候瑟縮了一下,沈驥鬆開初初,站起身。
「你沒事吧?」他問。
初初搖頭,抬眼看他,「您的胳膊受傷了。」
「哦,沒事。」沈驥解開領巾,簡單地在胳膊上扎了個結,回過頭,那絕美的女孩子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動作,靜靜的眼睛宛若兩片小小的湖泊,發現他看過來,低下頭。
一陣風吹過來,四下里無聲,沈驥道,「我送你回去。」
初初輕輕點頭。起身的時候卻是一個踉蹌,沈驥手快扶住了她,細白柔軟的小手立刻攀住他的胳膊,沈驥一愣,再一看,她嬌美臉有些蒼白了,兩道彎彎的好看的眉毛皺起來了,水潤的眼睛里一陣水波晃動,又被主人生生地按捺住情緒,然後,眼圈兒慢慢泛起了粉紅。
她的鼻尖許是方才被他抱著時磨蹭,也是粉粉的紅,嬌嬌的聲音淡淡道,「我的腳好像扭了。」
沒有撒嬌,卻是自自然然的嬌的不行。
這樣的女孩子,很難有男人能夠把持住不去注意她吧?
攀在他胳膊上的小手慢慢的鬆開,初初站穩了身子,想自己往前,身子卻騰的一輕,沈驥將她抱起,對她道,「我送你回去。」
只是單純得想送她回去的,卻在看見懷裡的女子偷偷側過臉,抹去眼角淚珠的時候,心輕輕地一悠——深吸一口氣,他想,就當沒有看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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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東西好像是變了,燕賾將書扔到案子上,心情少許煩躁。
和梨子有些不解。最近皇上晚上不常去妃子們的宮殿,也沒有再招人來長慶殿伺候,每天待在宮殿里,卻是時常地氣悶煩躁,正是初夏夜晚涼爽的好時節啊,陛下您是怎麼了?
「跟朕出去走走。」皇帝站起身。
「是。」
和梨子跟著皇帝來到殿外,涼風習習,果然舒適宜人。他跟著他轉了幾個彎兒,竟然來到了角落裡宮人們居住的地方。
陛下?和梨子想提醒,皇上是不是走錯了?卻見他在前頭站住了。果然是走錯了,和梨子想著,忙幾步上前,正要帶著皇帝返回,聽他壓低聲音道,「你帶路。」
和梨子還沒有明白過來,然後恍然一下子,問,「陛下是找…盛宮人?」
他不再做聲。
遂忙道,「這邊。」
屋子裡卻有說話的聲音,因為開著小窗,外面聽起來很清楚。
「盛姐姐,你的腳不要緊吧?聽說那鳥兒可真兇,晉王爺更可怕呢!」一個小宮女的聲音道,說的正是前兩天的事。和梨子認出她的聲音是棲霞。
初初嬌嬌涼涼的聲音,靜靜的晚上像是鈴鐺兒在搖,「不妨事,沈將軍擋住了我。」
那三個字,她說的又輕又細,和梨子聽著身上都一陣麻,偷偷看皇帝,月光將他的影照到石頭牆上,彷彿凝固在上面了一樣。
「沈將軍,」棲霞問,「是不是皇上的副統領,沈伯爵的弟弟沈驥大人?前些時候老伯爵夫人給他選妻,比陛下遴選新人都還要熱鬧。盛姐姐,沈將軍是不是很英俊?比咱們陛下呢?」
皇帝凝神。
初初卻根本沒有去拿他去比較,只過一會道,「並沒有很好看——將軍他人很好。」
長發披散的美人,臉頰微紅地看著剛剛把她放下的高大男子,眼裡朦朧的水光像是春霧一樣,皇帝的心情霎時間變得奇糟,盛初初,逮到機會便要勾引人是嗎?阿驥,竟然把目標定在了沈驥身上,燕賾忽然才察覺,她好像從來沒有勾引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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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回來了。」小侍的一聲低傳,宮人們齊齊欠身,初初的視線里,看到藏青色的衣擺從眼前經過。
皇帝今日定了要去長信宮,初初和另兩個小宮女端了面盆、棉巾和茶水進去。待皇帝抹了面,初初將茶水放到他常飲水的地方,正要隨小宮女們一道退下去的時候,聽見清淡的聲音道,「朕要更衣。」
初初在最後面,只得站住,和梨子烏溜溜的眼睛正看著她,並沒有要去提醒或是詢問皇帝的意思,她只好自己去衣櫃里取了家居的一套長袍。
燕賾看著初初熟練的小手先解開自己的腰間束帶,自從沈驥建議,讓那隻賊鳥歸初初餵養之後,她比之前開朗了許多。不再只是僵硬木然,像是重新活過來了一樣。是那隻鳥的作用,還是那個人?他不禁懷疑。
她輕輕踮起腳尖解開右邊的衣扣時,燕賾模糊地記起來,以前這麼更衣時,他總愛尋個機會就將她吻住,初初總是要躲的,但最後還是撐不住他的堅持,總要饜足了才好。以前以為是嬌羞,其實她是真的不情願。不情願的美人,這有悖於他一向的邏輯,但以前自己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是把她放到了哪裡?
皇帝一直沉默著,初初沒有理會他的沉默和微皺起來的眉頭,做完自己的工作,退後輕輕欠身,就要退去。
「召鄧美人今日侍駕。」皇帝告訴和梨子。
初初斂目退去,臉上連表示不屑鄙夷的神色都沒有,像一片平靜的海。
皇帝突然盡失了所有好心情。他最近越來越發現,不管美人們情不情願,若自己不情願了,才當真是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