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修)
張謙請求外調的事情瞞的很緊,就連杭氏也不過是聽他長吁短嘆了幾句不得志什麼的。
所以張謙說的時候所有人都傻了。
杭氏抱著女兒張素馨的手一松,女兒差點掉地上,趕緊把女兒塞給一邊的紅杏急聲道:
「外調?老爺,這從何說起啊?咱們在京城裡不是好好的么?」
張謙打起精神嘆道:「我在京里十六年,也不過從從七品熬到了正五品,眼下大哥那邊不安穩,為了你們母子安全也為了給孩子們博一個前程,不得不如此,還好,那地方還不錯,咱們到了那邊會很輕鬆。」
張謙這話說的假,安定府那邊算是最不安穩的了,只不過邊防駐軍都在靖王手裡,知府插不上手才顯得清閑。
於氏是標準的古代婦女,一直恪守自己的本分,身為側室從來不嫉不妒不吃醋拈酸不亂出頭,對正室夫人也一向恭敬,這種場合她一般是不吭聲的,在她看來,老爺去哪裡她就跟著去哪裡,只要誰也別動她的心肝兒她就能一直安分守己下去。
杭氏心急如焚:「哎喲這可怎麼辦?再有十天就要走了,咱們東西都沒收拾,怎麼來得及?老爺怎麼也不早點說一聲?咱們也好安安心心的收拾東西。」
張謙苦笑:「我都不知道這調任狀來的如此之快。」他原本還以為至少得拖上個兩三個月呢,這不是一貫如此嗎?可他的調令不到二十天就下來了,本來從容的時間硬是被趕成了雞飛狗跳。
張綉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了:「父親,您外放的是哪裡?」江南、塞北和嶺南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啊親。
張謙拖了又拖不肯說就是怕妻妾擔心,沒想到張綉直接就問了,一方面對他戳破自己用心有點生氣,另一方面又欣慰於他能抓住重點,這種後繼有人的感覺,怎麼就這麼爽呢?
「是安定府,有靖王鎮守,不用擔心那些塞外蠻子。」
安定府已經到了關外,這是只要識點字懂點嘗試的人都知道,那些官員夫人更是清楚。
所以杭氏一聽直接就軟了身子,就連於姨娘都有點動容,張綉更是直翻白眼。
他這段時間翻書不少,雖然沒有找到地圖——沒有且不說就是有也未必看得懂——可是字裡行間的了解的也不少。
現在的靖王就和明朝的燕王朱棣差不多,在自己藩地擁兵自重,而且武力極強,按道理來說皇帝對這樣的藩王應該都很警惕的,但奇怪的是,歷任皇帝對靖王一脈都放心的很,最多就是派個知府去稍微牽制一下,但誰都知道不過是意思意思,在那邊還是要聽靖王的。
杭氏其實是個很堅強的女人,但再堅強不代表她就願意一家子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冒險,不過這種憤怒憋屈她不能跟任何人說,就連自家爺們兒也不能說,雖然張謙沒有明說,杭氏看的出來,張謙也很鬱郁。
張綉人小沒有發言權,於姨娘更是一聲不吭的回院子開始收拾東西,順便幫杭氏收拾整理,該變賣的變賣,該入庫的入庫,這麼大的事,偏偏所有人都是一片愁雲慘淡。
這些都跟張綉沒關係,他太小,目前能做的就是看自己需要帶些什麼,然後繼續學習放鬆鍛煉,張謙這十天就呆在家裡,父子兩個相處的時間多了,父子感情倒是更上一層樓了。
張謙要外調的消息傳的很快,張謙上午回來,下午就有人殺上了門。
張謐張譫一得到消息就衝到了張謙府上,張譫還小,人還在門口就嚷嚷起來了:「三哥,你不是說是你自己請求外調的嗎?怎麼就請了這麼個破地方?鳥不拉屎不說,一不小心連小命都丟了……嗷,痛,張謐你個混蛋。」
張謐收回自己的扇子笑眯眯道:「叫六哥,還有,綉哥兒看著呢,咋咋呼呼的沒一點長輩樣子。不過三哥,這到底怎麼回事?」
張謙頭痛的看著這兩個小弟弟:「你們兩個怎麼來了?」
張譫撫著額頭氣哼哼道:「我們不來你就走了,哼,還兄弟呢。」
「……」張謐又敲了他一記笑的無奈,「好了你就少說點吧,來綉哥兒,到六叔這裡來。」
張譫怪叫道:「才不要去你那裡,你個大尾巴狼。好綉哥兒,來小叔叔這裡,別理你六叔,他就個混蛋,嗷~張謐~」這是又挨了一記。
張綉笑嘻嘻給他們行禮然後躲到了張謙身後,從他旁邊探出腦袋看這兩個小叔叔就是不吭聲。
記憶里這倆小叔叔和父親張謙關係很好,這倆人沒事兒就上張謙家裡來玩,最喜歡逗張綉。
之所以這段時間沒見,是因為這倆人都在溪山書院念書,且張謐明年正準備下場,沒時間玩鬧,不過每月一天的休息大半時間卻都耗在了張謙府上。
其實張綉覺得很奇怪,一般大家族子女多的多半你爭我斗,雖然不至於你死我活,但看不順眼下絆子的也比比皆是,張家雖時有看不順眼的,但下狠手的倒沒有。
不過張家兄弟也不是鐵板一塊兒,而是相互抱成團,像老大張諺和老五張諾因為是一母所出所以就特別親密,老二張謹和老四張譯就是各成一派,剩下的老三張謙老六張謐老七張譫,因為各種原因不是不受寵就是被無視,這仨就抱成了團兒。
張謙比他們兩個大得多,尤其是老七張譫,老七是老伯爺酒醉之後一夜風流留下的,生母不過是個伺候張謙母親的粗使丫頭,他出生的時候張謹都十九歲成家立業了,現在也不過才十五歲,對這小弟弟也就多照看了點,而他的生母,就是老伯爺死了都沒給個名分。
而老六張謐,生下來就沒了母親,磕磕絆絆能活下來算他命大,後來也是張謙偶爾看他被別的兄弟欺負連哭都不知道哭只知道要吃的心下不忍自己接管了小傢伙,就被個小尾巴黏上了,那時候張謙剛參加完殿試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許是耳濡目染或者幼時經歷太過刻骨銘心,總之這倆小傢伙也挺有上進心,跟著張謙讀書寫字。
不過分家后張譫還小也未成家,自己和生母苗姨娘住了張謙家後面一個三進的小院子。平時有事都是找三哥的。
至於張謐,跟張謙也不過隔了兩條街,離的都不遠,不過這人心氣兒高,且自認短袖不想禍害人家女孩兒,至今連個伴當都沒有,家裡也只有一個管家一個廚娘一個書童,其他的都拜託給了三哥張謙。
至於其他的,張綉連臉都想不起來所以不提也罷。
張譫一看張綉那小樣兒就嘿嘿直樂:「喲,生了一場病倒知道害羞了,以前的厚臉皮呢。」
張綉沖他翻了個白眼又躲回了張謙身後。
才不是害羞呢,不過就是突然受到這麼多人關愛有點不適應不好意思而已,才不是害羞呢。
張謐一打扇子遮著嘴巴先沖張綉拋了個媚眼然後又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
張綉打了個冷戰,不是聽說這個六叔小時候很苦逼咩?怎麼長大了這副妖孽的德行?這根本不科學好吧!
張謙輕咳了一聲,那兩個立刻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彷彿剛才小動作不斷的不是他們。
見兩個弟弟都收斂了張謙才摸摸張繡的小腦瓜兒柔聲道:「爹和兩位叔叔有事要說,綉哥兒自己玩去好不好?」
「好。」張綉脆聲應到,隨手拖了一本書出了書房,過了門檻的時候他猛然扭頭,張譫正偷偷沖他擠眉弄眼,張謐又在妖孽的笑,這個騷包。
張綉心裡一樂,立刻把書往膈肢窩一夾,拉著眼皮扯著嘴角翻著白眼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然後抬腿就跑。
沒跑出多遠就聽書房裡傳來噴笑聲咳嗽聲還有哀哀的求饒聲,張綉心裡得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從早到晚,小孩兒報仇轉眼之間,讓你們取笑我調戲我,哼,咱有親爹咱怕誰。
書房裡張譫眼睛瞪的圓圓的結巴道:「這這這,三哥,這是綉哥兒么?綉哥兒不是變乖了么?」他娘說的,綉哥現在可乖了,會端茶倒水會噓寒問暖,還認真讀書認真鍛煉,別提多孝順了,他還以為張綉轉性了不調皮了呢,哪裡知道在這裡等著他。
張綉不在了,張謐也不裝樣了,懶洋洋道:「就你這傻子會信這種鬼話。不過綉哥兒變化確實挺大。」要擱以前早就被他惹哭了。
張謙既想顯擺又要強忍得意,難受的不行,壓抑著心中的高興擺手道:「哪有什麼變化,不還是那麼調皮搗蛋?不過倒是知道自己念書了,也不像以前那麼貪玩。生了一場病倒是懂事多了。」
張謐笑道:「三哥你要是高興你可以笑出來的,我們又不會取笑你。」
張譫有點想不通:「生場病就開竅了?那我也生場病去,綉哥兒是落水了是吧?回頭我也冷水裡泡會兒。」
張譫不是不知道上進,但比起念書念的頭疼,他更喜歡舞刀弄槍,讀書人的那些彎彎繞繞他搞不來,他更喜歡武人的直爽。
張謙臉色一沉:「胡鬧,好好的念你的書,要是下次生員還不過,看我不剝了你的皮。」
張譫的臉頓時皺了起來,張謐嘻嘻嘻,張謙就把槍口對準了張謐:
「還有你,你也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動作。」
張謐:「……」
張謐真是躺著也中槍,他是冤枉的有木有?那是他比較倒霉好不好?
誰教老伯爺過世守了三年孝,結果那一年鄉試剛過,又要等三年,這是時運不濟不關他的事好不好?否則他也和他三哥一樣十八歲就是進士了好不?要知道他可是瞄準了探花這個位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