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玄冰女士
太空中布滿了電火花和無聲的爆炸,誰都看得出來,這隻艦隊完了……沒有人知道暗火線究竟潛伏在哪裡?又是如何發動的襲擊?
搖晃,整座指揮室在搖晃,袁谷注意到眼前的地板,天花板上出現了一道道交叉的直線,透過這條直線甚至可以看見星星……,更加奇怪的是他的眼前漂浮著半塊頭骨,從髮型上看,應該屬於自己,他伸手捏住那一片軟軟的,像泥巴一樣還連著頭骨的玩意,在永遠閉上雙眼之前,他心想:「天哪,額葉掉了!……得把它粘回來……」
黢黑的太空里,如同被交錯切開的吐司麵包,袁谷團長麾下近百艘戰艦散開成了無窮無盡的碎片,旗艦博比特號破碎的反應堆閃了一閃,噴出一股氣體后便不再發光,太陽風在零散的金屬表面積累起了靜電荷,碰到散落的碎片閃起了火花,更詭異的是當微弱電流觸碰被切斷的人體神經時,殘肢竟然在虛空中兀自抽搐、扭曲、舞動,飄蕩著慢慢遠離彼此……
摩比斯號戰鬥ai平穩的嗓音播報著:「暗火線攻擊完成,反應堆卸載……重複,反應堆卸載!」
「想不到你是個泡咖啡的好手!值錢的手藝!」史蒂文斯上校用讚賞的眼神看著尤里少校,少校賠笑道:「在地球讀大學的時候經常做這些……舊宿舍里有廚房。」。
「我給這種味的咖啡起個名字,就叫它——尤里的學業,好吧!」。
「哈哈,當得起,我還算是優秀生!」
上校把身體往後面一靠:「大事不投機,你看,他們的下場,悄悄的摸過來,悄悄地死去……」。他指了指屏幕上奧丁傭兵團的殘渣,品了一口「尤里的學業」。
少校道:「對付人類比ai叛亂簡單多了!」。
上校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慾望之下,人會蠢得想象不到,但創造力和運氣也是機器無法比擬的。只有搞靈學的人懂裡面的奧秘……」,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接著說:「與機器戰鬥不難,確保你的算力優勢就好,但是人不一樣,特別是那種拚命的人,即使你比對手強,每一刻也都要全神貫注!狹路相逢穩者勝!」。
他拍了拍尤里發獃的臉蛋,這孩子似乎沒完全聽明白……
「經歷多了就好……」上校心想。
此時,摩比斯號艦橋的仿生人指揮者發布了戰場態勢變化通告……「礦河方向,第二象限,坐標3-2-6,未知高速艦船,數量十二,十分鐘後進入近防圈,所有防禦單元待命!」,
上校看著屏幕笑道:「說曹操曹操到,最狡猾的一夥摸過來了。這群小賊原本藏在玄冰女士的花園裡,又以礦河為掩護,以為我看不到嗎?終於鼓起勇氣衝上來和貼臉了!伊卡萊究竟付了他們多少錢?讓傻瓜們如此不要命?」
他停頓片刻,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說道:「既然來了,我就得招待好你們,把我的斧頭準備好!看看誰先讓我的斧鋒開葷!」。
促狹者號的指揮室,馬克先克念叨著:「就算贏了,也沒人和我一起啃殭屍駱駝肉了……」,模樣有些失魂落魄……
「就這麼完了?毫無意義!」
接著他悵然若失地喃喃道:「為了那群笨蛋的家屬……也只能向前沖了!」
馬克先克讓打開促狹鬼號的護盾,並命令唯一的艦首近防炮待命,他用戰艦尾部的紫外線發射器通知身後十二艘照做,並通令:「各艦互相掩護,側重保護旗艦。」,
與石蘭不一樣,他沒有把配發下來的先進概率近防炮集中在自己一艘船上。對於猛火團這種手頭永遠不寬裕的邊緣團隊來說,平均一下比什麼都好……
「噁心的平均主義,大鍋飯!」後勤主管葛李西總是一邊咒罵著,一邊批准他申請的物資清單。在傭兵團總部的物資部,以這樣的理由他可以比石蘭多拿到一台炮。
「警告!潛伏者飛彈來襲!注意閃避!」
太空中隱秘的一個點上,排得整整齊齊的10行10列總計100枚預先等候的飛彈閃著幽光正靜靜等候著……一旦猛火團進入摩比斯號的中層防禦圈,它們便會自動激活,朝著馬克先克的楔形陣列撲來……
飛彈傾巢出動,起始以直線加速,待速度到達推進器的極限,便扔掉第一級化學引擎,點燃浪涌機動引擎,把速度增加到原先的百倍。接近目標時,飛彈們彼此之間互相協調,自動選取不同方位攻擊,接近到一定距離后,便引爆彈頭的霰彈,使得目標前、中、后、上、下、左、右都不可逃逸的毀傷範圍之內……和高爆彈不同的是,每一粒霰彈都有裝有穿甲串聯戰鬥部,無法攔截,相當致命。
「警報……十五秒後進入不可逃逸攻擊範圍……警報,十四秒……」
「攔截彈已發射!」戰術電腦按照程序報備……
馬克先克看著屏幕上漫天的攔截彈雨,按軌跡計算的結果,成功概率在85%以上……
「攔截彈生效,攔截命中率89%,促狹鬼號、貪食者號、廢柴88號五秒內準備迎接敵火,其餘各艦執行閃避機動——運行規避程序A11」。
「操!」馬克先克罵了一句,因為被點名的三艘戰艦即將迎頭撞上逃逸攔截的飛彈投射出的彈幕,是生是死,得看命了。
「攻擊波犄角分佈,左右兩側,撞擊預警!」
「馬克,我們來了!」,屏幕上是貪食蟲號胖乎乎的艦長周澤,他的衣服上總沾著一片油膩,廢柴88號精瘦的船長拜耳登也一同出現了,他那頹廢的眼神里總散發著詩人的憂鬱……
兩艦像商量好似的急速向促狹者號靠近,它們一左一右把旗艦最脆弱的地方遮蔽了起來。
「團長,好兄弟!謝謝你送來的營養劑!」胖子周澤笑著對馬克先克擺了擺手。
「再見,老大,我們在拉尼亞凱亞之心等你……」憂鬱的拜耳登換了炯炯有神的目光,還有那隔著屏幕都能感到的熱切……
一陣搖晃和嘈雜過後,圖像消失了。促狹者號衝破兩艘僚艦爆炸的殘片雲,護盾的等離子體將金屬碎片融解成五彩的飄帶,旋舞著在戰艦身後拖出了長長的尾跡……
馬克先克把頭抬向天花板,盯著冰冷的管道看了足足一分鐘,好讓眼淚不要掉下來。收拾住悲傷的心情后,即刻下令道:「任何人不要再前進,除促狹者號外,各艦最大速度撤離戰場!立刻!」,他知道後方的戰艦在一連串的規避機動中損失了太多動能,跟上來只會變成愚蠢的靶標……
「本艦的兄弟們,我和你們一起繼續向前!」馬克先克的促狹者號單槍匹馬,逐漸和殘存的隊友拉開了一大段距離,它一頭扎進了摩比斯的近防圈,毫無退路可言……
「有伊卡萊的加密頻道嗎?給我接上!」馬克先克下令道。幾秒后,一張憔悴的臉出現在面前,背後是醫療艙的紅白色調,馬克先克看見周燃也躺在治療骨折的懸吊床上。
「你……是伊卡萊嗎?我問你,你的賞金還有效嗎?」
「我是伊卡萊,就在附近的某個位標點,你是?」
「猛火團團長馬克先克,你可能不認識我,但現在,該死的賊鷹離我不到三分鐘路程!」。
伊卡萊扭頭望了一眼周燃,確認是否有攻擊的意義,周燃點了點頭。
「有效,十億星元,擊毀全拿,擊傷拿一半!撫恤金另算!」他顧不上喘氣,接著說道:「不過,袁谷和石蘭都輸了!建議你投降,錢少一點也好過拿撫恤金吧!」
「別!就用我的賤命,致敬玄冰女士吧!」
「星脈萬歲!」伊卡萊上氣不接下氣地應了一聲,折斷的肋骨還沒有長好,肺部悶痛讓他呼吸困難。
殺進近防圈,促狹者號的作戰電腦立刻調整僅剩的武器。休利斯看了看攻防包線,大搖其頭:「他媽的,四處漏風啊!」。
「滴滴,滴滴!」
量子拓撲雷達監測到引力異常,但似乎不是暗火線那種詭異的信號,而是三個暴漲的角動量存儲單元——巨型金屬圓球。「
「對方在預熱慣性牽引機!」雷達操作員大聲報告了他的發現。
「纏鬥嗎?」馬克先克掂量了一番,「勞資炮彈不夠啊,怎麼陪你玩呢!」。
令人意外的是,摩比斯號上的人們卻害怕了,所有的船員,甚至尤里都對慣性牽引機都懷著深深的恐懼,這三個儲能器帶給摩比斯號的加速機動……非常致命而且暗黑,最高120個G!足夠把整個人拍到鋼板上變成肉絲……
而據說只有身穿「光榮甲」的史蒂文斯上校能活下來……
「我的天!他啟動了牽引機!瘋了!」私下傳染的壞消息,讓每個人的臉色變得煞白。對於有老婆孩子,按時領薪水的合同軍人們來說……如此悲劇的下場顯得……簡直過於殘酷了!
趁著給上校續咖啡的當口,尤里輕輕溜出指揮室,他找到炮術官嚴客上尉:「兄弟!我有一種糟糕的感覺」。
「是嗎?還有更壞的消息?」嚴客哭喪著臉應道。
尤里一邊張望著四周,一邊用手掌做了個劈砍的動作:「上校想親自手刃闖入者,他還叫我拿出來那柄斧頭來著,你知道的……怎麼才能滿足他呢?」。
沒等嚴客說話,他立刻用左手兩個指頭在右手背比劃了一下,悄聲說道:「傻瓜,讓敵人登艦嘛!」
嚴客看著尤里的臉,意味深長地點點頭:「太巧了,我剛剛檢查崗哨無人機時發現:瞄準系統對大目標不敏感,遲滯……連近防炮好像也有問題,可能是中了什麼病毒,你知道的,宇宙射線對電腦程序的害處……但不妨礙對付攔截飛彈這種中小型目標……」。
尤里擺了擺手,制止了他的滔滔不絕:「如果威脅強度不夠,牽引機……纏鬥模式都不會啟動吧……」。
「應該不會。」
尤里拍了拍嚴客的肩膀:「上尉!你是懂射擊的,好好乾!如果敵人能夠順利登艦,我保證,上校會一個個把他們撂倒的……」。